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寒冷而刺骨。
腿上传来阵阵麻木的痛。
啊......想起来了。
想哭，却已挤不出半滴眼泪，想喊，可嗓子早已干哑。
头昏脑涨，额头滚烫。
自己是要死了吗？
也好......
这样令人绝望的世界，一天也不想待了......
门口传来丝毫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想都不用想，是那个女人。
穆恩别过头去，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醒了？”
出乎意料的，女人语气中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
“杀了我......”
穆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干裂的嘴唇因为轻微的用力而被撕开几道口子，鲜血丝丝冒出。
“这就撑不住了吗？”
女人轻笑，坐在石阶上。
“我不想报仇了......我也不想继续被你玩弄，杀了我，我会感谢你。”
“我听懂了，你想要逃。”
是啊，自己想要逃了，逃离残酷的现实，逃离这个没有未来的世界。
因为自己悲哀地发现，自己虽然还吊着一口气，可那颗心，已经如同死灰。
变得恨不起来这个女人。
穆恩根本不想回答，也没有多余力气去回答，闭上眼睛，感受着生命流逝，期盼着早些死去。
依旧出乎意料，女人没有发火，只是自顾自说道:
“‘白祸’，这种词汇应该不少从那些联盟人口中听到吧？”
“在我那时候，还没有这样的称谓，像你这白化种，尽是些羡煞旁人的家伙......”
“你肯定很疑惑，自己凭什么受到种种不公的待遇，为什么在联盟跟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
“我告诉你，是因为人类，身怀原罪的人类。”
“天生的贪婪与善妒，令他们图谋不轨，攫取其他种族的土地和财富。”
“傲慢与愤怒相得益彰，使其自认为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好吃懒做，色欲熏心，致使其无恶不作。”
“这一路走来，你还见得少吗？”
“......”
“我本名梵雅......梵雅·希露菲娜，来自银月氏族。”
......
“已经过去多少年呢？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时候联盟还只有几个兽人氏族，我也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女。”
“某天，村子里闯进一伙人类捕虏队......”
梵雅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将一些封存许多年的旧事一股脑往外倒。
故事总在意料之中......被抓走的兽人少女，被日夜折磨，被卖作奴隶，被一个变态买家带走，换一个地方继续被折磨。
不过不同的是，少女忽然拥有了足以改变命运的力量。
血族，一个神秘且古老的非原生种族。
少女有幸遇见一个独居大血族。
没错，在日夜的折磨中，遇见危险的吸血鬼，也算是一件“有幸”的事了......
大血族开出的条件并不难接受，至少比主人的变态命令和百般折磨要容易完成得多。
他只要少女的血......和命而已。
本就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少女释然笑着请求大血族吸干自己的血。
可对方见此情景，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一笑，用最古老的方式，咬上了少女的脖颈，用最温柔的方式，将少女带离苦海。
“初拥”。
大血族是这样说的。
随后他半命令道:
「去吧，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少女又笑了，笑得癫狂，笑得瘆人。
她走进了前主人的房间，没用任何工具，而是用她新得到的利爪与尖牙，将那一家人撕碎，扯断，吸干......亲手送下地狱。
那晚是她一辈子最舒爽的时候，积攒了数年的恩怨一夜清算。
「明天，或者后天，亦或者之后的某天，你会感到内心无尽空虚，你会发现再没有什么能填满......」
原来大血族只是将少女当成了玩具。
但当时的少女，并没有在意这句话，毕竟还有什么比眼下的复仇更快活呢？
一天，两天......
一年，两年......
复仇的快感在流年飞逝中逐渐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确如大血族所说，是无尽的空虚。
我该做什么？
我该去哪？
我.....是谁？
不被大血族约束，也不受他庇护的女人，为了维持那诅咒的血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流离于人类社会。
偷窃与抢劫、毫无底线地出卖自己的肉体，只为了一点维生的鲜血。
等回过头，女人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又开始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大血族的条件，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不过是从一个坑跳到了另一个坑罢了......
此时，那个大血族竟然适时出现了。
「不出所料，你和以往那些“初拥”，没什么不同，实在无趣......」
原来，她连被嘲讽的资格都没有，她的存在，她的妥协，她的复仇，她的效忠，竟可以被一个“无趣”所概括.......
「杀了我。」
女人向大血族乞求道。
「不，你还不能死。」
「时间不多了，已经找不到其他适格者，你虽然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笑话，可也确确实实是我的初拥......」
女人不知道大血族在说些什么。
只见大血族拿出一把银色匕首，扔给女人......
......
往事与今朝逐渐重叠，女人和梵雅的身影也一点点重合在一起。
她缓缓开口，将那时大血族的话复述了一遍:
「“捡起它，我卑微又可笑的仆人......”
“铭记，吾乃蒂艾尔·阿萨迈特，十三真祖，司掌血族内部肃清之责。”
“今已大限将至，恐后继无人，遂托此利刃于汝手中。”
“吾命，以此利刃，贯穿吾之心脏，夺取吾之血脉......自是，汝当为血之真祖。”
“动手吧，你这贱婢。”
“这世代传承的古老血脉，就要毁于你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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