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克伦塔丽娜和往常一样忙碌，中下巢的工人们一如昨日埋头劳动着，只是每天的工作时间从18小时增加到了20小时。
负责管理工厂单元的锻炉子爵宣称，正是工人们的懒惰触怒了神皇，所以星空之上的恐惧之眼才会流下眼泪。因此，每个工人每天都需要额外劳动2小时，为帝国做出更多贡献来平息神皇的怒火。
如此做法在平时势必会引发一场场规模不小的工人暴乱，但现在这个特殊时刻却是例外，因为自从恐惧之眼以泪滴形式开始扩张，临近恐惧之眼的克伦塔丽娜及其周边星系上的居民便频频遭遇噩梦，即使躺在床上也不敢入眠。
被噩梦折磨得几乎精神失常的帝国人民用繁重的劳动麻木着自己，用为帝皇奉献自身的方式来取得一些似有似无的，名为“赎罪”的心理安慰。
只是当数以百亿的奴隶劳工沉浸在赎罪之中时，他们想象不到，那个以神皇知名催促着他们劳动致死的锻炉子爵，此刻正在秘密将自己的大量财产转移到私人飞船上，准备逃离克伦娜。
无知的平民不知道恐惧之眼滑落的泪滴意味着什么，锻炉子爵却是知道的，克伦娜舰队在碎石带区布置的防线根本没有对混沌的进攻形成有效阻拦，他们节节败退，混沌尖锋势如破竹。
“是时候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锻炉子爵望着头顶呈现出病态的紫红之色的天空，将自己的夫人强行拉出了卧室。
子爵夫人念念不舍：“我的首饰，珠宝，还有那么多的物品没有带走。”
“别再提你那一文不值的首饰！”锻炉子爵大吼。
“怎会一文不值？”子爵夫人愤懑不平：“即使是我首饰箱中最廉价的那条项链上最不完美的那一颗晶体，也能在最繁华的巢都尖顶买下一套豪宅。”
“……”锻炉子爵单手扶额：“那你慢慢收拾。”
子爵夫人转身又进了卧室。
锻炉子爵看着在房间里东翻西找的妻子，沉默片刻，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自己的豪宅。
“和你的首饰一起下地狱吧，甘葛雷特，到时你便会知道它们的价值究竟几何。”锻炉子爵心中咒骂，往太空电梯的方向赶去。
身为管理工厂单元和地下矿井的锻炉子爵，他和克伦娜星区的机械修会分部有着不浅交情，正是动用了万机神信徒中的人脉，他才能在前线战舰紧缺的情况下搞到一艘用来逃跑的私人舰船。
然而舰船的体积是有限的，装不下他这些年横征暴敛暗自扣押得来的所有财富，时间也不允许他如此拖沓。混沌当前，生死危机迫近，财富与人脉已经不像平时那般万能。
“但那个愚蠢的女人又怎么明白这些……”锻炉子爵冷着脸，将自己打理精致的头发往脑后捋去。
他对抛弃妻子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只是有些可惜了甘葛雷特那张美丽的脸蛋，和那具很对自己口味的身体。这个花了大价钱娶回家的新妻子还没玩多久就要丢弃了，但没办法。
比起千娇百媚的美丽妻子，锻炉子爵更愿意用有限的运力带上与她同体重的财宝。
机械修会对子爵的明智大加赞赏。
通过太空电梯来到星港，锻炉子爵与偶遇的几位勋贵商贾一路寒暄过来，最终，他在星港的左机枢管理处找到了那名与自己私交甚笃的铸造贤者。
“你来得有些晚了，子爵。”铸造贤者的红袍下，电子音嗡嗡作响。
铸造贤者的语气生硬，称呼他时也没有用敬语，但锻炉子爵没有因此表露出半点不快，他也不敢。
“被一些琐事耽误了时间，克莱涅大人。”锻炉子爵向名为克莱涅的铸造贤者微微躬身行礼，微笑道：“对您表示歉意。那么，我先过去了？”
铸造贤者克莱涅微微点头。
锻炉子爵面色不变，从克莱涅的身前走过，走向了停靠在3号船坞的撤离飞船。
星港之中人来人往，但没有人注意到，锻炉子爵从铸造贤者面前走过时，不动声色间留在地上的一个小小纸卷。
铸造贤者克莱涅往前挪了一步，宽大的红袍将纸卷遮住，一条细长的机械触须便在长袍的遮掩下捏住了纸卷，触须末端的传感器直接将纸卷的内容扫描进了他的大脑：
——“那件东西”在克里法瑞安尖塔114号隔间的第51号保险箱里，4条保险密码分别为……
将其中的内容牢牢记住，铸造贤者克莱涅不动声色地利用分解力场将纸卷存在彻底抹消，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尽管有职务在身，齿轮红袍却依然掩不住克莱涅心中的兴奋，他恨不得立刻将手上的工作随机交给一名幸运的引擎先知，然后就马上动身，将锻炉子爵贿赂给自己的“那件东西”抱在怀里狠狠研究。
那是一种名为“纳米变形器”的先进科技造物，是远东星域真理修会独有的工业机械。
据传，这种来自科技黑暗时代的神秘造物能够在基本粒子层面重组物质，以低得惊人的造价和大得吓人的规模不断产出海量的各种稀有资源。
比如只有在克伦娜扇区西北区域的b-211号星球中才有少量贮藏的特殊矿物“硫荧晶体”，便被真理修会的研究人员取得少量样本破解了其分子构造，使用纳米变形器实现了大规模量产。
“这是奇迹，直接从基本粒子层面修改物质的伟大机械，万机之神的无上神迹……”克莱涅站在自己的岗位上，身躯微微发抖，他恨不得立刻离开星港前往克里法瑞安尖塔，一睹纳米变形器的芳容。
这台纳米变形器是通过黑市渠道从远东星域秘密流入银河的，许多机械修会的贤者都在暗中较劲，动用各种手段进行着激烈争夺。锻炉子爵为了搞到这台纳米变形器付出了巨大代价，至于是什么代价，就没人知道了。克莱涅也不关心。
激动雀跃之余，铸造贤者也没有忽略自己通过特殊渠道收集到的其他情报。
据说，真理修会利用弹星者提供的黑暗科技重建了远东星域的许多巢都，这些重获新生的工业世界上部署着高耸入云的中央机械尖塔，全自动化的纳米合金工厂、民用复制厂群……
光是想象着这些无比诱人的名词，铸造贤者克莱涅便感到自己的数据存储中枢有些过热。
他将冷却液灌入大脑，用平静的目光俯视着星港下方的克伦塔丽娜。
“这颗星球很快就要沦陷了。”克莱涅如此想道：“混沌的攻势难以遏止……比起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到其他星区，遭到当地铸造世界的排斥打压，我是否应该选择一条更好的出路？”
比如，求贤若渴的远东星域……？但投奔真理修会的条件是背弃对人类帝皇的忠诚与信仰，更不能公开祭祀万机之神等任何神明。
这让克莱涅有些犹豫……但还是好想去啊。
亵渎的念头刚在铸造贤者的脑中浮现，忽然，一阵喧哗打断了他的思考。
“天啊，那是什么？”
“为什么星语厅没有提供任何预警？那艘船究竟是……”
“它们在向我们靠近！”
克莱涅疑惑地离开岗位，在急促的警报声中来到星港外的移动平台上，举目远眺。
随后，他跪伏了下来。
“万机之神啊，您终于降临到了我的身边？”
没有任何警报便突然出现在克伦塔丽娜轨道上的，是一艘体长超过了20公里的巨大战舰，她有着如同巨型海洋掠食者般的凶残外形，侧舷密密麻麻的炮口如同炸开的鳞片，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这是一艘‘鲸鲨’级战列巡洋舰，被随缘的量子弹弓随机抛到了克伦塔丽娜的轨道上，远离战场，无法及时投入战斗。
但这样正好，在战舰ai的控制下，鲸鲨战巡直接靠近了克伦塔丽娜的星港。
当这艘处于临战状态的巨大战舰毫无预兆地跳进视野，正准备登上逃生飞船的锻炉子爵愣在了原地。这艘船的船体构造与人类帝国的海军船只有不少共同之处，但他在极短时间内将自己所知的所有海军知识都过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与眼前这艘战舰形象相符的荣光女王。
人来人往的港口中，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听不出男女的电子合成音：
“致.克伦娜星区的现任总督：班哈特·梅迪乌斯。您的快递到了，请签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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