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闹闹中，不断地有学生上来交草的，交果子的。
富、吉、贵在那把着关，不够一捆的再去挖多一些，挖够一捆再交上来，不够一箩筐的，也一样，再去摘一些。
过关的，李正如在问完名字之后，在本子里找到那人的那一列，在对应的品种那个格子上画上一横或一竖。
村民们围观看着那四兄妹的配合，也很奇怪，都在讨论收这些草和果子干什么。
李家几个孩子也不瞒着，这些都是能做中草药的。
“你说这些是中草药？”
村民们不相信。
这些东西到处都是，常见得很。
“是呀，骗你们做什么，难道我们收来玩呀？只是这也不是能直接入药的，我们收回去之后还要炮制过才行。”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
也有脑子灵活的。
“那我们能不能也采摘过来交给你们，你们收了给我们工钱。”
富、吉、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行呀，你们也见了，这些东西到处都是，本就不值钱。”
李正如忙上前回那村民。
“不值钱你们还收？”
村民明显不信。
“哎，我家这样做不是为了支持村学吗，总得想点法子找些活出来让学生们能干活挣点钱呀。
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总归是有用的。
而且你们看我家的这些地，这么多草和灌木，也是要清理翻整明年才能播种。
我们就是想着在清理田地的同时，顺便将这些有用的草和果子收起来，不要浪费而已。”
是这样吗？有村民还有些怀疑的神色。
“我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你们也见过我阿爷阿奶了，都是庄稼人。
这不是当初为了支持我毑公办学，一时头脑发热许下了让同学们勤工俭学吗？这话都说出去了我们家也不好收回来，言而无信。
这些草和果子你们看了，到处都是，要是值钱不就早就被人挖光摘光了，哪怕我们村里的人不知道，外面的那些人能不知道吗？早就到处挖采了。”
村民一听，也觉得有理，这些草和果子，不止他们这条村有，别的村也有许多，都是任其生长，没听过谁要挖采些玩意的。
“那你们是白搭钱给娃儿们？”
还是有村民不信。
“也不能这么说……”
李正如看向一直在追问的那个妇人，这人满脸的精光，一看就是个脑子活络会算计的。
“我就说嘛，哪有这样的好处。”
“你们看，我家的地那么大，阿爷阿父他们又忙着盖房子的事，就靠我们几个孩子，怕到明年都拔不完地上的这些草。”
村人都知道这些外来户被分了多少地，而且还是被那官府登记在册的，他们的地都只是在村长那登记而已，这些外来户是被分了好多地。
“明年开春前，这地翻整不出来，那不就耽误明年一年的收成。没收成挨饿不说，明年的税粮交不上去的话，不仅要卖田交税还要被罚……”
“是……”
“所以呀，我们现在就是要将我家的这些地面的草木都清理干净。
只是看见这里面有有用的草，就让同学们先将有用的草和果子挖采后，再继续将那些没用的都挖干净了。”
“哦……是这样呀”
大伙终于听明白这事是怎么回事了。
那妇人还是不解。
“那我看他们将那草和果子交上来的时候，你在本子上写着呢，这又是为啥呀？”
“不分开登记，他们为了追求能将田地快点挖干净，肯定一股脑全都给挖出来，扔在那，不就浪费了吗。分开登记，大家才有动力呀。”
“你是说，这些也是算工钱的？”
“是呀，我们家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在这里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但这些草和野果在我们老家那是不值钱的，所以就先登记上，到时约莫着估算个价钱，就当我们家搭点劳力，帮助一下在村学上学的学生们。”
李正如不能把话说死了，说多了，怕这些村民漫山遍野挖来卖给他们，说少了，万一还值点钱，以后他家还真的可能跟村民收购这些野草野果子。
在一旁听见的村民们又是一阵夸，夸李家心肠好，大义。
而那妇人已经听明白了，看看李正如手上的册子，又看向这一大片的田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第二天下课之后，在农田看到昨日那妇人领着家里几个妇人小孩在那等着，李正如才知道昨天的那个妇人，是一点挣钱的机会都不会放过的。
妇人姓马，家中老人已经不在，大姑子当年也是被抢上了山，她郎君顾念着那点亲情，去领了大妹回来，领一送一，大妹还带回一个侄女。她自己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可惜前两个儿子遭了意外，都没了，这次家里只送了三儿进村学。
她昨晚回去又细问了三儿这勤工俭学到底是咋计工钱的，知道是按数量算的，她想了一晚，她家只有三儿一个，按数量算的话，那她家不就亏了。
像村长金家那些家里能送两三个娃进村学的，那这勤工俭学的钱不就都让他们几家挣了？
不行，她得带着家里几个去帮她三儿挣钱去，现在家里也没什么活干，几个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李家几个看着在田里四处分散挖草摘果子那一家人，也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后续，但好像，这事，他们家也不亏，田里的东西就这么多，他们家出的钱都是一样的。
其他的同学们，在发现马婶子带一家子来帮忙后，那速度明显比他们快了不止一点。他们还只挖到一把野草的时候，人家已经抱着野草兜着果子去交了。
见此情形，有脑子活络的，草也不挖了，往家里跑让家人快点过来帮忙。
这么一来，就不断地有同学回家请了外援，路上有其他村民看见这些娃儿匆匆忙的，忙拉住打听怎么回事。
对呀，李家这勤工俭学，不就是谁家的娃做得多，领到的工钱就多吗？他们在家也没事做，去帮帮娃儿，不就能多挣几文钱。
直到现在，其实还没有一个知道这勤工俭学能挣多少，但那马嫂子都带着全家人在那干了，他们家也不能落下呀，
于是，几乎大半个村的妇人和小孩都到李家的农田里忙碌着。
“你当初让他们到我们家地里勤工俭学，就是为了让他们免费帮我们家干活？”
看着在自家地里忙活着的大人小孩们，李正吉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哪能呢！我哪会想到这村子里居然有像马婶子这样的人呀。这事是马婶子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带一家人过来给她儿子干活，其他人就有样学样，才变成这样的。”
这还真不是李正如能预料到的，她本来是怕大家摸鱼慢慢干，才提出的按量计算工钱，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村民们居然为了让自家的孩子多挣点，都过来帮忙。
要知道，这勤工俭学给的工钱肯定是比正常用工要少许多的。
看到又有同学抱着草过来，两人停止了讨论。
几人忙了一会，看着四处散开到处找果子的人。
李正富忙将家里的小孩都喊过来重新分配工作。
“何家兄妹、阿星、阿高、阿照、阿宝、大根兄妹和四丫姐弟，你们分开来站到我们四家的田地边边上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到别处挖野草摘果子充进来，我们只收我们这四家地里的野草和果子。”
“阿荣，你也别挖了，你在这里守着，帮我们把把关，别让他们混进了一些杂草杂果子。”
又看向也乖乖站在兄姐旁边的李正华，嗯，五妹太小了，还是就在这玩吧。
李家两妯娌牵着牛车过来拉草和果子也惊了，远远地就看到田地里有许多人，他们的娃们还站在畦径上，也不到地里去，而收草和果子那里，似乎已经堆起了个小草堆。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家雪远远地看见两个嫂子牵着牛车过来，忙挥手示意。
两人一牛慢慢走近田地才发现，今日在他们家田里的那些人并不像昨天那样就在那围观看热闹，今天全都下地摘果子的摘果子，挖草的挖草，十分卖力。
李家雪迎了上去，给两嫂子介绍一下现在这个情形。
她也被大侄子安排站在边上看着，现在干活的人那么多，小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孕了，可以站在一旁看着不要让他们拿别地的草和果子来充数就行了。
她能这么闲着站在这看他们干活，还得感谢那马嫂子的神来一笔。
而地里干活的村人们也巴不得这些外来户就在畦径上看着，可别下来干活，都留着给他们干就好了。地就这么大，别人干多一点，他们就只能干少一点，干少一点就代表自家挣得比别人少。
等她们走到草堆前，富、吉、贵三人正忙着检查测量他们上交的分量足不足，李正荣在一旁帮忙检查有没有杂草杂果，等四人的检查都过关了，才给李正如报名谁上交的品种和数量，五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三个大人站在李正如身后，看李正如手上摊开本小册子，前面每报一个人，她就拿着笔对着册子上的表格，在不同的表格画上一横一竖。
骆梅和李家雪是逃难这一路才开始学几个字的，自然是看不出李正如写了很多错别字。
何夏柳看了一会，眉头直皱。
她闺女用表格登记画正字记录，这法子不错，可是，她怎么看着好些个字她都不认识呢。
她不认识的字但她闺女写出来了，那必然就是闺女写错字了。
站在后面看一会，虽然错字有些多，但是看阿如登记的熟练度，至少她自己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
几个小孩忙了一会，总算能闲下来和阿母小姑打招呼。
地上的堆着的草和果子都已不少，何夏柳将准备说教阿如的话咽了下去，先将草和果子装上牛车上，运回去再说。
李正吉倒是看到阿母刚才站在阿如身后看了半天，也走到李正如身旁，看了一下她本子上记的东西，没感觉有什么奇怪之处，要说奇怪，就是阿如这字错得有点多，可是，他看阿荣做的那个笔记，才如天书一般，他们几个有事没事就研究拿起阿荣的本子，研究那写的都是什么，阿如写的有些字虽然缺胳膊少腿的，但至少方方正正看起来有字的模样。
李正如也觉得奇怪，怎么个个都围着她看，她看了看手上的册子，自己记的这些东西，也就表格可能大家少用一点，但也不至于都要过来看，还看这么久吧。
骆梅和何夏柳两妯娌将草和果子拉回到院子时，何秀才正坐在院子里拿着本书在看。骆梅见何秀才这样子就想起阿如拿着本子登记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扑哧一笑，用手肘撞了一下何夏柳。
“还别说，阿如现在倒是有几分你阿父的样子。”
何夏柳看看阿父，再想想阿如那半本子的错字，阿如居然连一些常见的字都会写错，她这两天都听阿父夸阿如聪明，说阿如认识很多字，《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等等这些书，都会看会读。
可是也今日看阿如写的那些字，阿父现在说话不能信，太宠阿如了，哪里认识了，不都是在写白字吗。
将牛车上的草和果子都卸完之后，何夏柳也过去跟何秀才说阿如不认字的事情，说她登记的那个本子，错字连篇。
“阿如才五岁，五岁能认出字就不错了，写几个白字有什么奇怪，其他字她不是还会写了吗。”
何秀才觉得阿柳对阿如太严格了。
那么一点人儿，会写字就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何夏柳张张嘴，这些日子，她不知不觉间都将阿如当小大人看了，转念一想，阿如还有仙人教，在被仙人教了那么多的情况下，还写那么多白字，不行，还是得让阿如多练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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