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听着顾醇的讲述，眉头紧皱。如此大的开销，以目前的税收，想要做到收支平衡无异于天方夜谭！
沉默片刻，缓缓道：“如此看来，国库存于怕是只能再支撑三五载，每年支出和税赋相差甚大，顾大人身为户部尚书，还要早做谋划。”
闻言，顾醇面露苦笑，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陈相，您乃是两朝老臣，自是知道我朝岁入如何。咱们的这位陛下，太能花钱了！这几日我翻看了各州府上奏至户部的文书，年关将至，一个个都在伸手要钱，下官今日见陛下龙颜不悦，故而并未上奏此事。”
“陈相，您乃左丞，深得陛下器重，不知可有何高见，望陈相指点下官一二。”
陈松捋了捋胡须，沉思片刻道：“依我看，开源节流乃是当务之急。开源方面，可鼓励商业发展，增加商税。如今我朝商业渐兴，却未充分挖掘其潜力，若能合理征税，定能增加不少收入。节流上，一些非必要的工程可适当放缓，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顾醇点点头，面露忧虑道：“只是鼓励商业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且各州府的需求迫在眉睫，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陈松目光一凝，低声道：“或许可从那些世家大族入手。他们富甲一方，却承担的税赋不多。若能让他们多缴纳些税银，也可解当下之急。只是此事需陛下首肯，还得小心行事，以免激起世家不满。”
顾醇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担忧：“世家势力庞大，此事怕是不易。几年前陛下一举铲除门阀，惹得全天下的世家门阀极其不满，到现在仍与朝廷保持着较为疏远的关系！”
“至于节流，下官倒是有个想法。”
陈松眉头微微轻挑，道：“哦？看来顾大人是早有准备呀！不知顾大人有什么想法，可否说与本相听听？”
顾醇环顾左右，见无人后，缓言道：“按照目前岁入情况，入不敷出是必然的。所以下官这几日就在想，修缮扩建官道一事，要不要先暂缓几年。待到三五载后，百姓富足，税收稳定且国库盈余之时，可继续修缮。”
听他这么一说，陈松眉头顿时蹙起，直言道：“当下国库存余消耗甚大，确实难以支撑。有一点顾尚书还需清楚，若能暂缓几年，的确可缓解财政压力，但修缮扩建官道乃是利于国家长远发展之事。陛下曾多次说过，修缮官道兴建水利，乃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你若想暂时中断这些工程，别说恐陛下不会同意，怕是连工部那些人都不会应允。更何况官道和水利之事关乎民生与商贸，本相劝你三思而行，切不可轻易搁置。”
有了这一席话，顾醇这才惊觉事情的重要性。转念一想也对，这些工程无一不是皇帝亲自主持，绝对不能半途而为，否则对皇帝威仪也是一种打击。
想通这一点，顾醇打心眼里感激陈松，毕恭毕敬的说道：“陈相说得是，下官也只是提出一个想法，一切还得听陛下圣裁。只是如今国库情况危急，若不采取措施，恐日后局面更难收拾。”
陈松拍了拍顾醇的肩膀，道：“顾尚书上任户部不久，便对国库情况如此上心，实乃朝廷之幸。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是要为陛下分忧。”
“至于国库一事，还需谨慎思量。眼下上三州的战事虽已平定，但在契丹与吐蕃之地，仍有许多用兵之处。陛下志向宏远，绝非你我能窥得的，故而这些银钱之事，若能不惊动陛下最好，不是还可支撑个三年五载！”
顾醇微微点头，道：“陈相所言极是，只是下官实在忧虑，若三年五载后仍无改善，局面将不可收拾。”
陈松目光望向远处走过的禁卫，沉吟道：“顾尚书的担忧不无道理，这样吧，可先暗中调查世家大族的资产情况，寻个合适的时机，向陛下谏言增加他们的税赋。不过此事需秘密进行，切不可提前走漏风声，以免他们藏匿银钱，打草惊蛇。”
顾醇的心一沉，若是这样做，势必会引来一些非议。不过眼下并无良策，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不能谋划一番。
“陈相此计甚妙，下官回去后便安排人手制定一个详细的方案。只是若那些世家大族反对，又当如何？”
陈松冷笑一声，“此事要慢慢来，循序渐进。他们若反对，我们便以朝廷大义晓之，再辅以适当的安抚之策。若仍冥顽不灵，那便是目中无人，妄图与朝廷为敌！”
说到这里，陈松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与朝廷为敌的后果，实在没有必要过多强调了。顾醇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他这个户部尚书趁早退位让贤！
顾醇听后，心中有了方向，郑重地向陈松一揖：“陈相高见，下官明白了。定当小心谋划此事，争取为朝廷解困。”
陈松摆了摆手：“此事本相不过是随口一提，至于如何做，那就是你这位户部尚书的事情了。好了，我还要去再次核查阵亡英烈的人数，晚些时候我会差人去户部与顾尚书交接，老夫先行一步。”
“陈相请。”顾醇识趣的闪退一旁，顺势做出个请的手势。
目送陈松的身影渐行渐远，顾醇第一次感受到一股无力感。在凉州治理时尚且勉强应对，原以为返回京都会好一些，未曾想京都之难更甚于凉州。
忧心忡忡的返回尚书省，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今日所奏之事办妥。皇帝已经亲自过目也已作出旨意，尚书省的官员还需再次商议一番，作出详细步骤，最后经由户部调拨银钱运送至各个州府。
至于陈松所提的那件事情，他并未急着声张。正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毕竟关系的诸多人的利益，他可不想因此惹来什么恐慌，还是要自己先琢磨清楚较为妥当。
这一日，秦狄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离开皇宫，直奔先农坛。在那里还有属于他的那一亩三分地，眼下正值秋收时节，作为皇帝自然要作为天下人的表率。
秦狄身着庄重的祭服，神情肃穆地来到先农坛。周围百官整齐站立，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秦狄手持农具，开始亲自耕种这象征着天下农事的一亩三分地。
别看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做起农活没有丝毫的陌生，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娴熟，毫不夸张，在场的文武百官若是做起农活来，未必有他娴熟。
这种事情，前世的秦狄没少做，已经是可在骨子里的意识，即便荒废多年，但记忆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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