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打什么歪主意！”
书房里，周老爷子‘哐’地一声，重重搁下手里放大镜。
他转动轮椅从书桌后绕出来，肃着眉眼压低声训斥周驰。
“我好容易才把小黎拦下来，你又来拱火儿？你让她搬走，她在城里无亲无故，她一个小姑娘能搬到什么安稳地方去？不是让她出去吃苦受罪？！”
“季黎不怕吃苦受罪。”周驰无奈叹息。
周老爷子抬手给他一拳，“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
“让她走，你能留她到什么时候？她早晚要离开，过自己的日子。”
“小黎是个姑娘！”
周老爷子磨了磨牙，怒瞪周驰，“她跟你们这些臭小子能一样？离开家，离开家谁替她遮风挡雨？”
“她自己一个人在外头，能过出什么样的日子来？去给别人看孩子，做帮佣？她留在家里，不比出去听人使唤强？”
周驰敛目淡睨老爷子，“她不出去，怎么能养活自己？靠你，你能管她一辈子？”
老爷子噎了噎，咬牙切齿压低声。
“我给她留笔钱，够她后半辈子吃喝不愁的。”
“她拿着你给的遗产，就能心安理得一直住在大院儿？周鸿就不用提了，我不回来，到时候只剩她跟周姨两个，她们还是要出去讨生活。”
“不提早出去磨砺，她怎么懂人情世故？懂得怎么生活下去？”
“什么就不能生活下去了？！”
周老爷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瞥了眼书房门外，沉声问他，“你什么意思？等老子没了，你还不回来了？周鸿指望不上，老子也指望不上你了？就这么两个老弱妇孺，你都照顾不了？”
周驰微怔，瞳眸瞬间幽暗下来。
“爸，你什么意思？”
周老爷子唇线微绷，两肘搭在轮椅扶手上，缓缓沉了口气。
“周姨就不用说了，小黎既然来了我们家，那就是我们家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管她？”
“这么跟你说，这个家，以后指定要留给你，不管你去多远，早晚你得回来。”
“只要你惦记着她们俩，她们俩就不会无依无靠。”
周驰皱眉不耐，“说具体一点，别马马虎虎的。”
周老爷子啧地皱眉，狠狠剐他一眼。
“就是让你以后替我照顾好她们俩，周姨带大你的，你给她养老是应该。”
“你要晋升得快，早日安定下来，就接她们离开大院儿，不管你发展到哪儿，都照顾好她们。”
周驰凤眸深黑幽亮，“你说她们，你答应我跟季黎了？”
周老爷子咬住牙根儿，语声沉厉一字一句道。
“只要我还在这个家，你就别想了！”
周驰，“……”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不在了，我就能了？
他无奈瞥眼，正想说什么，就听老爷子又沉着声说。
“等老子不在了，你怎么不要脸的，老子也管不着，但你最好是，别强人所难，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
“说什么呢您！”周驰听不下去，眉峰轻耸打断他。
“你儿子是喜欢她，喜欢人就把我当流氓？以为谁都是你大儿子？”
听他明晃晃说喜欢季黎。
周老爷子闹心的闭了闭眼。
他就想不明白了。
他忍不住盯着周驰一字一句问，“你才回来住几天？你怎么就能喜欢上她？你不知道她是你大嫂…？”
“现在不是。”
周驰声线低沉堵回去，“从来也不算是，再说，喜欢就是喜欢，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周老爷子，“……”
被老爷子眼神古怪的盯着，周驰抿了抿唇，喉结轻滚，“我又不瞎，看不着人漂亮温柔贤惠能干？你不也那么觉得？”
周老爷子眼神越发古怪了。
周驰单手摸兜，适时把话题拉回来。
“我跟季黎的事儿，我自有打算，先说她搬出去的事儿。”
“我支持她搬出去，离婚的消息压不了那么久，早晚整个大院儿都会知道，到时候她再留下去，也是不自在，倒不如搬出去。”
“这次你拦了她，下次她再想靠自己，尽快找个合适的地方，合适的工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趁我还在，我可以帮着她安顿好，这样等我回部队，也能稍稍放心。”
怎么还要纠结这出？
周老爷子眉头紧皱，定定盯着他打量。
“我不明白你。”
周驰挑了挑眉。
父子俩对视，周老爷子摇摇头。
“你就不怕你走了，小黎在外头有了新生活，遇上喜欢的人？”
毕竟，鬼知道他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周驰表情微顿，继而眼底掠过丝无奈。
“那是下次回来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
“现在我们不要约束她，让她选择自己想要的，喜欢的方式去生活。”
“我只想在走之前，帮她安顿好，剩下的，以后再说。”
周驰倒是不太有那方面的危机感。
他不觉得季黎有重新跟人恋爱结婚的打算。
这段时间的相处，周驰知道，她是个有规划而清醒的姑娘，不会那么轻易就昏了头，再跟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一头扎进婚姻里。
不然他自觉对她很好，她不应该一点都不动容。
她接受他的好意和帮助，却不接受他的靠近。
她不想恋爱，只想成长。
周驰想着，不禁勾唇笑了笑。
现在老爷子的阻力也不大。
他只需要一些时间，在旁观量着，等那个合适的时机，剥开她心防。
他没追求过女孩儿，现在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周老爷子依然不同意。
“这不行，她要想找份工作，我可以给她安排，不比一个刚认识的人靠谱？”
“万一由着她去了，那户人家不是什么好人家，或是做不好被人赶出来，依照小黎的性子，她也绝不会回来告诉我，自己在外面吃苦了。”
“不行，坚决不行！”
周驰早有准备，“所以我陪她去，帮她考察考察，要是不靠谱，正好把人劝回来。”
“要是可行，我来给她安排个住处，好歹让她不会太被动。”
“就算出什么事儿，在那家做不成了，她也有个栖身的地方，不会太狼狈。”
周老爷子无语了。
这都打算这么明白了？
他越发不理解，抬手指点着周驰，又气又堵心的骂。
“你真是有病！没见过你这种，你这种把喜欢的姑娘，给往外送的，还送的这么妥当！”
“你是生怕送不出去是不是？！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周驰唇角浅扬，不痛不痒地走过去，握住老爷子肩头替他捏起来。
“我自有我的打算，您配合就成，放心，她注定是周家的儿媳妇儿，跑不了的。”
周老爷子又被他这句不要脸的话，堵得心窝难受。
“你滚！给老子滚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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