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黄宗羲（八）
一年后
燕国三百四十年春（550年)
燕都
“废物！都是废物！”
这一年多来，随着战线步步紧逼，侯景越来越躁动愤怒。
他还是低估了燕国在海外积累了几百年的底蕴，爆发后的实力是恐怖的。
议会军五百辆投石车同时发射的场景是可怕的，而且投射的还都是火石。
议会军的箭矢仿佛根本用不完，并且人均重装铁甲，普通士兵人手一匹千里马，高级军官人手一匹赤兔马。
没有任何技巧，就是依靠强大的火力，对侯景步步紧逼，一座座城池攻下来。
由于议会军的粮草运输都是通过海洋，所以侯景也没法截断议会军粮道，燕国的船队几乎都掌控在议会军手中。
除了拥有燕都的无数金银珠宝，侯景一无所有。
这一年多来，一个叫作黄宗羲的青年突然崛起，带着议会军攻城略地，成为了侯景叛军的噩梦。
侯景自己的两千大军已经全军覆没，剩下的四万多人都是见风使舵，他们眼见侯景不断收缩战线，便萌生了脱离战场的想法。
首先行动的是高句丽，眼见覆灭燕国已无可能，高句丽在侯景的地盘上烧杀抢掠过后，便直接回到了北方山林中，这样就不用担心在辽东平原上不小心撞见议会军。
随后，燕属晋国和燕属魏国也暗中联系议会军代表黄宗羲，表示自己愿意弃暗投明，协助王师剿灭叛军。
谁赢，他们就帮谁，这没什么可说的。
“朕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会给燕人留着！”侯景自暴自弃，既然无法得到燕都，那便毁了燕都。
随即，侯景下令：“所有人准备回山东道，燕都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通通破坏，城市的各个地区都堆满柴火煤炭，准备焚毁燕都！”
他要效仿汉末的董卓，一把火烧了这座富饶的城市。
第二天，一场杀戮开始。
侯景大军在燕都肆意屠杀，房屋被焚毁，美轮美奂的燕宫，各个角落都堆满了煤炭，这座花费王家五百年心血的宫殿，即将毁于烈焰。
桃花港码头上的巨大孔子雕像也被侯景下令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废墟。
又两个月后
燕国三百四十年夏
当黄宗羲带着议会军进入无人防守的燕都时，看到的是宛如地狱的景象。
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女人的躯体被插入各种物体，男人的头颅堆成大大小小的京观，奢华的燕宫已经变成废墟，甚至是路灯上的夜明珠和月光石都被扣下来。
在他的脚下，还有一位怀孕的少女，看其穿着，还是一位贵族小姐，只见其已经被剖开肚子，死去的婴儿露出半个头。
“这是我们燕国的国难日。”黄宗羲哀叹一声，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
“必须把侯景碎尸万段！”一位军官咬牙切齿，他有亲人生活在燕都，其中便包括他的父母和妹妹，进城的第一时间，他便回到自己家寻找父母，却发现父亲母亲已经砍下头颅，妹妹被玷污后，又被长枪捅穿私处而死。
“一位掌握至高无上权力的统治者，给民众带来的破坏是恐怖的，比如天下皆苦的始皇帝，比如户口减半的汉武帝，又比如屠民烧城的侯景。”
“我不想讨论他们的功绩如何，我只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
看着眼前的人间惨剧，黄宗羲愈发坚定内心的想，那便是要限制君主的权力，不能让君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否则极有可能会给民众带来巨大悲惨。
固然，有些明君可以让国家走上正轨，但这种所谓的明君，出现概率实在太小了，反而是暴君昏君概率非常大。
看看隔壁的中原吧，晋朝几乎每一个皇帝都是昏君，刘宋除了开国皇帝刘裕算一个在位时间很短的明君，其他都是昏君暴君，哪怕被文治比较好的刘义隆，也只是矮个子里找高个而已，梁国的萧衍更是典型，在位几十年，只有刚开始那十来年励精图治，后面几十年一直在反复折腾百姓。
出现一个暴君，给民众带来的破坏，需要十位明君才能弥补，然而暴君昏君的概率往往又是明君的十倍不止。
纵观历史，王家一开始连续出现九世明君，真是奇迹中的奇迹，哪怕那个奋六世之余烈的秦国，跟王家相比都太逊色了。
哪怕汉朝的明君数量也远不如王家，可即便如此，王家燕国依旧多灾多难。
连续九代家主一心一意为家族考虑，哪怕牺牲自己的幸福也在所不，这样的君主质量，比秦汉高了不知几百倍。
也就王家当时体量小，不然早就入主中原了。
又两个月后
夏末
邺城
“万岁！万岁！万岁！”
高澄在去年遇刺身亡，他的弟弟高洋快刀斩乱麻，接过高氏家族的大权，并且加快了篡位步伐，终于在今年接受禅让称帝，国号“齐”，定都于邺城。
晋阳虽是高家的大本营，但距离中原稍远，洛阳虽是魏国的旧都，但地处边境，非常不安全，所以定都邺城是比较合适的。
成为大齐开国皇帝的高洋很是兴奋，他准备励精图治，整顿吏治。
“给我二十年，还你一个强大富饶的齐国！”
他的想法很多，比如打击贪污腐败，休养生息发展农耕，向北控制草原，颁布更加健全的律法，等等等等。
这两年，反叛柔然的草原部落越来越多，草原进入了大混战，所以高洋才会产生趁机控制草原的想法。
当然，以上这些都不是最急切的。
最急切还是山东之地，几天前，侯景的使者来到邺城，愿意把整个山东之地送给高家，侯景愿为高氏家臣，只求高家庇护他侯景。
当年高欢时期，燕国趁着中原战乱之际，夺取了山东之地，如今，他们高家终于有机会夺回山东之地，而且还是不费一兵一卒，这如何不让人心动？
至于此前跟燕国签署的停战协议？协议不就是用来违背的吗？
登基仪式结束后，高洋便迫不及待第处理起山东之事，比如调遣军队进入山东，任命文官去山东诸郡县管理。
你们燕国趁我们中原内乱之际夺取山东，现在我们中原也要趁你们燕国内乱之际夺回山东。
而当高洋准备接收侯景送来的山东时，曲阜的孔家正处于忧虑之中。
此前，汉末时期，孔家先是归附了占领山东的曹操。
后来，袁绍派遣王珏攻下山东之地，于是孔家又归附袁绍。
再之后，甄宓在皇位继承战争中获胜，成为了开国皇帝的太后，于是孔家又归附甄宓。
再之后，司马懿政变成功，于是孔家又归附司马家族，并且到了司马炎篡位建立晋朝后，继续向晋朝效忠。
再之后，晋朝衣冠南渡，曹嶷攻下山东之地，于是孔家又归附曹嶷。
再之后，石勒击败曹嶷，于是孔家又归附石勒。
再之后，冉闵发动政变，于是孔家又归附冉闵。
再之后，慕容恪击败冉闵，于是孔家又归附慕容燕国。
再之后，苻坚消灭慕容燕国，于是孔家又归附苻坚。
再之后，慕容垂复国，于是孔家又重新归附慕容燕国。
再之后，拓拔鲜卑入主中原，于是孔家又归附魏国。
再之后，刘宋北伐夺取山东，于是孔家又归附刘宋。
再之后，魏国趁着刘宋内乱，又夺回了山东，于是孔家又重新归附魏国。
再之后，魏国内乱，辽东燕国趁机夺取山东之地，于是孔家又归附辽东燕国，向女君燕恋效忠，还画了一张燕恋的画像，用孔家最奢华的马车运送女君画像，孔家家主亲自跪在燕恋的脚下，亲吻燕恋的鞋尖。
再之后，侯景发动政变，割据山东道，于是孔家又归附侯景，画了一张侯景的画像，把侯景的画像悬挂在他们老祖宗孔子的画像旁边，并且孔家家主还把自己家族的一位嫡女送给侯景做小妾。
如今，高洋准备接收山东之地，孔家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跟着侯景一起投靠高家呢？还是说回到辽东燕国的怀抱中去？
无论最终做出什么选择，孔家都提前做好了准备。
孔家家主命令画师们提前画好了高洋和燕忌的画像，如果到时候决定归附齐国，就抬着高洋的画像表示孔家愿意臣服，如果到时候决定效忠燕国，就抬着燕忌的画像表示孔家愿意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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