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尘世,南域大陆。
因蒂斯山脉。
一轮幽月在大地倒影,冥府地狱凌驾高天,银黑的曼陀罗花纷纷扬扬、漫天洒落,在第三时间线与阿兹特克地狱之间,架起一道引渡桥梁。
白毛小巫女手持死神镰刀,镇守在桥头,斩杀一切末日的灾变厉兵。
“轰!”
爆炸在深山彻响,她低头看去,纯白的天鹅绒逆飞升空,拉扯错乱的时间线卷成巨大涡旋,三首龙神的君主在天鹅绒下咆哮。
是女皇!
小曼曼眯着眼眸,显然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和柯洛诺斯交上手。
下一秒,她看到暴风斩开天幕,从绝对秩序中杀出。
无比熟悉的尘世大权,黄金黎明权能第109号,【4-4:开天】。是学院的副校长,暴风君王:古·潘德拉贡。
山脉在狂暴大风中解体,碎石在天鹅绒雪下复苏。两位尘世君王,一位像是拼杀在一线的将军,另一位则是从容优雅的指挥家。
小曼曼看得出,即使是女皇与古副校长联手,对弈第一君主的战争依旧十分吃力,优雅的天鹅绒雪下藏着的是难以招架的狼狈。
于是。
死神的镰刀从天穹砸下,弯刃亦如幽月,带着黄泉的阴寒与臻冰的冷寂,拖曳着曼陀罗花,切开第一君主的空间阵列,带来深红神国的问候。
“曼陀罗!”
白衣神王柯洛诺斯回眸,指尖敲响死神刀锋,地狱与冰月在祂身后乍破,第一君主的杀意直逼高天上的白毛小巫女。
“不要找死!”祂淡漠警告。
“呵。”
小曼曼不屑地轻笑一声,说:“你既不是我的神主,也不是第一神座的完全拥有者,凭什么在这里对我下达御令?”
“我自然会死,但你也逃不掉命运的裁量!”
巫女扬起下巴,凌空一握,死神镰刀回到她的掌心,随手向着第三末日的方向劈下,砍碎搅乱黎明秩序的污染。
“蠢!”柯洛诺斯厉声说,“你,还有你身后的结社,甚至是旧党,最后都必将为自己的愚忠而后悔,黎明世界因你们而灭亡!”
“你以为我在「教皇」葬礼上说的那些,都是惑乱人心的欺诈?我再强调一遍,苏牧不是黎明的未来,他是带来终途的毁灭,是秩序的僭主!”
小曼曼眼神怜悯,不为所动。
柯洛诺斯震退女皇与副校长,说:“曼陀罗,你,还有结社,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第十二时刻的终焉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告诉你!”
小曼曼眼神一变,小手死死攥紧镰刀。
“黄金黎明的秩序已经为外人窃夺!”柯洛诺斯情绪激动起来,“你们的女主人,我们的时刻皇帝,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放屁!”小曼曼直接爆了粗口,愤怒地再次挥动镰刀,向第一君主发起攻击。
“呵呵呵……”柯洛诺斯冷笑说,“你以为皇帝为什么失败?因为最后觐见的时刻,她不容于「造物创生之天」!”
“觐见之刻刺王杀驾的……是两大支柱!是【1-1:窄门】,是【1-2:昆仑】!而皇帝陨落后,是滔天的污染!”
“你以为你们八位深红为什么没事?”
“不是旧日皇帝的庇护!”
“而是我们!是我们!!是我们!!!”柯洛诺斯愤怒咆哮,“是两大支柱与四大神主,是我们联手挡下皇帝躯体中的灾厄!”
三首的孽龙、巨兽的君主,在破损的第三时间线,向着旧日同僚,向着黎明诸王发出怒吼,试图唤醒迷途的愚人。
“唔……”
古副校长的身形微微一滞,惊骇却伪装出平静,僵硬转头看向第一君王。
而女皇陛下已经……思绪错乱,心口乱跳。
天爷啊,这是什么劲爆的消息!
女皇从未想过,现在坐在黎明神座上的皇帝,居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窃国大盗!但,她思忖片刻,不相信悖主的乱言。
相比于两位思绪错乱的尘世君王,小曼曼直接且暴躁,她白皙的皮肤在愤怒中破碎,体内冒出滚滚黑烟。
“你放屁!”
小曼曼举着镰刀,拖曳着地狱,向惑乱人心的悖主砸去。
情绪宣泄之后,白衣神王反而冷静下来,淡漠地抬起手,在黎明秩序之外,以天空与风的大权回应深红。
破损、污秽的“2-1”神国砸进这道时间线,柯洛诺斯降下第一神座的大权,晦暗、赤黑的世界亮起一抹初白。
虹光贯穿世界,勾勒出完美的国度。一切杂乱的混沌在初白之中,形成完满的和谐,完美的虹光国度齐声合唱、天下一心。
唯独,天除外!
黄金黎明神权第124号,天空与风之大权,第一神座:权力、雷电、空间、暴风之主宰。
【2-1:天谕】(残),轰碎死神的镰刀。
污秽的第一神国吞没此间,柯洛诺斯在祂的神国,彰显出不可战胜的实力!
此刻,身体本应的生理恐惧,被权力完全支配,第一神国中的众神、众人,脑海中只剩下绝对的安宁,与对天空的膜拜。
女皇死死盯着残破的第一神国。
透过裂隙,她窥见其中积郁的可怕污染,如果这些污染全部涌出,只消一瞬间便能冲垮“权力与雷”、“空间与风”两大深红神国。
但柯洛诺斯似乎并没有这样做,是不想,还是不能?
“闹剧到此为止。”
柯洛诺斯飘然落下,说:“曼陀罗,我暂时不会杀你,你的存在比死亡更有价值。我的话请你转达,期待结社的回答。”
“另外。”
“为了避免你们胡乱猜想,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简单地延续生命,在第十三时刻苟活。”
“而是开天辟地,创造新的秩序,去杀死、取代错误的旧日,窃国的皇帝!”
“希望结社同我一起。”
柯洛诺斯转身看向末日源头,说:“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维护好南域大陆的冥界,无论谁赢谁输,这都是你的本职工作。”
小曼曼擦掉嘴角的金血,握紧死神镰刀,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看向两位君王,然后问:“你如何证明你的话?”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柯洛诺斯毫不在意地说,“旧日早已消散,证明只是徒劳,选择的权力在你自己手中。相信,或者,死亡。”
“我不会离开。”小曼曼说。
柯洛诺斯提醒一句:“你不是蔷薇,还没有接班人,南域的信仰……结社不要了?从北境到南域,从一统到偏安,你还要丢城弃地?”
“!!!”
小曼曼眼眸一颤,“丢城弃地”一词正击她内心最脆弱的伤疤,愧疚与犹豫填满她的内心,汗水密布掌心。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继续在这僵持,你每耽误一分钟,南域的信仰便多一分危机。”柯洛诺斯说,“不要忘记这条破损的时间线上,可不是只有我一个敌人。”
“我听闻,一位名讳‘希佩脱帝刻’的旧神,正试图在阿兹特克大区复辟。我还听闻,有一个组织一直在呼唤剥皮主。”
“有关情报你应当清楚。”柯洛诺斯帮她分析说,“雨林来了一批年轻人,并且从部落民手中,成功抢到一只青铜密匣。”
“青铜密匣里的东西,正是‘星-002’的血肉,受希佩脱帝刻复苏的影响,开始自我增殖、完善,变成肉雕的邪神尊像。”
“换句话说,有一个不知名的组织,很早就开始布局,只为以旧神击溃结社信仰体系,并为他们的新神出现铺路!”
“这样的手法你是否熟悉?”柯洛诺斯露出一丝笑意。
“教会!”
小曼曼立即听出祂的意有所指。
这是北境教会传教时的经典套路,先从当地信仰开始,通过舆论轰炸污名化旧神,在煽动、制造骚乱,最后他们新神登场。
“你的意思是,这是旧党的阴谋?”小曼曼冷静思考着。
“旧党?呵。谁知道呢。”
柯洛诺斯一声轻笑,说:“所以我才说,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查清楚剥皮主:希佩脱帝刻的下一步,而不是在这同我闲聊。”
“看在你我曾是同僚,不希望黎明秩序立即崩溃的份上,给出一些小小的善意提醒,但言尽于此,多说有害。”
白衣神王风轻云淡、胜券在握。
小曼曼:“……”
她顿时犯难。
柯洛诺斯的话没错,维护结社在南域的信仰,才是她的第一要务。
如果将南域大陆彻底丢失,沦为邪神老巢,她就是黎明秩序的罪人。
可又不能这样离开……小曼曼犹豫转头。
“柯洛诺斯!”
女皇突然开口,说:“你是否得意的有些过分,真以为吃定我?曼陀罗神,不用担心这里,维持好黎明秩序,否则苏……皇帝在荒古会有危险!”
她主动给出台阶。
小曼曼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古副校长,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开战场,回到地狱连接的引渡桥梁之前。
古副校长张了张嘴,最后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且不说旧党与结社的世仇,潘德拉贡家族、学院、东进运动开拓者,无论哪一个身份他都与这位女神有着血海深仇。
不挥刀斩杀自己,已经是女神慈爱。
“世界终于安静了。”
目送小曼曼离开,白衣神王完美的容颜上,露出一抹病态的潮红,呼吸的片刻之内,“2-1”神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咳咳。”
祂两声咳嗽,吐出一摊毒血,紫黑的污染中只有少许黄金。
“抱歉两位,让你们见笑了。如今的我早就不是旧日的「帝尊」,不得以用这种方式,引开一位已有死志的深红祭司。”
“她如果真在这里,不顾一切地以神国和我自爆,我也只能连滚带爬、脚底抹油。索性,她过去的失败经历,令其不敢博弈。”
白衣神王擦干净嘴角的血渍,露出优雅、从容的笑,说:“不过对付你们两个,还是游刃有余的。选择权给你们,自裁还是用强?”
柯洛诺斯右手一抬,黎明与污染并存出现,和谐与杂音同调律动,祂的身后展起四片龙翼,金黄与紫黑交织流淌。
古副校长开口,说:“在那之前,我是否可以问一个问题?”
“问题?”
柯洛诺斯莞尔一笑,说:“我以蒂娜的视线,看过不少小说、动漫,深知反派死于话多,对于你的问题我……”
“呵。”
“洗耳恭听!”
第一君主慷慨且大方地说,“毕竟我不是反派,而是唯一的正派。我猜,你想问的我和蒂娜的关系,对吗?”
古:“……”
他幽幽转头,看向女皇,眨眨眼,像是在说:阅读人心是你们第一序列的特质吗?怎么感觉都这么会猜。
女皇颔首。
掌控人心,是一位君王最基本的能力,更何况是第一序列的君王。
低级的权能有【6-17:魅惑】,高级点的有【5-17:摄魂】。
总有一款适合你。
“没错。”古副校长说,“你以神王真身降临,显然是在说,蒂娜并不是你的子嗣,至少不是夏沫小姐那样的子嗣。”
“咳咳。”柯洛诺斯病态地咳嗽两声说,“其实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就在刚才。我并不是反派,蒂娜与我有缘。”
“相信她的家世你已经了解,父亲、母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皇面色微寒。
“抱歉。小伊琳娜,我并不是在说你。你不是母亲,只是教母。”柯洛诺斯故意这样说,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表情。
“在蒂娜遇见千叶风回之前,她睁眼看到的第二个人,是我!那样恶劣的生存环境,如果没有我的庇护,她早就成为弃婴,冻毙于风雪之中。”
柯洛诺斯说:“我是恩赐她生命的神王!”
古副校长反驳说:“可是据我所知,你施加给蒂娜的,并不是祝福,而是诅咒!导致她权能无法正常使用的杂质诅咒!”
“因为我是白银君主啊!”柯洛诺斯的话令人无法反驳。
“蒂娜出生的时候,正是我的最弱的时候,我能给予她的只有污染。”
“但污染,总比送命强。并且,随着我日益强大,蒂娜收到的祝福与污染会同步增加。她现在在荒古第一时间线,可是威风凛凛!”
“居然是这样。”古副校长终于明白,只是不知道这条情报,是否还有传出去的可能。
“既然没有疑问,就安心上路吧。”龙翼舒展,大权笼罩,柯洛诺斯说,“感谢你的时间,我的实力已然恢复!”
天空与风之神国再度浮现,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初白的黄金,而是一半黎明、一半污染,黎明式弱,污染高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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