“咚咚咚。”
乘坐着空轨列车来到学院的核心地区，西恩轻轻敲了三下那扇古朴的木门。
虽然那扇门镶嵌在一座浑然一体的巨大岩石之上，但他能够隐约感知到门后那股奇妙的空间波动。
“请进。”
一道沉稳的男声在房门内响起。
西恩推开大门，入眼是一间颇为奇怪的办公室。
那种风格并不是费伦世界的曾经存在过的事物。
反而更像是……地球上的简约商务风？
“你好，西恩。”
坐在办公室靠窗一侧的，是一位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的男子。
他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一边随意地与西恩打了个招呼。
奇怪的是，西恩却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感知到一丝一毫的职业者波动。
甚至就连职业者标配的精神力都没有。
这绝对不正常。
哪怕对方是大师级，也不至于隐藏到让西恩完全察觉不出任何端倪的程度。
更何况，他还注意到办公室房顶上的那盏灯没有与任何能量回路相连，但却依然可以正常工作。
相反，那盏灯的后方却存在一个让西恩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事物。
电线。
……
……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格林·戈尔克斯。”
“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另外一个被众人熟知的名字——费伦。”
见到西恩那副心事重重，不敢踏入办公室一步的模样，格林……哦不，费伦微微一笑，似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事的，先进来坐坐吧。”
“地球，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不是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其也来自于地球……”
“但我并不是从地球上穿越过来的，而是创造了地球的那个‘神’。”
“虽然那其实只是故事中的地球，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地球，而非真正的‘地球’。”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只见费伦轻轻挥了挥手，西恩便感觉眼前一花，突然就出现在了费伦桌子对面的一张座椅上。
随后，一杯咖啡杯递到了他的面前。
西恩拿起杯子，轻轻尝了一口。
入口顺滑而苦涩，是他记忆中的那种味道。
“嗯，你的意思是，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来自于一个‘故事’？”
扫视了一圈办公室的各种陈设，西恩皱了皱眉头，突然开口问道。
“没错。”
费伦点了点头。
“不光是一个‘故事’，甚至还是更高叙事层的一种名为‘网文’的故事。”
“和‘地球’上的网文一模一样，没什么区别。”
“准确来说，你记忆中的那个‘地球’，就是我按照更高叙事层的那个世界一点点复刻出来的。”
“所以，我才说我是地球的‘创世神’，虽然这个创造是一种对更高叙事层事物的复刻。”
对方的这一番话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配合上进门之后见到的种种不可思议景象，西恩还是勉强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那么，伟大的传奇法师费伦亲自来找我，就是为了向我揭露这个真相么？”
“我，或者说‘地球’，又有哪些特殊之处？”
“难道我是什么‘故事的主角’？”
西恩的这番话，不由得让费伦轻笑了一下。
随后，在西恩怪异的眼神里，费伦轻轻点了点头。
“恭喜你，还真的猜对了。”
“根据我的判断，你还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甚至就连这个世界被创造出来，也仅仅只是为了你一个人。”
“为了给你一个合适的舞台来成长、展现自己。”
“嗯，我指的并不是费伦世界，而是‘整个世界’，包括但不限于狭义上的‘费伦世界’被创造出来之前的那段时间。”
费伦闭上眼睛，露出了一副有些疲惫的神色。
“你知道的，自从我成为了传奇，带领所有人族的强者获得了万族之战的胜利后，就一直在为了‘探索世界的边界’与‘掌控更多世界的规则’而努力。”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很矛盾、很不和谐的点。”
“那些错误幼稚而又颇具幻想色彩，很像一个普通人凭借着自己的喜好‘捏造世界’时留下的种种漏洞。”
“而凭借着这些漏洞，我这才逐渐摸索出了那个更高的叙事层，以及更高叙事层中的一部分真相。”
……
“……”
“有意思。”
西恩突然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哪怕明知对方是那位传说中的传奇强者，他也没有任何紧张。
反而在他的感知当中，此世的一切都变得逐渐“脆弱”起来。
就好像他在与对方对话的过程中，逐渐得到了某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加持一般。
成为了超越这个世界规则的“存在”。
“我有一些疑惑。”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所说的‘叙事层’，指的应该是一个作家与他写的‘书’的关系吧。”
“这可不是任何所谓的‘规则’、‘逻辑’能突破的东西。”
“在没有更高层面力量的介入之下，你究竟是怎样确认那个更高的世界存在，又怎样去研究它呢？”
西恩的这个问题，直指对方言论的核心。
“低叙事层”与“高叙事层”之间的差距，是一种绝对的差距。
就像一本书里的人物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跳出书来，攻击到那位真正的作者。
哪怕书里真的出现了类似的情节，那个被“攻击”的人其实也只是作者的替身。
因为低叙事层，是不可能凭借自身力量来跨越这种鸿沟的。
这是真正的绝望深渊。
在更高叙事层力量的作用之下，低叙事层只能被随意涂改。
除非……
“没错。”
“我借助了更高叙事层中的力量。”
费伦轻轻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坦然。
“在某一个瞬间，我就好像突破了某种桎梏一般，突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我，以及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先前所受到的‘思维桎梏’，应该是更高叙事层那位‘作者’的手笔。”
“他让这个世界的人们永远无法想到那种测试方法。”
“这是高叙事层对低叙事层绝对掌控力的最好证据。”
“但当我尝试的时候，那种桎梏则突然消失了。”
“这表明，我所做的一切，包括我现在与你相见，符合那位更高叙事层的‘作者’的利益。”
“或者说，我本就是那位‘作者’笔下，应该展现出这一切的存在。”
费伦拿起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是他让我这样做的。”
“包括我这个人，我过去所经历的一切，我的天赋我的知识，都是他的‘安排’。”
“而他，也在那时候给了我一个‘证实’的办法。”
费伦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就让西恩陷入了呆滞当中。
过去他脑子里存在的某种迷雾，在此刻终于消失了。
一个早该被无数人意识到的“测试手段”，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没错。”
见到西恩也终于明悟，费伦满意地点了点头。
“除了与那位‘作者’亲自沟通以外，还有一种能够得知更高叙事层信息的方法。”
“那就是通过复现更高叙事层的一些禁忌，尤其是在二者信息交流的核心点，也就是‘主角’身旁复现这些禁忌。”
“以此来推测更高叙事层的种种信息。”
“举个例子吧，就比如你让你的那位小女仆去写一本书，她肯定不敢写一个名为西恩·莫顿的人生活的多么凄惨，被书中的人物百般侮辱。”
“如果她那么写了，你就会不高兴。”
“相应的，更高叙事层的世界也是同理。”
“就好像这样。”
费伦说着说着，突然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种食物，摆放在西恩面前。
“这是地球上某个国家，用面以及各种馅料所制作主食。”
“而我现在给你看的这一份，就来自于一家比较有名的店铺。”
“你能念出它的名字吗？”
西恩微微低头，注视着那份食物外面的包装上所印的字样，尝试大声将其喊出来。
但他却突然发觉，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或者说，从他此时拔高的“位格”的角度上来说，无论他说了什么，最终在“更高的位格”上都是无法显现的。
哪怕费伦世界中的其他人听见了他说的话，也无法穿透“叙事层”之间的厚厚壁垒。
“发现了吗？很神奇对吧。”
费伦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我曾经做过实验，将很多带有一些‘敏感字’的东西悄悄摆放在你的面前。”
“但那时候的你总是自然地忽略了它们。”
“哪怕与之接触，也‘过滤’掉了那些信息，不再对那些信息产生任何反应。”
“就好像我现在写出来的这四个数字一样。”
费伦随意拿出一支笔，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四位数的数字。
这同样让西恩产生了先前的那种“不可言说的禁忌感”。
“又比如这张脸，或者这个名字，或者这个建筑。”
“看见没有，每一样东西在这个世界上都如此突兀。”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可能会熟视无睹，但你可是‘主角’啊……”
费伦以极快的速度在桌子上又写写画画了一些东西。
但无论哪一样，都让西恩感到无比的别扭。
他知道，如果自己说出这些东西，而这些信息又成功传递到那个“更高的叙事层”的话。
那这个世界就真的完蛋了。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因为那位“作者”不会允许这些事情的发生。
而现在具有更高位格的他，也自然能对其产生特殊的感应。
“好吧，现在我相信了。”
观察着那些不可言说的，给自己带来极强心悸感的事物。
西恩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能感知到，此时的我体内拥有了无穷的力量。”
“这或许是那位‘作者’力量的一部分。”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说。”
西恩微微动了动手指，整个外部世界便化作了一道流光，回到了两千亿年前那个刚刚诞生的时候。
无数不可名状的上古邪魔在他们周围浮现，凝视着他们，似乎在疑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随着西恩的手指再次动了动，世界又回到了他们谈话的那个时间点。
“看到了吗？现在我有了这个世界几乎完全的控制权限。”
“作为你点醒我的报酬，我可以让你成为传奇之上的存在，或者完成你的任何愿望。”
“反正只要我愿意的话，可以在一瞬间制造出无数个世界的复制。”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满足。”
此时的西恩就好像化作了一个万能的许愿机一般，对着费伦开口说道。
然而，对方还是那么一副淡然的神色。
“不用了，传奇拥有无穷的寿命。”
“在这无数年的时间里，无论是什么东西，我都已经享受过了。”
“我的人生一帆风顺，没有任何遗憾，就连那位‘作者’也远远比不上我。”
“或者说，我本来拿的就是‘主角’的剧本。”
“而我其实在许多年前见到你的一瞬间，就明白其实我本身也是‘作者’的一部分。”
“或者说，我是他的一个‘念头’所化，世间万物都是他的‘念头’所创造。”
“我终于验证了世界的真相，再也没有任何遗憾。”
“反而是你。”
费伦抬起头来，对着西恩笑了笑。
“尽情享受这一切吧。”
“等你享受完了，就让这个世界继续演化下去。”
“或者说，如果你回溯刚才发生的一切，继续先前的‘剧情’，大概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呢。”
“只是那位‘作者’似乎已经不再需要这个世界了。”
“而你我的使命，也因此而完成了。”
……
在说完这句话后，费伦对着西恩轻轻眨了眨眼睛。
紧接着，整个人便迅速变淡，消失。
在西恩的视角里，这是费伦把自己“抹除”了。
如果不将他复活的话，那么从此就再也不存在一个名为费伦的传奇。
毕竟，身为一个已经得到“终极满足”的人，费伦早已不再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留念。
他之所以还继续探索，无非只是为了“更高叙事层”的一切罢了。
现在既然已经得知自身的局限性，但又无法超脱，自然也就选择了结束。
或许，自己在未来的有一天，也会选择这一条路吧。
西恩凝视着费伦消失的地方，不由自主地想到。
但随即，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一抹笑容。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既然突然从普通人成为了‘神’，那么就享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吧。”
“或许，这样的生活反而是那位‘作者’求而不得的呢！”
西恩浑身轻松地站起身来，转身来到门口，直接推开房门。
迎面出现的，是一直等候着他的希莉娅。
……
“一切顺利哦。”
走出办公室，西恩摸了摸希莉娅的脑袋，带着笑意说道。
“从今天起，我就是戈尔克斯学院的导师了。”
听见主人的这番话，希莉娅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嗯嗯，恭喜主人！”
“那么主人，您现在要去挑选自己的法师塔吗？”
“刚才希莉娅听那个阿切尔说，学院的导师都可以获得一座法师塔呢！就是外面那些山峰顶上的巨塔！”
“看起来可大了！”
说着，希莉娅突然扑到了西恩的怀里。
就好像她也在为主人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而高兴一般。
“当然咯。”
“而且还不止那座法师塔。”
“在这之后，我会通过先前说的那个仪式，将你的灵魂与我的灵魂绑定。”
“这样，你就可以活得和主人一样长，跟在主人身边一辈子了。”
西恩伸出一只手，就好像拎小猫一般将自己的小女仆提了起来。
随着希莉娅眼前一花，他们便出现在了一座无人的法师塔顶。
此时，正值天朗气清。
西恩站在塔顶上，脚下是无边的白云与山峦。
微风吹过他的脸颊。
霎时间，只感到风光无限好，未来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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