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凡没有料到，香河免费医疗试点的落地，会直接催生社会消费的能力得到大力提升。
老百姓都是讲究实惠的。他们在没有了医疗忧患之后，首先将眼光便瞄准了房子。
大家蜂拥涌进房地产市场的直接结果，就是让香河的房价迅速暴涨起来。
《财富》杂志的刘芳菲也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社会现象。杂志的第二期，便推出来重磅文章《免费医疗带来的社会经济的变化》。
文章以香河为背景，详细描述了香河房地产市场和其他消费市场的蓬勃景象。总结出来一个结论，所有的经济理论，都抵不上老百姓心甘情愿的选择。
《财富》杂志上的这篇文章出来后，很快被其他报刊杂志转载。很快便传遍了国内。
由于文章引起的社会反响特别巨大，自然引起了燕京方面的注意。
刘非凡接到一个口吻非常严肃的电话，打电话的人几乎以训斥的语气提醒刘非凡，“非凡同志，你们香河现在还是在试点阶段。还没有经历过检验与考验，你们怎么能大张旗鼓把试点工作与促进消费联系在一起？你们这是错误的做法。必须迅速纠正过来。”
刘非凡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但是他能肯定，能将电话打到办公室那台红色的专机上，绝非等闲之辈。
在刘非凡的办公桌上，并排摆着两台电话。
一台黑色的，一台红色的。
黑色的电话是下面请示工作，平级互相交流联系所用。而红色的这台，堪称绝密专线电话。
通常，打进红色电话机的，至少是燕京来电。
红色电话机一般很难响。但只要一响，就是大事。
香河市只是一个地级市，能管着它的上级太多。
不光是中部省，燕京各大部委都可以对它发号施令。
当然，这种现象几乎不会出现。
但是，现在电话已经打进来了。而且口气听起来是非常严厉的，这让刘非凡不得不多个心眼。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您是......”
他没将话说完，毕竟，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需要对方自报家门。
通常，在这个时候，对方都会主动报出家门来。但是，这次他碰到了一个软钉子。
“你不用问我是那个部门。现在我给你提几点意见。”电话里，对方的话听起来越来越咄咄逼人。
“第一，把《财富》杂志上的文章立即收回销毁，同时，把网络上的该文也一并撤回。第二，调查清楚《财富》杂志的背景，必要的时候，应予以关闭。第三，从现在开始，任何宣传免费医疗试点工作的文章都不能出现。”
没等刘非凡说话，对方已经啪地挂了电话。
刘非凡哭笑不得，拿着话筒楞了好一会，才将话筒挂回到座机上。
接了一通电话，居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这让他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扑面而来。
从对方的话里他能听出来，人家根本就没将他当成一个市长。当然，一个三线城市的市长，在燕京人的眼里确实算不得什么。
他知道，对方不愿意自报家门，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
刘非凡要想知道电话究竟是从哪打来的，还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
果然，在他交代秘书去查了后，马上就知道了电话是来自燕京的一个部委机关。
但是，却查不到电话究竟是该部委那个部门打出来的。
整整一个上午，他的心情都显得很沮丧。中午在食堂就餐的时候，别人与他打招呼，他居然熟视无睹。
他明白这个电话的重要性。如果燕京不是动怒，不会直接将电话打到他这里来。
香河市在确定为免费医疗试点城市之后，行政管辖上有了一些变动。它由原来的归属中部省，改变为中部省与燕京垂直管理。
也就是说，香河的工作，不但要向中部省委汇报，还要直接向燕京汇报。
电话绕过中部省委，直接打到香河市市长专机上，可见此事不一般。
他回忆起电话里指示的三条，饭都没吃完，便让刘芳菲过来办公室找他。
刘芳菲显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进门便抱怨道：“我中饭还没吃，你那么着急把我催过来，难道请我吃饭呀？”
刘非凡苦笑着摇头道：“饭不急着吃。如果实在饿，我让秘书给你去食堂打一份回来。”
刘芳菲不屑道：“我才不想吃你们的大食堂。我听说，自从你当家后，你们市政府食堂的伙食差了好多，还赶不上外面随便一家排挡。”
刘非凡承认道：“过去是财政补贴办食堂。现在是每个人吃饭都要自费。食堂不搞补贴了。”
刘芳菲笑道：“你这是小农意识。我问你，你这样省，又能省多少钱？还有，你就不怕得罪别人？”
刘非凡狐疑问道：“得罪谁了？”
“你想想啊，过去大家在食堂吃，山珍海味不用掏一分钱。你好，不但撤了山珍海味，吃饭还要自掏腰包。你这不是把别人的福利一把撸了？这样还不得罪人吗？”
刘非凡道：“得罪就得罪吧。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我问你，你这期的杂志发行了多少份？”
刘芳菲脱口而出道：“不算多，刚好十三万份。”
“网络上转载的有多少？”
刘芳菲得意道：“应该是所有门户网站都有转载。”
“这十三万份杂志，能不能全部收回来销毁？”
“收回来？还销毁？”刘芳菲吃惊地看着他，居然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一边迟疑着问道：“你没发烧吧？”
刘非凡躲闪着她伸过来的手，正色道：“我没事。现在你回答我的问题。”
或许是他脸上的严肃面容，让刘芳菲感觉到了意外。她将手收了回去问道：“我想先问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发行出去的杂志全部收回来销毁。”刘非凡加重了语气说道：“可能这期杂志上的文章，引起的社会反响太大了。燕京方面注意到了。”
“这不是好事吗？”刘芳菲认真说道：“你想想，当初你让我办《财富》杂志的初衷是什么？不记得了？”
刘非凡轻轻叹口气道：“问题可能比你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刘芳菲冷哼一声道：“我才不管什么严重不严重的。我们《财富》杂志是民办的杂志，又没拿你们政府一分钱补贴。你们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我不听。而且，我明确告诉你，发行出去的杂志，根本就没法收回来了。”
刘非凡道：“不管多大的困难，都要想办法把杂志收回来。因为，这关系着杂志是死是活的关键。”
刘芳菲一脸无奈道：“你叫我来，就是这事？”
刘非凡轻轻点了点头。
“对不起，你的要求，我没法办到。”刘芳菲站起了身，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道：“看来，你刘非凡也不过就是一个落了俗套的人。”
她说完这句话，不顾刘非凡挽留，打开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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