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信义又走到办公桌边，仍然静不下来。白天的时候，藤千秀打来一个电话，对计划进行了确认。已经八点多了，胡信义有点焦躁，正准备换一本杂志时，电话铃响了，刺耳的铃声响彻整个医院。
胡信义拿起话筒，心情有点紧张。
“是院长吗？”电话那头传来藤千秀高昂的声音。“我是藤千秀。”
“啊，是藤千秀夫人呀。”胡信义按照预定的计划回答。
“是这样的，医生，我丈夫快不行了，您能马上来一趟吗？”
“怎么回事呢？”
“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倒下了……”
“倒下了？到底怎么回事？以前犯过病吗？”
“没有，一直都很健康，是突然犯的病……”
胡信义挂断电话，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禁打了个哆嗦。为了镇定下来，他点燃一支烟，但没吸两口就掐灭了，已经八点十分了，他马上拿起电话呼叫内科。
“景明在吗？”
“我是景明。”电话里传来一个细小怯弱的女声。
“是你啊，拜托你的事完成了吗？”胡信义问道。
年轻护士听起来快要哭出来了，“还有一半没抄完呢……”
“没关系，把做完了的拿过来吧。”
一会儿，门开了，实习护士红着脸进来，手里拿着杂志和纸，“只写了这么一点……”
胡信义接过杂志和纸，放在桌子上，上面的字迹确实拙劣。护士满脸通红，不敢抬头。
“辛苦了！”胡信义一边脱掉上衣一边说，“刚刚接到一个急诊，你跟我去吧。”
“啊！”实习护士惊讶地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护士长外出了，经验丰富的护士碰巧也不在，还好有你在，就拜托你了。”
“但是我……”
“别担心，也不是很麻烦，我教你就是了。”
实习护士害怕得浑身发抖，胡信义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放有注射器的银色盒子，是胡信义趁人不注意时放进去的。胡信义把它取出来放进黑色的皮包里，还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实习护士颤抖着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
“不用担心，有我在呢！”胡信义温柔地安慰道，“你跟着我就行了，不会的我教你。”
胡信义把皮包递给她，走出房间，实习护士则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胡信义将车开出车库。
“赶紧上来吧。”
此时是八点四十分，石韵丰应该在回来的电车上，胡信义把石韵丰支出去，正是为了趁此机带着业务不熟练的实习护士出诊。
开车从医院到藤千秀家最快也要三十分钟，胡信义像开出租车一样加足马力在车流间穿梭。到了藤千秀的家，胡信义特意从普通的门进入。女佣迎了出来，和胡信义寒暄几句后，很快便将他引了进去。藤千秀正等在大厅，见胡信义进来，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便急切地说道：“我丈夫突然倒下了，请您赶紧给他诊治吧！”
“怎么回事？”胡信义边脱鞋边大声问道。
此时女佣们都在。
“他正在和朋友们打麻将，感到身体不舒服，就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刚躺下，情况就不对了，怎么摇他都没有反应。”
实习护士笨拙地抱着医生的黑色皮包，寸步不离地跟在胡信义身后，在走廊里碰到的女佣们无不一脸惊恐。
“在哪儿？”胡信义望着在前面引路的藤千秀的宽大后背问道。
“在二楼，打麻将的房间隔壁。”藤千秀扭着屁股爬上了楼梯，一个陌生男子走出房间，看到医生，赶紧又退了回去，肯定是牌友中的一人。
“就在这里。”藤千秀抢先拉开门。
藤千秀的丈夫像傻子一样张大着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旁边坐着一个女佣和两个牌友模样的人，见胡信义进来，他们都垂下了头，那两个男人的脸色同样苍白。
胡信义坐到病人身边，藤千秀掀开被子。胡信义凑向病人，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
“电筒。”
实习护士着了慌，在皮包里摸了半天才摸出来，递给胡信义时还掉在了地上，她满脸通红地拾起来，羞愧地递过去。
胡信义照了照瞳孔，把了一下脉，又说道：“听诊器。”
护士又是一阵慌乱。
胡信义将听诊器放在病人胸前，俯身听着心跳，在场的人全部屏息凝神，不敢出声。胡信义拿开听诊器，将橡胶管卷了起来，抬头对藤千秀说道：“情况很严重，最好送到医院做进一步检查，不过，现在还不能移动，先在这里治疗看看吧。”
“阿米诺非林（支气管哮喘或急性心功能不全用药。）！”
实习护士又一次手忙脚乱起来。
“快点！不是有个盒子吗？”
护士紧张得越发慌乱起来。
注射后，病人安静下来，确切地说，是看起来安静了，实际上和以前一样，仍然张嘴睡着，布满舌垢的舌头显得有些僵硬，下巴满是胡茬，脖子上堆起层层皱纹。
牌友们在隔扇门边观望着这边的情形。藤千秀坐在丈夫身边，俯身看着他。病人一动不动，看起来注射有了效果。站在隔扇门边的男人们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瘦高个男人蹑手蹑脚地走向胡信义，在他耳边说道：“医生，有件事想拜托一下。”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去别的房间。
胡信义点了点头。
实习护士忧心忡忡地坐在病人枕边。胡信义出去时，藤千秀抬起头，刚好和回头的胡信义打了个照面，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那三名牌友将胡信义引到打麻将的房间，麻将还散乱地放在桌上。
“医生，现在病人状况如何？”肥胖的男人问道，他是一家杂货店的老板，瘦高个经营着一家饭店，白头发男人经营着一家古董店。
“这个……”胡信义垂下了眼睛。
这表情让杂货店老板感到事态严重，他和另外两人对视了一下，担心地问道：“医生，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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