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完颜东锐，并没有穿上军装，更没有佩戴他的少将军衔，只是穿着一件非常普通的灰大衣而已。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精神明显萎靡，嘴边一圈未刮干净的胡渣，让他比起几天前见到时，要颓废不少。
澹台皓轩使用总局长的“大明十四势”其中十三件法器，在烈士陵园里布置下了“锦衣缉寇大阵”，之所以要选择这个地点，是因为他要对付的目标人物，最近必然会经常来到这陵园之内。
除了完颜东锐，还会有谁？
将由7名人狼和近百名普通人类组成的“月神会”骨干一网打尽之后，第二天在陵园附近发生的那场短暂的魔法战，就是“锦衣缉寇大阵”突然启动，针对前来扫墓的完颜东锐的偷袭。
一开始遇袭时，完颜东锐还是下意识地进行反抗；但是，不知道是自觉无路可逃，还是不想破坏陵园，完颜东锐很快就放弃了抵抗，束手就擒。
整个抓捕过程的顺利，让参与行动的特工们，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完颜东锐镇守北境钢铁长城多年，是一位身经百战的铁血硬汉，若他铁了心要反抗的话，这些负责抓捕的特工，恐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你做了很明智的决定，没有反抗。”赵飞语气平静，对完颜东锐道。
“我不能让慕华的安息之地，受到破坏。”完颜东锐语带悲戚。
看着他那扭扭捏捏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东北爷们的爽快，赵飞无奈地摇了摇头。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安静了一会之后，完颜东锐再次开口。
他感到很疑惑。
“月神会”的人之所以能够混进逃难的平民之中，从钢铁长城潜伏进来，其实正是完颜东锐故意开的口；随后完颜东锐又以弥补自己失误为由，向上级申请亲自前往奉天追捕“月神会”，那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贼喊抓贼的闹剧。其真正目的，是在暗中协助“月神会”完成他们的任务之后，再杀人灭口。
从始至终，完颜东锐都做得非常隐秘，他自以为无人知晓；可事实上，后面事态的发展，让他知道，其实他早就暴露了，而且一直处在804局的监视之中。
这，正是完颜东锐感到疑惑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暴露。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有资格问这些问题吗？”赵飞反问道。
完颜东锐缄言。确实，他这个问题，问得太没水平了。
停顿片刻，赵飞又道：“我反而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你是想要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完颜东锐苦笑道。
“我看过你的笔录，你说是收了月神会首领杜勒斯的钱，但我觉得，老哥你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赵飞道。
“难道，我就不能那么肤浅吗？”完颜东锐摇头道。
“不。你绝对不会为了一点点钱，做出这种事情来。”赵飞笃定地摇头，“在其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即使让你身败名裂，也不得不这么做。”
闻言，完颜东锐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妻子的墓碑，免得被赵飞套出什么话来。
看到完颜东锐的反应，赵飞也只得轻笑一声，继续说：“你还在对黎塞留那个红衣主教还存在幻想吗？难道你没有怀疑过，可以让嫂子复活这种话，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而已。”
听到赵飞这么说，完颜东锐瞳孔陡然扩大，身体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显然，赵飞说的是事实。
“我知道，嫂子走了那么多年，老哥你一直没有释怀。但身为法师的你，应该也非常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嫂子的尸身还保存完整，但她的灵魂也回不来了，复活她是永远不可能做到的事。”赵飞淡淡说道。
随即，赵飞抬起手，指向完颜东锐的胸口：“但是，老哥你仍然一直心存幻想。所以你将你和嫂子的结婚戒指做成项链，戴在脖子上。那不只是一条普通项链而已，里面还被你用魔法封印了嫂子的一缕残魂碎片。现在，那条项链去哪里了？”
听到赵飞这么说，完颜东锐才恍然大悟，伸手触碰自己空空如也的胸口。
原来，这就是被赵飞看出破绽的细节。
“项链，早已不在了。以老哥你的性格，如果是被别人强行夺走的话，你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与敌人同归于尽；但是，你没有这么做。你是自愿将项链交出去的。”
顿了顿，看着完颜东锐急剧的脸色变化，赵飞眼神锐利，再次开口：“你将项链交出去，是因为你相信，有人可以将嫂子的残魂碎片，修复成一个完整的灵魂。只要灵魂完整了，再想办法重塑肉身，那就有机会让嫂子复活了。你不愿把真正的幕后之人供出来，那是因为你害怕会打断残魂碎片的修复过程——至少是幕后之人让你相信的修复过程。”
“小赵，你、你、我、我……”完颜东锐结结巴巴，下面的话无法说出来。
因为赵飞所说的，几乎都是事实。
“死人复活，本就是天荒夜谭。就算真的能够复活，也不过是一具如傀儡般的亡灵生物而已，你真的愿意，让嫂子以这种方式存在于世界上吗？”
“我……其实我……”
“老哥，你醒醒吧。你对于嫂子的这种执念，并非不好，只不过变成了别人控制你的武器。而且以我的经验，异端裁决殿那些神棍，根本没有任何道义和信誉可言，你的项链，大概率是要不回来的了。”
“小赵，你别再说了……”
“一千足成千古恨。我想，老哥在将项链交给黎塞留的时候，应该也能想到这个结果吧？”
“可是……”
“可是你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觉得万一能够成功呢？但实际上你应该早就察觉，黎塞留不过是用谎言来利用你而已。只是你没有勇气及时止损，以至于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经过赵飞这番“灵魂拷问”，完颜东锐顿时浑身一僵。他在那一瞬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积聚胸中多年的纠结，似乎也在此时有些许松动。
“噗嗵”！
精神防线被击溃的完颜东锐，一下子跪倒在妻子的墓前，双手扶着墓碑，通红的双眼，温柔地看着墓碑上的相片。
良久……
滚烫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下。
滴在地上，迅速冻成了冰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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