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娣一番话怼的孙承徽哑口无言，她只能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小公子又不是在妾身边养着，妾关心陈奉仪的膳食做什么，免得叫人以为妾是别有用心，若真有人关心，也该是白侧妃关心才对，如今府里的厨房可是由您掌管呢。”
孙氏将矛头对准白芷，说是对着白芷的，其实是对准了李侧妃的，府里谁不知道，李侧妃的账本送到梧桐苑还没两日呢，白芷就算是想立刻整顿，也没有那么快。孙承徽这番话既挤兑了李侧妃，又挤兑了白芷，一箭双雕。此事到底是涉及到两位侧妃，因此除了孙承徽会阴阳怪气地挤兑两句，根本没人去附和她。
白芷十分镇定，像是没听到孙承徽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一般，她趁着厨房送饭的奴才们还没走，突然向厨房的奴才们发难。
“你们谁能给我解释解释，为何陈奉仪的膳食不是按照份例来的？”
空气似乎凝固了，那帮奴才们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这都是上头的意思，他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生怕惹怒了白侧妃，一旦他们将上头的人卖了，只怕也别想在王府混下去了，因此他们选择闭口不言。白芷见他们闭口不言，脸色更加不好看了，由此可见王府厨房贪墨银子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估计贪墨的还不少，不然这帮奴才们也不敢不说。
白芷气急反笑，“好啊，果真是一群忠仆啊。厨房从前是如何管的，我管不着，若是你们肯说，以前的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你们执意要袒护厨房的管事们，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若是你们肯说，我或许还可以重新给你们安排一个新的差事，继续留你们在王府，若是你们不领情，那我就即刻去找王妃要你们的卖身契，将你们卖给人牙子，要不要继续留在王府，你们自己说了算。”
那些奴才们小的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年长一些的也不过二十出头，他们又从未见过什么大人物，也学不会厨房管事的那一套，僵持了不过一会儿，有几个小丫鬟便绷不住了，低声啜泣了起来。白芷也不催促，那几个小丫鬟说的应当也不顶事儿，真正知道内情的，还得是那几个年纪大的。
那个看起来沉稳一些的丫鬟熬了一刻钟，终于还是熬不住了，决定说了。
“奴婢说，奴婢名叫秋香，是府里厨房管送膳食的，厨房目前只有一个管事，叫胡管事的，今年大约四十多岁。这位胡管事比之前的管事聪明，之前的管事贪墨油水都是摆到明面上的，可是这位胡管事却在账目上做文章。厨房的那些新鲜的瓜果蔬菜都是外头叫了菜农送进来的，一早便谈好了价格。胡管事家的弟弟是种田的，家里包了好几亩田地，还雇佣了不少农民，胡管事就从他弟弟那儿买菜。”
“胡管事的弟弟仗着自己哥哥是王府的管事，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压榨农民，将那些瓜果蔬菜都低价回收，再按照高于集市价格的五成收进王府，但是在账目上却只写高了两成，这剩下的银子就全进了他和他弟弟的口袋。从前王妃管家的时候，对厨房的事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王妃也想着整顿，但是厨房的差事油水是最多的，因此也不了了之了。”
白芷盯着这个丫头，看来这丫头知道的不少啊，她接着问道：“这些事情，不该是你一个送膳食的丫鬟能够知道的，你方才也说了，这个胡管事是个有城府的人，他又怎么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呢？”
秋香哭着说道：“奴婢求白侧妃娘娘给奴婢做主！奴婢家里原本是种田的，后来胡管事的弟弟强占了奴婢爹娘的田地，还强迫奴婢爹娘在田里劳作，种出来的东西再低价卖给胡管事，奴婢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这个时候胡管事突然说可以让那些吃不起饭的农民们送儿女进王府，一来解决了这些农民的生计问题，二来可以更好地控制他们，奴婢就这么进了王府。”
那些年纪小一些的丫鬟们连连点头，白芷见这秋香过得似乎还不错，她身上的那身衣裳和这些小丫鬟们的完全不同，便问道：“你既然说胡管事逼迫你们进王府做事，我瞧着你身上的衣裳面料似乎不是普通的丫鬟们穿得起的，看来你在王府似乎过得不错。”
秋香连连摇头，“您有所不知，胡管事有个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五六了，娶过一个媳妇，但是后来他儿子把媳妇打跑了，胡管事就想着再给儿子娶一个媳妇，那些好人家的女儿都不愿意嫁给他儿子，于是他就打起了奴婢的主意，奴婢虽然不愿意，可是奴婢一家老小的性命还捏在胡管事弟弟的手里呢，奴婢不敢反抗啊，求娘娘替奴婢做主！”
萧承徽听完后一脸动容，说道：“倒是个可怜的，只是，这个胡管事如此胆大包天，若说这背后没有人做靠山，那我是不相信的。”
白芷给了宋嬷嬷一个脸色，“宋嬷嬷，你去将这位胡管事请到梧桐苑来，我有事要问他，他若不肯来，你就向四喜借几个小太监，将他绑了来。”
孙承徽见白芷态度强硬，便想着再恶心李侧妃几句，“白侧妃果然厉害，依妾看啊，这府里的厨房早就应该由您来管了，不然也闹不出许奉仪那件事儿，李侧妃，您说是不是呀？”
李侧妃只是冷淡地回应道：“孙承徽又几时和许奉仪那么要好了？怎么许奉仪出事的时候，你也不帮着她说几句话呢？你若是实在心疼许奉仪和陈奉仪，大可以将自己的份例分给她们，这样，王府里的姐妹们才能时时刻刻地念着你的好啊。”
“你！”孙承徽满脸涨红，但是终究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王府里哪个女人是没有私心的？要孙承徽分出份例给许氏和陈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李侧妃也知道孙氏是个什么性子，因此才出言挤兑。
白芷故作惊讶道：“怎么李承徽这儿也全是素菜？我记着，承徽的份例不是两荤两素一汤吗？萧承徽这儿怎么只有一个荤菜？”
李侧妃掩嘴笑道：“到底是白妹妹心细如发，我瞧着，这给足了份例的，也就只有张良娣和孙承徽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偷工减料了。这张良娣也就罢了，到底有个儿子，孙承徽说到底，也只是口头上装好人，真要将你的份例分给各位妹妹们，只怕也不够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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