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小翠就被芮婆婆抱回家了。小翠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们就在河对岸看着，他们看到我被芮婆婆抱走的。”
“那你刚才说他们找过你，为什么又要找你呢？”
“因为他们没钱了呀。”小翠惨然一笑，“自打我记事起，经常有人来找婆婆，有让她帮忙下蛊的，有让她帮忙解蛊的，那些人穿的衣服很干净，跟寨子的人完全不一样。每次婆婆帮了忙后，那些人都会给婆婆很多钱，可我从来没见婆婆乱花过。我记得那一年我八岁，他们突然找到我跟婆婆，他们做了自我介绍，我才知道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把我被婆婆捡到那天的情况说得非常清楚，婆婆也相信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那时候抱着一个小婴儿，应该是我的弟弟，他们终于如愿有了一个儿子，但是先天残疾，要去大医院做手术才能勉强正常生活，可他们没有那么多钱，所以他们想到了我。”
“他们找芮婆婆要钱？”
“对。”小翠没有悲伤，好像在讲故事，好像故事里面的主人公不是她，“婆婆很久以前就在我们那个地方出名了，很多寨子的人见了婆婆都很尊敬，有些也是因为忌惮。他们跟婆婆说，是他们给了我生命，婆婆才有机会养我，但从血缘关系上，他们依然是我的父母，他们希望婆婆能支付一笔生育费，但我觉得在他们眼里，这更像是一场没有结算的交易。我是那个商品，婆婆跟他们双方就是一个买一个卖，只是婆婆当时没给钱而已。”
“那后来，芮婆婆给钱了吗？”
“那天婆婆让我到山上去抓虫子，等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婆婆看上去很不高兴，我问了，但是婆婆没有说话。过了些日子，我自己跑到上游那个寨子去打听，寨子里的人说他们出去了，说是去医院去了。再过了几天我又去，他们已经回来了，那个小婴儿不见了，我在门口就能听到他们的哭声，之后我就再也没打听过他们的事情了。”
“那他们后来就没有再来找过你？”
“嗯，再也没有。”
小翠也很想知道，她上山抓虫子那天，婆婆跟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芮婆婆每次都岔开话题，要么就是骂一顿，渐渐长大，小翠的好奇心也减少了。姚寅笙拍了拍小翠的肩膀，“他们那样，能来找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当初估计是因为给儿子做手术钱不够才想到你的。”
“嗯，这我知道，我对他们没有感情，从来都没有。”
“那你的另外三个姐姐，你后来有去打听过吗？”
小翠想了想摇头了，“婆婆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我从来没想过，或许我们都有新的生活了，我们有的只是血缘上的关系，仅此而已。”
姚寅笙挠了挠鼻子，“算了，不说这个了，现在芮婆婆对你那么好，什么都教给你了，以后可以继承她的衣钵了。”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都有点困了，在客厅道别之后就关灯睡觉了。微风刮过，晚上下起了细细的毛毛雨，一位大爷踩着雨点慢慢靠近姚寅笙的房子，他蓄谋已久，决定今晚出击。但他没料到，姚寅笙家中的关公像眼睛忽然闪红，一个迫不及待的影子从关公像中飘出来，停在了门后面。
虽然已经是夏末，但首府市有北回归线穿过，全年最冷的日子还没有到，夏天还远没有过去，下的雨也并不能帮忙降温。大爷停住了脚步，惊讶于眼前看到的。
“你......你怎么......”
影子穿过栅栏，“怎么？见到我，很意外吗？”
“不......不，您老人家怎么......”
“邓将军，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以为逃出了地府回到人间，穿上一副皮囊沾上了人的气息，我就没有办法找到你了吗？”
“我......哼！”
大爷撒腿就跑，跑起来根本不像大爷，倒像一个运动健将。影子不紧不慢地飘在他身后，伸手抓了一下，撕拉！大爷的衣服被抓烂了，肩膀上渗出黑红的血水，伤口边缘已经迅速发紫了。
“啊！”大爷惨叫一声，论功力，他比不过这位；论脚力，他现在是人，那位还是鬼，跑多快都没用。大爷只好下跪求饶，“地藏大人，您放过小的吧，小的只是听信了谗言，小的真的没有野心啊！”
大爷把头磕在地上哐哐作响，但是那位并不领情，抬手按在大爷的脑袋上，开始诵经。手中散发出佛光，大爷张大嘴巴做呐喊状，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一张痛苦的脸。随着佛光消失，大爷的表情麻木了，他跪在地上，双目无神，迟疑地问：“我......我这是......”
“现在我还不抓你，你回去吧，回到他们身边去。”
“是......”
大爷缓缓起身向外走去，他走路的姿势很正常，只是垂着脑袋。那位看到大爷走远了，自己也打了个美美的哈欠，再伸一个懒腰，“回去睡觉去！”
下雨了非常好睡觉，姚寅笙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第二天醒来小翠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小八都拍着桌子要她快点来吃饭。姚寅笙照例点了三炷香在关公像前，没注意到今天香燃掉的速度比平时的要快很多。
“哎呀，让你忙活了一早，应该是我来给你弄吃的才是。”
小翠洗了手也坐下，“没什么，在寨子里，我也是负责做菜的，婆婆年纪大了下厨房不方便，这些都是我来做的。我的手艺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我是按照家里口味做的。”
姚寅笙尝了一口炒腊肉，味道是不错，连忙竖起大拇指。小八也把一块腊肉送到嘴里，好吃得他鼓掌。一边吃，姚寅笙一边问：“这两天我打算休息，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都可以带你去的。”
原本姚寅笙以为小翠会说什么游乐场之类可以玩耍的地方，但是小翠想了想说了两个字，“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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