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靠海，也有山，小山，几百米高。但也足够俯瞰边界所有地土。
山顶风不大，黏汗给吹干了，冷地一哆嗦。
王若愚采完药材，关心了一句：“冷吗？”
个高的小孩，姓什么，他说不记得，名是双字，荣龙。
荣龙的衣裳破旧，袖子补了，胸口那里紧跟着缺上一块，冷风穿过他的胸膛，窜入到后背，吹个整人。
荣龙道：“不……啊切……”
打了个喷嚏。
事实胜于雄辩，王若愚脱下外袍，给他裹个严严实实：“出来长眼，采的药倒进了自己的嘴。”
李诗梦笑了笑，“药不是给我吃的，伤寒也能吃？”
王若愚道：“有些药，都用地着。”
荣龙垂下眼，耳朵红了：“王大哥，我没事。”
尽是羞愧。
王若愚哎了一声：“从前身子还好，这才两三月，就坏了下来。古来皆是，建造极难，毁坏顷刻之间。身子的调养也是如此，又缓又慢。可要生病，太容易。吹个冷风，碰了冷水，就倒了下去。”
王若愚的声音散在耳边，李诗梦怔怔望着边界。
数百甚至上千年，才有了这般的规模，可也不过就是魔族一场的进攻，阴私之事频发，前人付诸的心血、今人细致呵护，都恰似春水东流，一去不去返。
只是随口一说，王若愚倒也怔愣了下。
山水之间，人世之间，或许，相似之处不少。
鬼荒红夜临风而立，灿烂鲜艳的红衣，身后的废墟，观之一起，唏嘘不已。
下山。前路已开，时间所费少了一半，没一会就回了茅草屋。
小孩子们去领红薯，红薯有数，他们能领到的也有数。
算算，三个小孩一个红薯。一日的口粮。
幸好，他们还有一个储物袋。都是食物。
王若愚却不是很乐观：“边界流离失所、饥食忍饿者甚多，光靠这么一些食物，是不行的。”
“吃的从哪来？”李诗梦问荣龙。
荣龙还记得之前的事：“吃鱼，吃虾，吃水里的一切。”
“现今不能吃了？”
荣龙抠着手上的干成块的土：“有仙族。”
得到这个答案，她没有一点意外。让靠海吃海的边界，沦落到领红薯，魔族可干不出来。
王若愚翻出煮粥的瓦罐，煮药。
药一一的下瓦罐，堆满了瓦罐，还冒出来一点。
小孩子们也不出去耍了，团团围住王若愚，盯着他，盯着瓦罐，药草特有的气味，让他们动了动鼻子，一脸安心。
李诗梦无事做，在茅草屋外晒着太阳。抬头望望，刺眼。
鬼荒红夜也出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鬼荒红夜道。
李诗梦遮着眼，“什么怎么办？”
鬼荒红夜道：“你想帮他们。”
李诗梦道：“我不想，我没那么大本事。大仇未报，已是无能，我还能帮别人？”
鬼荒红夜顿了顿：“你要是想，我就帮你。”
李诗梦掀开手，斜眼瞅着鬼荒红夜，半晌，嘿嘿一笑。
“你还没回我，你心悦我，理由，原因？”
鬼荒红夜严肃道：“你不要岔开话。”
“不岔开，我一定不岔开，就看你说不说了。”
鬼荒红夜心知，话是说不回去了。
“你可不要暗中做事，总要和我一起。”
李诗梦摆摆手，“你说不说。”
鬼荒红夜当她应下了：“没有。”
李诗梦疑惑地嗯了一声。
鬼荒红夜笑道：“我心悦你，就是心悦，无需理由，更不需原因。”
好半天，李诗梦抽气了笑：“不能这样啊，这样……”
阳光太刺眼，她又捂上了眼。
鬼荒红夜咳了一声，到底不好意思。
“你呢？”
良久，李诗梦严肃道：“你知道，幼时我爹娘就走了……所以，我心悦你，大概是……”
鬼荒红夜鼓起了精神，全神贯注，不太能理解她爹娘走了，与心悦他，两者之间，有何因果关系。
不想这个，他还是想要知道原因。
斟酌良久，李诗梦拳头砸在手掌上，大悟道：“缺什么补什么。”
等了半天，等到这个结果。鬼荒红夜看她笑得前仰后合，心里有气，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呀，真是……吃定我了。”
问了王若愚，药草煮好的时辰，李诗梦便想带着鬼荒红夜去走走，四处看看。
鬼荒红夜奇道：“四处看看？你想看什么？”
李诗梦笑说：“第一次来，总要看一看的。”
小孩子们给她出主意。
“海边，去海边。”
李诗梦大为赞同。
水天相接，一浪接着一浪，蓝天碧海，真是美景。
只是沿着一路，总有仙族把守。
周一鸣失踪了，他们竟然没什么反应？实在奇怪。
海边蹲着一群人，问了后，才知每日有半个时辰，他们可去海里捕猎，他们都在等着。
只有五十人可进。
“半个时辰，仙族不管的？”李诗梦道。
“不管，半个时辰，他们回去休憩，之后又会回来守着。”
鬼荒红夜守在一旁，看她和这群人聊天聊地，边界的风俗人情，魔族的阴暗狠毒以及仙族。仙族到底如何防守这一片的，时辰，地点等等，无所不聊。
“丫头，你是过来做甚的？”忽有人笑问道。
李诗梦拉过鬼荒红夜，“我和我家夫婿过来游玩，光是走到这里，小半年，谁知道……哎……”
一声叹息，包含一切。
打趣道：“是刚成亲呐!小俩口看着不亲近，倒是这面貌，看上去，真像一家呢。”
李诗梦挽着鬼荒红夜的手臂，目光在他脸上来回转动，忽地哈哈一笑。
笑说：“很像吗？”
“哈哈哈哈~”众人也跟着笑。
金黄色的光洒在她昂起的脸上，面貌似模糊，又清楚无比。清新的香气环绕周身，不知是海水的味道，还是独属李诗梦的气味。
鬼荒红夜呆了呆，跟着笑了起来。
太阳照地橘黄一地，一张张陌生的脸，散发着和善的笑意。
恍惚之间，他真以为，他们成了亲，正到处游玩。一点点正在亲近，成为一家，两人相依相伴，垂垂老矣，晃觉百年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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