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谨慎地走在虚空之境。
脚下每一步都荡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好安静……
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滴答……滴答……滴答……
有水声……
声音越来越大，应该是越来越近了。
黑暗之中，隐隐可见一个白点。
走近了，才发现是个穿着白衣的人……垂着脑袋……背对着她。
惨白的衣服在凛冽寒风中飘荡，像是招魂的灵幡……
不是水声……是他胸口滴落下来的鲜血……滴入虚空之境，绽开一朵朵艳红的血花……
血花已经开了遍地……像是满山坡的红色荼蘼，开得妖艳异常。
死了么？
流了那么多的血……他是死了么？
忽然那人动了一下！
苍耳下意识躲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是他被挑起来了！被贯入他胸口的獠牙……这才看清……虚空暗夜中隐藏着一头巨兽……
他硕大的虎头上长着一对朝天的獠牙……是凿齿！！
这虚空之境连着千山崖？？
她不是在迷谷洞中么？怎么会到了千山崖？！！
“死狐狸……你还不肯化原身么？”凿齿口出人言，声声狠厉。
苍耳听见他叫那人……死狐狸……
死狐狸……
再看那人的身形……
老九？？
会是老九吗？？
脚下圈圈涟漪，是她慌乱的脚步。
苍耳镇静下来……不对，这里不是千山崖……这里是虚空之境……
眼前的是幻境！
是谁的幻境？？！！
是凿齿想在幻境中杀了老九？？！！！
凿齿已将老九挑得更高了，苍耳眼睁睁看着他猛地将老九一甩！
老九的身体像是一摊没了骨血的肉一般，狠狠地跌落到地上！！
“老九！！”苍耳冲了出去！！她脚步踉跄，跑了没几步便跌进了满地的血水中……看着满手的红色……
老九……这是老九的血……这些都是老九的血……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挣扎着爬起……脚下涟漪忽然变成了沼泽，拖住她的脚步……她不管不顾地往前爬，口中一声声凄厉的叫喊：“老九！老九！你醒醒！老九！”
白衣的老九真的跟死了一样，一动一动，他任由凿齿在他身上扎出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
那些血不再是一滴一滴地滴落，而是大片大片泼洒出来……
甚至泼洒到她脸上。
鼻尖的血腥味刺激着苍耳，她用尽周身灵力，集中在腿脚和手上，从沼泽般的血水中一点，一点挣脱！！
“老九！你睁开眼睛！”她一边用力，一边叫喊。
老九仍是无动于衷……
不会的，老九不会死的！！
“老九！”苍耳终于挣脱出来，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
凿齿的巨齿扎下来！！
那么庞大，顿时让她想到了那时候的修蛇……
将她拍成了肉饼子的修蛇……
双腿控制不住地颤抖，瞳孔放大……她的心脏几乎被吓得要停跳。
死亡的恐惧在一瞬间捕获了她！！
不能！不能跑！！
她的身后是老九！！
她必须保护老九！！
眼看巨齿扎下，她猛地扑向前，死死抱住了他的长牙！！
长牙坚硬，冰冷，她被挑得要飞起来，可她不能松手！！她要是松手了，这长牙又要扎透老九的身体！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用尽浑身的力气，终究是被甩了出去。
下一秒，凿齿的獠牙又扎透了老九！！
她甚至亲耳听到了獠牙刺透老九血肉的声音……那么真实！！像是兽物撕咬皮肉，筋肉被拉扯，骨头断裂……
狠狠地摔进血水……苍耳没有一丝力气从粘稠的血水中挣脱……
她躺在血水中无力地哭喊：“老九，老九！！”
不能放弃！还不能放弃！！青丘的狐狸，绝对不放弃！！
她还有九婴！！
“以吾精血，唤汝重生，栖居吾身，侍吾为主！”
她念着契约咒，召唤九婴。
九婴！！
你不是要吞噬我的灵力么！
你要就拿去！全都拿去！
只要你把老九救回来！
我全都给你！！
九婴！！
虚空之境万籁俱寂……
只有凿齿一下一下扎透老九皮肉的声音。
“不要！不要！！”再这么扎下去，老九就再也剩不了多少血肉了！！
九婴为什么不出现！！
为什么不出现！！
苍耳躺在血水中无力地哭喊。
老九……老九！！
木招摇……你救救老九啊！
你在哪里！！
没有九婴……没有木招摇……
虚空之境……只有她……只有她……
苍耳，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青丘的狐狸永远不放弃！至死方休！！
她颤抖着唇，念起那许久不曾念起的心诀……
灵力在气海中一点点开始翻涌……
不够……远远不够……
多，更多，还要更多……
她身后慢慢长出狐狸尾巴……
尾巴摆动中，荡漾开一股灵流……她只觉得自己的灵流似乎在往哪里奔涌……似乎是要去往那曾经源源不断能补充灵力的源头……
给我！把灵力给我！！
她用尽全力将灵流往前推动！！
狐狸尾巴上的灵流忽然往上冲，竟像喷泉一般，汩汩往上！！
老九感受着寒冷与炙热的酷刑……忽然气海中一阵波动……
怎么会……
他并没有调动任何的灵力……
为何……为何气海会开始翻涌奔腾？？
它们要去往何处？？
幻尾的另一端……明明没有人了……他小小的苍耳子，已经不在了……灵流要奔涌到何处呢？
气海蒸腾，终于抑制不住地喷涌出灵流……波涛汹涌奔流而去！！
幻尾！
灵流奔涌的另一头竟然是幻尾！！
是他小小的苍耳子？？！！
苍耳的幻尾在调用他的灵流！！
可能么？？
还是……又是他造出来的幻境？？
他已经在无意识中造了许许多多这样的幻境了。
一个比一个美好……
修长的狐狸眼缓缓地睁开……
哪怕是幻境……能让他再看一眼他小小的苍耳子……也好。
他看小小的人，身后的狐狸尾沾染了红色的血迹，摆动着灵流蒸腾，浩浩荡荡……
这冲天的灵流……燃烧得可真阔气啊！
也就他的苍耳子，能这么随意取用他的灵流了。
眼神中是不自觉地宠溺。
小小人摊开的手掌，冒出一丛火焰，由红转蓝，由蓝转紫……
真好……这次的幻境是所有的幻境中最美好的……他小小的苍耳子唤出了狐火……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害怕被雷劈了……
苍耳操着狐火，跳跃至凿齿面前，对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掌！！
凿齿猛然吃痛，嘶吼一声，长牙挑出，眼看就要刺破她的皮肉！！
老九心里一紧，却看她灵活地跳跃，避开长牙的同时，又将狐火送进了凿齿的右眼！！
狐火烧得如火如荼……小狐狸不管不顾地四处点火……
凿齿发了狂！！
他怒吼着冲向苍耳，长牙对准了她的心脏！！
不可以！
凿齿，我可以任由你把我扎成泥！！你也休想碰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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