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监狱，探视室
李春晓被带了进来，几个月不见，李春晓前额上已经有一大绺的白发。
她看到童司韶的瞬间，眼圈红了，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嗓子眼哽住了。
她们之间一向很有默契，不需要多说什么，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李春晓问道，“你打算离开这里？”
“嗯。”
“你现在还跟然子在一起吧？”
“嗯。”
“那就好。”李春晓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笑道，“那孩子是天之骄子，难得还真心喜欢你。”
童司韶问道，“你打算上诉吗？如果你打算继续上诉，直接告诉王律，他会帮你。”
多亏王律找到证据证明，李春晓的车祸不是偶然现象，是童丽颖指使肇事司机故意撞上去的。
另一个受害者陈天也愿意接受赔偿，不再追究。
最终，李春晓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可惜的是，法官驳回缓刑的申请。
李春晓摇了摇头，“不上诉了。他们罪有应得，我也罪有应得。就当是一种惩罚，为我对你犯过的错。”
童司韶鼻子一酸，在她离魂时，确实恨过李春晓。
李春晓若对童司韶存有半点旧情，对她不会下那么重的手。
只是童司韶不得不释然，因为她确实骗了李春晓，她告诉自己，她与李春晓之间非亲非故，李春晓没有理由为了她，而背叛她自己的亲情。
只是现在这一切不重要了，所以童司韶可以表现得大度些，“如果我处于你的立场，我也会这么做。”
想为亲人讨回公道，李春晓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命运，让她们相识，又变友为敌。
李春晓抬眉凝视着她，摇了摇头，“你不会。你会给我足够的信任，在没有十分确定之前，不会动手。”
童司韶想起那晚她在冲动之下对裴意然的所作所为，摇了摇头，“冲动是魔鬼，人在平静的时候与激忿之下判若两人，不到关键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内心藏着什么样的魔鬼。更何况，你被催眠了。”
“别提催眠，其实关系不大，”李春晓略带几分羞愧地说道，“你看然子，也被催眠了，但依旧爱上了你，依旧待你好。”
“我都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忠贞不渝的男人。难怪现在都提倡，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童司韶噗嗤一声笑了，两人对视一眼，气氛似乎又回到她们交恶前，回到她们惺惺相惜的时候。
只是谁都知道，她们回不去了。
李春晓看着她，“司韶，我替我姐姐和外甥女谢谢你。童爱国夫妇终于遭到报应。”
童司韶面容平静，“你言重了，也别替我感动，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我自己。别忘了，我演技了得，你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她在这个世界上，连身份都是假的，不靠演技，活不到今天。
李春晓说道，“有什么关系呢，谁的人生不是一场戏？司司，我很高兴，你扮演了你自己。”
人类天然具有表演的天赋，有人喜欢扮演英雄，有人擅长扮演魔鬼，还有人甘于表演小人物，表演与本能是人性的一体两面，只有少数人可以真正的合二为一，使人性化为个性，找到了自我。
童司韶再次痛心地感到，她失去了一个朋友。
李春晓看着她，“司司，青瓷小镇的枫叶红了，舫鱼肥了，那几瓶桂花酿可以开瓶了。”
她们以前每年都自己酿桂花酒，等十月枫叶红了的时候，结伴逛枫林，钓舫鱼，晚上对坐饮酒，探讨美男，不胜快哉。
童司韶微微笑着，“这样想想就很好。”
她们真的回不去了，美好的事物难以久存，但她会保留这些美好的记忆，成为映照她生命的吉光片羽。
对自己那五年道完别，她起身离开。
童司韶打开车门，坐进副驾。
裴意然仔细观察了下她的表情，“李春晓不打算上诉吧。”
“嗯。”
“那中午想吃什么？去丹阳还是去私菜馆？”
童司韶沉默片刻，“我想回君临森域看看。”
裴意然唇角勾了起来，那里是他们的爱巢，他们在那里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爱，第一次吵架，第一次走散。
君临森域对他们有特殊的意义。
离开之前，确实应该回去好好缅怀一下。
裴意然探身过来，帮童司韶扣好安全带，“走，我们回家。”
那里，才是他们俩的家。
一进屋，童司韶就冲去他们的卧室，打开衣橱翻找着什么。
裴意然则走去厨房，脱去外套，挽起衣袖，从冰柜里拿出牛排，开始准备午餐。
等他煎好牛排，玉米浓汤也熬得差不多的时候，还未见童司韶的身影，他只能去卧室捞人。
童司韶不在卧室里，与卧室相连的衣帽间亮着灯，裴意然走进去，看到童司韶蹲在地上，正在底层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裴意然走过去，“到底在找什么？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别找了，到国外再去买吧。”
“找一件重要的东西。”
不一会儿，她从底下翻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几道流光汇成一片在房间里闪烁着。
裴意然的呼吸突然屏住了，伸手拿出小粒素戒，放在灯光下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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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过童司韶的手，小心翼翼帮她戴上去。
童司韶左看右看，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紧张地问道，“我的手是不是胖了？我明明体重没增加啊。”
“……”裴意然，他见童司韶只顾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只得拿起另一粒戒指，塞到她的手心里，“帮我戴上。”
童司韶将戒指随便推进他的无名指，那戒指戴起来有些松，她又对比一下自己的手指，不高兴地说道，“你人瘦了，手也瘦了，我人瘦了，手却不瘦，真是不公平。”
“……”裴意然，他垂眸看着并排对比的两只手，大小那么般配，鼻子却酸了。
这个动作迟了两年才完成，今天他们才算完成了当初的约定，正式结为百年之好。
次日傍晚，机长与程序员检查好线路后，将工具箱放入贮藏仓，一起走下舱梯。
刘伯与他们确认时间，“准11点起飞。”
机长他们去吃点心了，刘伯返回室内监控室，交待刘哥，“今晚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们一定要时刻盯着。”
只有一次机会，如果童司韶今晚走不成，以后就没机会了。
10点半了，童司韶还在整理箱子，她想到什么，拉开抽屉，拿了两叠现金，塞进旅行箱里的大衣口袋里。
“……”裴意然说道，“不至于吧。”
童司韶理直气壮地，“国外的支付系统又没有我们发达，备点现金有备无患。”
裴意然走过来，一手握住拉杆箱手柄，一手牵着她的手，“走了，时间差不多了。”
童司韶嘻嘻一笑，“好了，差不多了。”
两人走出房间，刘伯站在电梯旁，这道电梯有缆车的功能，可以直接送他们到停机坪。
电梯门打开，裴意然刚要走进去，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裴少，顾海越狱了。”
顾海昨晚突然全身抽搐像中了剧毒，被送到医院救治后，一直昏迷不醒，早上医务人员交接班的时候发现，他失踪了。
“那你还在等什么？去把他抓回来。”
顾海在国内已经没有生路，这个时候逃跑，肯定是想偷渡到国外。
杨续武早就联系过几个蛇头，但他们顾忌顾家的背景，不敢出卖顾海。
“裴少见谅，你知道，我们是小本经营的生意，靠得全是大人物们的仁慈恩典，有些人我们是得罪不起的。”
“裴少如果不亲自出面，压根镇不住场子。”
“今晚我们会停止所有生意，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插手。”
言下之意，他们把战场让出来，由着裴顾双方交手，谁赢了听谁的。他们不会主动站队，也不会偏帮任何一方。
裴意然收了线，走进电梯，回头看到童司韶站在外面，伸手去拉她，“发什么愣？”
童司韶缩了一下手。
裴意然皱眉，“司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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