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疫情总算过去，2023年，清明时节，绵绵细雨连续下了几天。
迟良衍一家在清明假的第二天回了南城，他们去到余父坟前扫墓。
以前，他们一家每年都会来一次，疫情几年，因为各地查得严，这些年都只有迟良衍一个人来探望一回。
今年放开以后，一家人都来给余父扫墓，已经六岁的迟念卿，已经能说很多话，记很多事了。
余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眶微红，一晃距离余父离开人世已经过去八九年了，那些幸福过往仿佛还在昨天。
她拉起迟念卿对着墓碑说：“卿儿，快，过来拜拜你余爷爷。”
迟念卿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这个余爷爷是谁，他仰着头问余母：“奶奶，这个余爷爷是谁？我见过吗？”
翟灵看到眼前墓碑的时候，泪水忍不住流出来，她静静走到墓碑前，她擦擦眼角的泪。
她蹲下身子，低声细语对迟念卿说：“卿儿，这个是你的外公，来，我们给外公磕个头。”
翟灵拉着迟念卿和他一起跪在余父坟前，余母捂着嘴啜泣出声，多年委屈隐忍这一刻化成流不尽的泪水。
迟良衍错愕盯着翟灵，她恢复记忆了？他难以置信杵在原地，翟灵抬头看向迟良衍，她平静的说：“良衍，给爸磕个头吧！”
“好！”迟良衍热泪盈眶，他百感交集跪在余父坟前，一家三口一起祭拜了余父。
“爸，舒儿现在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了，这个是我和良衍的孩子，念卿，我们一家人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以后没有人陪我照顾我了。”翟灵望着墓碑上余父的照片，时光荏苒，他的音容笑貌竟那么模糊。
唯一清晰的是，他对自己的关爱宠溺，小时候，他宽阔的肩膀曾经承载过多少她的童年欢声笑语。
“爸，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望舒和妈，我不会辜负你的托付……”迟良衍哽咽说道，这些年编织的美梦，终究还是破碎，余望舒还是想起了一切。
“舒儿……”余母抱住余望舒，她终于不用再扮演她的婆婆了，她可以以母亲的身份拥抱自己的女儿。
“妈，谢谢你，这些年你受累了。”余望舒可以不再用翟灵的身份，她用自己的身份喊了这声妈，一切让人心酸又欣喜。
迟叔看着一家人大团圆，既高兴又落寞，终究，他不是他们的家人。
走出墓园，余望舒对迟良衍和迟叔说：“良衍，你带卿儿和迟爸先走，我和我妈说会儿话。”
迟良衍明白她的意思，他一手牵着迟念卿，一手挂着迟叔的胳膊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余母心情复杂，她不知道怎么跟余望舒解释自己和迟叔这层关系。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背叛了她的爸爸，她愧疚看着余望舒，这些年，他们瞒着她做了那么多决定，她心里会不会有恨。
“舒儿，我跟……跟你迟叔……我们……”
余母想解释，可是解释不清，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余望舒泪眼婆娑望着余母，她看向远处的迟叔，轻声开口：“妈，你接受迟叔吧，如今你们也是六十岁的人了，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这些年，迟叔无怨无悔扮演着无名配角，你该给他一个名分了。”
“你不怨妈？”余母委屈难过的泪水流出来。
“妈，你的人生很幸福，人一辈子不一定要遇到很多男人，不一定有很多爱我们的人。你有两个对你真心的人，真的很不容易，爸爸也不希望你今后的日子孤独终老。”
余望舒言辞恳切，她低着头，捏着双手，这些话说得自己都在颤抖。
余母抱住余望舒，这一生的辛酸坎坷终于释怀，她泣不成声。
“妈，你知道吗？婚姻就是自己为自己挑选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很好，你为自己，也为我选了很好的亲人，他们都是良善之人。我们母女虽然命运多舛，好在我们选择的亲人都没有错。”
余望舒拍拍余母的背，温婉的安慰余母，余母终于感受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曾经打打闹闹的日子回不去了，她能体贴理解包容一切了。
“舒儿，你真的不怪我吗？当年，妈错了，我若是……我若是相信你，这些年你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你知道那些日子我过得……如今我看着小念卿一天天长大，我才……若是你当年真的死了，我百年以后，我无颜见你爸爸……”
余母忏悔说着往事，热泪盈眶望着余望舒，那些尘封的往事一下下敲击她的心。
余望舒抬手替她擦擦眼泪，她释怀的对余母说：“妈，过去的事我们不提了，如今我们一家人不是很幸福吗？爸爸在天上也会祝福我们的，我们走吧。”
余母含泪点点头，余望舒挽着余母的胳膊朝迟良衍的方向走。
在阴雨连绵的天气里，这一天，迟良衍和余望舒带着迟念卿在南城的街道漫步。
这座小城，曾是她生活的故乡，她所有的童年青春都在这里度过，每个地方都有她的回忆。
他们走到迟良衍当年读大学的地方，学校已经重新翻新了，里面来来往往二十出头的小哥哥小姐姐们，他们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卿儿，你看，这里是你爸爸曾经读大学的地方……”
余望舒和迟良衍牵着迟念卿的手，余望舒指着学校跟迟念卿说，迟良衍望向这所自己度过青春岁月的学校。
那些灿烂的笑脸一幕幕在脑子里闪现，记忆里出现一个人，苏南絮的脸浮现，若是他们没有走到后面的结局。
那一段青春是不是也有关于她美好的记忆，迟良衍陷入沉思，最美好的莫过于青春期什么都不懂的时代。
余望舒发现迟良衍微妙的表情，很遗憾，她和苏南絮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人生最可悲的就是如此，我们一次次的清醒自知，却终究做不到我们心中的完美。
迟良衍和余望舒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从学校大门口经过。
余望舒在已经有些陌生的街道寻找，她的仙颜阁已经不在了，那里现在是一家鲜花店。
余望舒停下脚步，她望向那个门口，脑子里出现曾经的仙颜阁，也是三四月的天气。
她和爸爸第一次走进这个店铺，后来，店里来了静姐和夏夏，夏夏那张青春灿烂的笑颜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在这里，他们每天笑脸相迎着每一个人，他们有说有笑，打打闹闹，也是在这里，她和迟良衍的故事开始。
故事里的故人一个接一个在她眼前走马观灯，物是人非，一切已经回不到过去。
“走吧！”迟良衍看向余望舒，她轻点一下头，和迟良衍牵着蹦蹦跳跳的迟念卿继续在南城的街道追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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