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航空公司的客机舱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气宇轩昂的高大男子，他抬头看了一眼，无懈可击的俊美容貌如同一道白光照亮了略显阴沉的天空。
飞机下方的人不由自主移开视线，不敢再看站在机舱门口的高大男子。
这男子正是从机舱里出来的霍绍恒，顾念之随后从机舱里走出来，站在霍绍恒身边，往下面扫了一眼。
顾嫣然的瞳仁黑得深不见底，她的目光没有落在霍绍恒身上，而是落在霍绍恒身边的顾念之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默默地看了彼此一眼。
霍绍恒领着顾念之走下飞机的临时阶梯，来到顾嫣然面前不远的地方站定。
“顾女士，请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顾念之首先开口说话，她笑得甜甜的，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地，长长的睫毛似乎跟蝴蝶的翅膀一样有迷惑人心的力量。
但顾嫣然却不为所动，她将视线从顾念之身上移开，看向霍绍恒，沉声说：“霍先生，请问您把我父亲非法从医院带走是几个意思？”
霍绍恒背着手，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微微抬高了下颌，目光投向空旷的远方，并没有看着顾嫣然。
“非法？”说话的又是顾念之，“顾女士，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是非法？”
“那你是承认你带走了我父亲？”顾嫣然自觉抓住了顾念之言语中的漏洞，立刻反击，“难道这不是非法？”
“顾女士，我们带走顾老先生，一来是你的托付，二来，我们也是按照医院的规定，办理合法手续将顾老先生接出医院，你怎么能一上来就说我们非法呢？”顾念之两手一摊，做出一幅啼笑皆非的样子。
顾嫣然瞳仁猛地一缩，狭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反驳道：“对，我是托付霍先生要将我父亲带去你们国家，但是不是现在，我们的时间根本还没说定，霍先生，你说是吧？第二，没有我出面，你们如何办理合法手续接我父亲出院？医院那边现在一片火海，如同人间地狱，难道不是你们强行带走我父亲的铁证如山？”
霍绍恒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咳嗽一声，目光看向顾念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顾念之得到鼓励，说起道理来更加流利了：“第一，你说时间未定，但是我说时间已经定了，在这一点我们算是各执一词，暂时搁置。第二，我们当然是按照医院的规矩办理的合法手续，不信你可以去医院查询。”
“按照医院的规矩，必须得是直系亲属出面才能接我父亲出院。”顾嫣然抱着胳膊笑了，目光温和地看向顾念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没有开始的咄咄逼人了，“我父亲只有我一个直系亲属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我绝对没有出面接我父亲出院，所以你们的合法手续，从何说起？顾念之，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强词夺理了。”
“我负隅顽抗，强词夺理？”顾念之轻声笑了，笑声清脆如银铃。
霍绍恒抬了抬头，正要说话，这时顾嫣然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了。
她拿起来一看，见是自己派到医院去的手下，还有一条短消息，让她一定要接电话，说有重要消息汇报。
顾嫣然犹豫了一下，对霍绍恒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握着手机走到一旁侧对着顾念之和霍绍恒的方向，放到耳边说了声“speaking”。
手机另一边的人立刻着急地说：“……这里的院长说他们找到了您的妹妹，是您妹妹亲自出面将顾老先生接出院！”
“你胡说什么？！”顾嫣然勃然大怒，脖子边上青筋直冒，压低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什么我的妹妹？！这种三流谎言他们也信？！我们集团每年那么多钱投到他们医院，竟然只养了一群蠢货！”
她握着手机气得几乎晕厥。
但是电话那边的人依然锲而不舍地跟她解释今天发生的事：“……他们拿来了政府身份证明文件，证明那位顾小姐就是您的妹妹，也是顾老先生的直系亲属，她要求接顾老先生出院，按照规定，医院必须同意。”
顾嫣然的手抖了一下，“什么？！顾小姐，你说是……顾念之？”
她怀疑的目光移到霍绍恒身边站着的顾念之身上。
穿着一身迷彩服猎装的顾念之显得比以前成熟很多，但是一双大眼睛依然黑白分明，正是十八岁少女该有的纯净眼神。
转个身，背对着霍绍恒和顾念之的方向，顾嫣然握着手机冷静下来，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他们有什么证据？你知道吗？”
那边的人立刻说：“我把存档文件扫描了一份，顾小姐要看吗？”
“发给我。”顾嫣然收了电话，转身看着顾念之，黝黑的瞳仁黑得深不见底。
顾念之已经听见了顾嫣然的只言片语，明白那是从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
如果她已经跟那边建立联系，那医院里的事已经瞒不过她了。
顾念之也不想瞒。
她看了看顾嫣然，微微侧头，摊了摊手，说：“虽然我对你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不巧的是，我正好是顾家的顾念之，顾祥文是我父亲，所以我能合法接他出院。——很惊讶吗？”
“这不可能！”顾嫣然脱口而出，再次上下打量顾念之，目光中带着慎重的审视和不确定，“你跟我妹妹小时候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光靠眼睛的话，还要验DNA做什么？”顾念之轻嗤，拿出准备好的两份身份证明复印件，“喏，你看，这些数据证明我就是顾家的顾念之，顾祥文的女儿顾念之，你还有什么疑虑吗？”
顾嫣然依然定定地看着顾念之，难以置信地从她手里接过那些身份证明复印件，里面有牙医和医生的签名，证明了面前的这个顾念之，跟她七年前在加勒比海上不知所踪的妹妹顾念之，是同一个人。
顾嫣然一目十行地看完这些数据和证明，脚步有些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她抬头，怔怔地看着顾念之，神情似悲似喜，难以言说。
顾念之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才淡定地说：“所以顾女士，我们没有非法带走我父亲，女儿接父亲出院，天经地义。”
“女儿接父亲出院？”顾嫣然喃喃地重复顾念之的话，脸上的神情紧张到有些僵硬，她还是那样定定地看着顾念之，如果目光有实质，顾念之的脸肯定已经被她看出两个大洞了。
“对啊，女儿是直系亲属，按照医院的规矩，就能接他出院了。”顾念之到底还是不习惯叫顾祥文父亲或者爸爸，所以含含糊糊用一个“他”字代替。
顾嫣然的身子依然在发抖，她看着顾念之的方向，眸子深处闪出一丝恐惧之色，但很快消弭在越来越阴沉的天色里。
天空中雷声阵阵，一场迅疾的雷阵雨迫在眉睫。
“顾女士，快下雨了，如果您还不能接受我是顾家的顾念之的事实，你可以回去好好消化这件事，不用站在这里淋雨。——好了，我们要回飞机上准备走了。”顾念之朝顾嫣然点点头，转身跟着霍绍恒上飞机。
霍绍恒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站在旁边像是个旁观者，但是把一切都看在眼底。
顾嫣然低头又看了一遍那些数据和证明，全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的神情悲喜莫辩。
难道她真的是念之？！
难道她妹妹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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