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呈的注视着他挺直的脊背，情绪十分复杂。
有与并肩作战的战友多年后重逢的喜悦，物是人非的惆怅，对对方现状的诧异，
以及一丝，真切见到小殿下后，该如何接近的迷茫。
他所接触的，是长成合格帝王的他。
那时的他，经过多年的争斗，脾性已经不知变换几轮了。
现在这个幼年版陛下性格如何，他得到的信息实在太少，倒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有一点，给了他熟悉的安心感。
那就是小殿下那张等比例放大的脸。
浅金色的发丝在窗外投射的阳光和顶部的柔光灯照耀下，在他头顶形成一圈暖黄的光晕，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
两颊的奶膘鼓鼓的，仿若一个落入人间的天使。
圣洁，温暖。
可他的眉眼却精致而锋利，那双墨绿的，如同上好墨翠的眼瞳，更是将其攻击性拉满。
薄红的嘴唇轻抿，勾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弧度。
只是稍稍与他对视，便忍不住遍体生寒。
堕天使，没跑了！
只是，顾呈的思维像是被顾盼同化了一部分，并未多关注他透着冷意的脸。
而是不怕死的往下，从他光滑的脖颈，到他仪态极好的背，最后落到正常座椅下都装不下的长腿上。
顾呈不由眯眼回想着小殿下刚刚进来时，那格外出众的身高，不禁讶异。
小殿下现今稚龄不过十岁，这身高莫约有一米六了吧。
可若是如此，陛下是怎么做到，在未来的十几年内，只长了15.3厘米的！
还是在最该发育的青春期，只长了不到20厘米。
实在不应该。
这其中，怕不是有隐情！
此刻，顾呈的脑海中思绪翻涌，以至于忘记转移视线，呆呆的望着裴明煦的黑亮皮鞋出神。
裴明煦被他灼热的视线盯烦了，将脚尖往后收，并迅速扭头，
正好和神游的顾呈对上了视线。
裴明煦冷眼觑他：“?”
顾呈一惊，什么都没时间想，只来得及扯出一个假笑作为应对。
可似乎没什么用。
裴明煦见他收敛了目光，也转过头不再多看他一眼。
小殿下并未对他恶语相向，只是下一秒，便突然起身，将位置换的离他远远的。
坐在了呈U形排布的座位中，第一排的，他的对立面。
顾呈大约能猜到小殿下选择那个位置的原因。
坐在第一排，自然是他的身份使然，
他不可能落于人后。
而无论是正数第一个，还是倒数第一个，都很容易被老师“从头开始”。
至于中央的位置，是老师的目之所及，点名的高风险区。
由此，最安全的，就只有正数第二把和倒数第二把位置。
顾呈坐在第二排倒数第二把座椅，但他刚刚似乎无意间得罪了小殿下。
所以，小殿下能选择的，也只有正数第二把了。
在落座后，裴明煦还短暂的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中虽没有厌恶，却藏着浅淡的警惕。
这种态度，顾呈可太熟悉了。
在刚为陛下工作的前两年，未经过数次同甘共苦的磨难前，
小殿下的警惕神情，是他最常见的表情。
失误了！
顾呈懊恼的低头，根本不敢再盯着他看，心中苦涩弥漫。
怎么办？
第一天见面，不仅没能留下一个好印象，还让自己未来的君主，对他生起了猜疑。
他们的交锋只有短短的几十秒。
尤金刚将书包放好，便看到眉宇间满是忧愁的顾呈。
不由从旁关切问道：“顾呈，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顾呈被他一叫，连忙回神。
桃花眼一弯，抬头时唇角又是恰到好处的笑容。
他真心感激道：“尤金，谢谢你的关心，我可能是昨天太兴奋，睡得有点晚了。”
提到晚睡，尤金眼睛一亮，瞬间精神抖擞。
他的身体朝顾呈倾斜，一时间大眼睛中满是“快问我，快问我！”的渴求。
典型的身体还在座位上，灵魂已经脱离身体，正围着顾呈撒欢。
顾呈无奈的笑笑：“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那可太棒了！”尤金连忙接话，兴奋的分享着昨天那个，他与爸妈爷奶斗智斗勇的夜晚。
他的语速极快，噼里啪啦的一段话打下来，顾呈差点没接住。
更何况他不仅会说，还会配合上动作和各种语气词。
那鸡飞狗跳的画面，仿若发生在眼前。
“......虽然我十一点就被逮上床睡觉了，可我绝对打破了我们家的睡觉的最晚时间！”
他颇为自得的挺起胸膛，那副斗胜的小公鸡模样，不仅不让人讨厌，反而令人觉得可爱。
依照尤金的“证词”，尤金的爷爷是个活脱脱的养生党。
不仅爱早起晨练，还喜欢早睡。
时间规律的，可以精确到分秒。
可偏偏他爷爷是家族史上最长寿的老头，今年已经281岁了。
算是活到了星际人类寿命的极限附近。
他说能养生，你敢反驳吗？
你反驳的了吗？
于是，因为爷爷的长寿，不仅影响到了下一代人的睡眠观念，也间接的将这种观念，加入了“隔代遗传”范畴。
可尤金只是一个小孩子，还是一个到了人嫌狗憎年纪的小孩子，他怎么睡得着？！
于是尤金开始用行动抗议。
虽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屁股更是没少挨打，却也成功将晚上睡觉的时间，
从华灯初上的七点，缓慢迁移到了夜色已深的十一点。
也算是有了点夜生活。
说起他的丰功伟绩，尤金的鼻子翘得老高。
若顾呈再多夸他几句，怕是不得长鼻子摇花手，直接螺旋升天了！
尤金的插科打诨，成功将顾呈的那点“初战失利”的挫败打散了。
两人气氛融融，十分和睦。
裴明煦见顾呈不再用那副带着“深意”的眼神看他后，也取消了对他的关注。
一个小派系出身的同学而已，不值得他投入更多目光。
他真正要注意的，只有五大家族出身的那几人。
他们的态度，决定了他执政后，对他们的处置方式。
能交好，从内部分裂他们自然令人惊喜。
若是不能，他便要提前准备好屠狗的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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