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厉护士的死亡视线下，柏诵一五一十的将安夕和他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又一遍。
在反复询问柏诵得到的答复只有一句话后，厉护士的脸色复杂，像打翻了调色盘一般。
半响，她叹气“又幻想出一个哥哥吗？小夕的病又重了。”
终于能知道自己所负责的病人的真正病情，柏诵恨不得竖起耳朵听。
“我们一起告诉小夕，她的行动迟缓和反应偏慢是手术的后遗症。”
“在这里治疗就是为了让她能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动若脱兔，随意跑闹。”
说着，厉护士神色哀伤“但其实，她的行动迟缓、反应偏慢是她长期服药的副作用。”
柏诵欲言又止，最终也叹了一口气。
厉护士却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她看盯着柏诵
“我们从未对外发布过主治方向，但是作为实习生的你们应当知道我们院主治什么病人吧？”
柏诵回忆系统给出的副本背景，吐出几个字“精神疾病”
厉护士点头“不错，而小夕患有精神分裂症。”
“她最开始入院的时候，一直说能看得见她的父母，还说他们就在她身边。”
“在治疗的过程中，她的病情出现过反复的情况。”
厉护士陷入回忆中。
在对安夕治疗将近一年的时候，她再也没有提起过她的父母。
当时院里的医护人员都为她高兴，觉得这孩子的病在转好。
可当她有一次无意间遗落了东西回去找时，看到了让她吓出一身冷汗的一幕。
安夕站在窗前，对着身侧空气，说说笑笑。
后来，她旁敲侧击的问过安夕，得到的回答是，她在和她的双胞胎姐姐说话。
当时瘦弱的女孩儿看着她努力微笑“病房里太无聊了，还好有姐姐在，爱每天陪我一起吃饭睡觉聊天解闷。”
也就在那时，她们才恍然意识到，为了这些病人的安全，他们除了让患者做检查之外，很少让他们踏出病房。
这对他们来说，太孤单了。
而安夕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不会提出过多的要求，安静的配合着检查，不给他们添一丝麻烦。
但是在长期的孤单中，这个本就患病的孩子，给自己幻想出了一个同胞姐姐。
一个可以驱散她所有孤单的“人”。
从那之后，顶层的病人们，每天下午都拥有了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
他们可以相互串门，可以约着一起在病院为他们建的活动室中做各种事。
病院为此新整修了一番，尽管病院上下还是有不同的声音，但在院长的赞成下，病院做出了改变。
在做出改变一周后，厉护士觉得，虽然这种改变让他们更忙了，但她并不讨厌这种改变。
这种变化为这家病院带来了生活的气息。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厉护士看着柏诵叮嘱道
“无论她跟你聊有关她的亲人还是朋友，不要深究，不要反驳，不能刺激到她。”
柏诵将厉护士说的这句话奉为圭臬。
随后，厉护士手一挥，让他赶紧进去“如果可以，除了睡觉的时间，少让小夕一个人待着。”
“好的，学姐，你去忙吧。”
厉护士也察觉到，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过长，推着推车走向电梯。
安夕的病又有变化，看来要让牛医生快些赶回来，安夕的治疗方案可能要更换了。
相隔数十米的病房中，在长发的遮掩下，白夜曦听见贴在耳后的道具尽职尽责的为她转播着两人的对话。
确定两人道别后，白夜曦取下道具扔进系统空间之中。
她能去的地方有限，有这个实习生身份的玩家，她就等同于多了一双耳朵。
只不过，这第二双耳朵的价格，有点贵，白夜曦有些心疼。
“小安，该吃药了。”柏诵端着一杯温度适宜的热水，放到白夜曦面前。
沉默的少女接过水杯，仰头将手中的药片送入口中，就着温水送服。
看着少女吞咽的动作，柏诵还是不放心。
他小时候生病不想吃药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干过假装喝药，实际上把药藏嘴里，趁着大人不注意吐掉的事儿。
不过……他犹豫着怎么开口。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撞上，柏诵心虚的移开视线。
谁知，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少女主动站在他面前，张开嘴，表明自己嘴里没有藏任何东西。
柏诵放松之余吃了一惊“你怎么……”
瘦弱的少女慢吞吞的回答“刚才你看我的眼神，和之前护士姐姐们怕我不吃药时一样。”
“放心吧，小柏哥哥，我会好好吃药，我想恢复正常。”
听闻，柏诵内心五味杂陈。
见鬼！只是一个Npc而已，他怎么就觉得这个Npc有点可怜。
她越是好好吃药，她所认为的自己得的病就越不会痊愈。
她认为的治病良药，其实是导致她行动迟缓的元凶。
而他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会瞒着她，想要靠药物稳定她的病情。
想着，柏诵莫名有了负罪感。
想起厉护士的叮嘱，柏诵收拾好心情问道“小安上午有什么想做的吗？我可以陪你一起。”
瘦弱的少女用力点头，从床下抱出一个大箱子。
“就剩下涂色了，可以帮帮我吗？”
柏诵打开箱子，箱子里一张张棉纸堆叠，纸上画着常见的风筝图样，只不过还未完全上色。
“好，我帮你”说着柏诵拿出颜料开始调色。
两人合作，上色上的很快，不到两小时的时间，五张风筝图样的颜色都被上完。
柏诵小心翼翼的将几张纸摊开放在靠近窗户的地方风干晾晒。
看着心情很好的白夜曦，他问
“小安喜欢画画？”
在水龙头下清洗手上沾到的颜料的白夜曦摇头“不是特别喜欢，不过我喜欢风筝。 ”
柏诵的动作顿住，手上的纸张，险些从手中溜走。
他用重物将纸压好，是喜欢风筝，而不是放风筝吗？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隔间中，擦干手上的水，白夜曦露出一个微笑。
做到这个程度，下午应该没问题了。
午饭后，柏诵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在他准备，四处晃晃，熟悉地形时，却被拦住。
看着手中的外出活动时间表和女孩儿充满期待的表情，柏诵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在最长的时间下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听着女孩向自己道谢，柏诵扶住额头。
下午病人的自由活动时间是一到四个小时不等。
具体多长时间却不是由病人自己决定，而是照顾他们的人决定。
柏诵犹豫着，最后说服自己，实在不行自己速度快一点，到时候回来跟着她。
好歹这个Npc是他用技能选出来的，跟着她他最容易拿到良好及以上的实习评价，成功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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