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阿姨要打120，陆宏母亲好像清醒了些，冲陆宏和小阿姨摆了摆手。
“妈，你把药吃了吧。”陆宏端着水杯，把药递到母亲嘴边。
母亲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夺过陆宏手里的杯子，把杯中水全泼到了他的脸上，随手将水杯朝墙上拽了过去。
顿时碎玻璃片四溅把陆宏吓傻了，小阿姨更是抱着脑袋远远躲到了床尾。
陆宏母亲从床上坐起来，挥手将陆宏扒拉开对小阿姨说：“扶我回我房间去。”
小阿姨把母亲搀扶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呆愣着的陆宏。他用手呼噜了一下脸上的水，半天没回过神来。
陆宏在向母亲宣告他这件大事前，曾经也有过两种预期：一个是如屠光明所说的那样，老妈听到了自己有了孙子就要升级做奶奶了，一定会欣喜不已，也就自然而然对他和顾燕的姻缘乐见其成。
这种最理想的情形出现，母亲便会当仁不让亲自出面，用她的经验，智慧一并化解婆媳间，还有他与顾燕当下的僵局。
当然陆宏也想到了，这个“喜讯”对母亲来讲还是惊吓大于惊喜，毕竟那个有了陆家骨血的女孩是她从来不屑的乡下姑娘顾燕，母亲如今误以为自己和顾燕已经了却了这段情缘。
假若出现母亲一时难以接受的状况，陆宏也认为以他对母亲的了解，至多痛斥，责骂他一顿，待她冷静后还是会“顾全大局”，替自己，替她的“孙子”周全考虑，还是最终会得到他所期待的圆满，皆大欢喜的结果。
可现在母亲除了听到他的话后雷霆大怒，根本对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只字闭口不提。
母亲怒火中烧陆宏倒有心理准备，可她对此事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喜悦之情，也没有要急于与他商讨下一步补救措施的意思。
这让陆宏乱了阵脚，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稍微冷静了一会儿，陆宏来到母亲卧室门口，轻敲了两下门朝屋里问道：“妈，您好些了吗？”
还没等陆宏推门进屋，小阿姨开门走了出来，对他说：“老大，你妈现在需要休息，她说了这会儿不想见你，你就别进去打扰她了。”
陆宏还不放心，悄声问小阿姨：“我妈真没啥事儿了？”
“刚才我想给你弟弟打电话，她也拦着我不让我打。”小阿姨说“药也吃了，刚才我给她量了血压还是有点高，让她躺会儿我再给她测一回，看起来问题不大。”
母亲没让小阿姨通知弟弟，陆宏心稍放下些；这至少说明，母亲暂时还不想把他这件“丑事”公布于众。
小阿姨看了下腕表，问陆宏是不是该给他准备晚饭了？虽然几乎一天没吃一口东西，但从去见顾燕，到刚才向母亲坦诚完“大事”，陆宏除了心中火烧火燎，哪里还有一点胃口。
“不用了，我喝口水也该走了。”陆宏叮嘱小阿姨“要是我妈有啥情况，你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陆宏刚入职的这几天，“二曲”对这个手潮，又不懂行规的二把刀不甚放心，便先安排陆宏跟着一个叫老古的老司机实习，熟悉一下路况，在实操中见识一些必须掌握的技巧，经验。
曲调度给陆宏介绍完老古后，拍拍他肩膀说：“老古在咱们车队不仅车技没得说，脑瓜子也最灵，哪个月都是队里工资，提成拿最高的头份！你好好跟他学，有点眼力见儿，活泛点儿像个徒弟样。我保证不出三天，他就能把你带出来。”
陆宏知道自己是“二曲”哥儿俩，勉强同意赏给他这碗饭的。所以，也的确想在老古师傅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第一天他学着其他司机的样子，打了一桶水主动给老古这辆车做起了车身清洁。
当他在车身后正要擦拭被泥巴糊住的放大号时，老古从后面对他的屁股抬起就是一脚。
“你干甚么？”老古带有乡音骂了他一句“滚一边去！”
陆宏不明就里指着放大号和根本见不到字母，数字的车牌说：“古师傅我看这里太脏了，要是出车上路被交警查到了，得挨罚！”
“大Sb”老古又是一脚把一桶水踢翻了，瞪着带血丝的眼睛说“我让你干嘛你干嘛，不让你动，你就踏马的别给我乱动！”
当天晚上，曲调度给老古指派了任务。陆宏在跟前清清楚楚的听到曲调度让他们这台车，从一处工地将建筑垃圾转运到郊外的垃圾填埋场。
这一处建筑垃圾体量很大，陆宏计算了往返路晨，他预估这一晚，即使古师傅一刻不停的装运，卸载也难以在天亮前完成。
可让陆宏没想到的是师傅老古仅仅上半夜，就轻轻松松完成了任务；完事儿后还带着陆宏去了一家烧烤店撸串，喝上了冰镇啤酒，然后回到驾驶室对陆宏说：“喝酒不开车，睡一觉醒醒酒！”
因为有了清洗放大号被骂的经历，与老古师傅头一晚上跟车实习，陆宏虽然疑窦重重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话。
只是陆宏谨记了曲调度让他“像个徒弟样”这句话，老古撸串，喝酒他都抢先买了单，每天还给师傅买好一盒烟，放到他方向盘前。
师徒俩有了这样的“互动”，老古在行车中和陆宏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也和“二曲”一样瞅着陆宏一直说他“不像干这行的人！”
老古对自己和蔼一些了，陆宏便有了请教师傅的勇气，他向这位领进门的师傅，问了两个这几晚跟车令他疑惑不解的问题。
“师傅，那天我给您擦车，你干嘛发那么大脾气啊？”
“小子，虽说夜里交警夜查不多，可也经常设岗给你来个瓮中捉鳖，你没看我一见到前面的车速异常放慢了，我就打把轮靠边停车了望了望。要是发现前面有设岗夜查，我马上掉头另找其它的路走。”老古说“咱们和交警就像猫捉老鼠游戏，我这掉头跑，他那边早就瞪大眼睛瞅着我的车牌号了。”
“这回明白我不让你擦放大号，车牌的用意了吧？有了这些脏乎乎的东西，白天防探头，晚上防黑猫警长的眼睛！”
说完，老古嘿嘿一乐。
“这几天，我看你都没把垃圾送到曲调度说的填埋场，把车开到僻静小路旁，就给掫到路边上去了，这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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