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宜脚步一顿。
与此同时，一只大手将她一拦，当即被沈聿青护在了身后。
副官谭绍远和白肃一怔，紧跟着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他们面前。
他们一手护住他们，一手下意识扣紧了自己的腰间。
这次来杭城是出游，副官们都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日常大衣，小巧的手枪就藏在衣服之下，能很好的拿取。
略等了一下，只听到一声枪声。
枪声在远处打响的。
远远一看，西边的人群如惊弓之鸟，四散而逃。
那边空了下来。
空地之上，有一个人倒地不起。
他的面前，站着四五个男人。
谭绍远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一个过往男人：“前面怎么了？”
男人看了他一眼，只是做了个摆手的姿势，不愿多说。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溜烟跑了。
“闹市之中竟有人敢开枪。”
宋徽宜惊讶过后，揶揄的看向沈聿青，“堂堂军政府大少帅，管辖范围之内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这不是帮会之争。
那边的人没有穿警服，也没有穿军服，不是警备厅或者军政府的人。
被欺凌的只有一个人，显然是纠纷。
督军管辖范围之下，是严格禁令枪支的，一般人手上不会有枪。
更别提手枪了。
那人手上握着的，就是一把手枪。
这问题就大了。
沈聿青眼神微眯。
他的眸子如同寒潭，周身都是危险气息。
很快，他抬步往那个方向去：“去看看。”
有卖帽子的摊贩正在收拾着自己的摊子准备跑路，沈聿青随手从中拣了一顶宽大的帽子，戴在头上。
帽檐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好看的下颌。
摊贩以为有人趁乱抢劫，刚要破口大骂，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五块钱。
白肃掏了钱给他。
他是一个小摊贩，卖的都是普通的帽子，一顶帽子连一块钱都不要。
没想到意外之财，竟然挣了五块！
他忙道谢，却只看见他们脚步匆匆的背影。
枪声过后，很多人逃，但也免不了有好奇的围观群众。
他们在逃窜的百姓中逆流而上，又穿过围观的人群，站在旁边看戏。
他们来南城，穿的便服。
沈聿青戴了帽子，微低着头，很好的隐匿在人群之中。
枪打穿了地上男人的腿。
男人抱着腿难耐的在地上打滚，痛苦低吟，又不断哀声祈求：“刘公子，求求您，饶了我吧！真的求求您！”
他一直重复这句话。
被称作刘公子的男人无动于衷。
他俯视着他，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要我饶了你，这还不好说？”
他说，“我看中你女儿许久，你让她嫁给我，我便饶了你！不仅饶了你，我现在还尊称您一声岳父，立马给您请最好的医生！”
宋徽宜面色一凛。
这不是强抢民女的戏码？
男人一听，连忙跪了下来：“刘公子，您放了我女儿吧！您家后院十几个姨太太，我女儿要是过去了，命都要交代在那里啊！”
他不顾疼痛，一直磕头。
他磕得用力，围观的人都能听见他磕头的声音。
不过十几下，就已经破了口子，出了血。
伤口混着地上的泥土，很是渗人。
刘公子却不为所动。
他居高临下。
看着地上男人头破血流的模样，他只觉得痛快，笑得不能自抑。
宋徽宜问旁边的一个大娘：“大娘，这刘公子是何人？怎么敢公然在大街上强抢民女？”
现在都是婚嫁自由，强抢民女那一套是严令禁止的。
如今不支持，也没有这样的风气。
更何况，在大街上随意使用枪支，也是犯罪。
大娘看了眼宋徽宜。
她肯定道：“小姑娘是从别的地方来玩的吧？”
宋徽宜说是。
“这人叫刘渊，父亲是市长，权力大着呢！”
大娘说，“这可不是他抢的第一个了，他家里十几个妾室！这还是争风吃醋剩下这么些，讨回去的可不止这么点！”
“都是抢的？”
“差不多吧，十个里面八个是这样。”
大娘见她长得乖巧，压低声音和她多说了几句，“小姑娘你生的好看，可要好生藏好了，别让他瞧见了！他上个领回去的姑娘是附近县城的，姑娘第一次进城，不仅清白没了，父母也没了！哎，可怜哟！”
她摇了摇头，一脸惋惜。
宋徽宜问：“人就这样被讨回去了？”
“什么讨回去啊？”大娘说，“这姑娘誓死不从，刘公子来气，先要了他的清白，再让其他人……”
她再次摇头。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大家都明白。
宋徽宜大惊：“他这样胆大？”
她下意识看了眼沈聿青，却见他面色沉静。
只是抿着的下唇，已经是很不爽的表现。
刚刚的话，他肯定听到了。
杭城市长是个大人物，沈聿青肯定认识，或许眼前的刘渊，他都见过。
大娘说：“可不是吗？”
宋徽宜知道大娘所言不虚。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且方才刘渊自己也说了那些话，坐实了大娘说的内容。
只是，督军治理一向有方。
杭城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又毗邻南城，等于他是在督军眼皮子底下生事。
这是灯下黑。
沈聿青情报网很广。
杭城又近南城，这里的事他定然系数入耳。
“你知道吗？”她拽了拽沈聿青，附耳在他耳边问。
沈聿青嗯了声。
他目光锋利，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耀武扬威的刘渊。
刘渊还在说话。
他狂妄不已，唾沫横飞：“罗达安！黛儿跟了我，那是享福去了！你不过一个包子铺老板，黛儿能做我的姨太太，那也是高攀了！”
“刘家门槛太高，高门贵户，我们罗家高攀不起啊！”
罗达安叫苦不迭，双手握拳不断求饶。
他说，“刘公子，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女儿吧！我女儿日子过得再清贫，断断不能为人妾啊！”
他很是绝望。
被刘渊看上的女子，不是进了刘家门就是死了残了，断没有安然无恙的道理。
想到自己女儿未来的处境，他痛哭流涕。
“这罗达安为了自己女儿，吃了不少苦。”
大娘看得也是共情，就着袖子擦眼泪，“包子铺被人砸了几次，又几次被人拦在长街围殴，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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