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砚落地前，看见的是向他飞奔而来的花识，不，准确来说应是奔向身后的掌门和尹汐。
他自知对不起小识，临死却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掌门死，交易结束，洛砚清楚感受着灵魂不断被魔物蚕食，意识彻底消散。
【灵魂】
以灵魂与魔物交易，交易结束，灵魂泯灭。
原以为经此一事，意识尽散，永世不得超生，不想竟还有苏醒的一天。
洛砚睁眼时，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他记得他最爱的尹汐，记得宗门弟子，记得花识，也记得他亲手杀了尹汐和掌门。可忘了死前的记忆，忘了掌门屠杀了他的父母。
想到自己是因为心魔才去找掌门，他便觉得是他滋生心魔不受控制，杀了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师父和师妹。
“师兄。”
洛砚朝着声音所在望去，就见前方的花识周身阴翳环绕，眼眶中夹杂着血丝。
而最让他震惊的是，花识的修为，竟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
洛砚低头看着自己被禁锢的透明身躯，忍不住出声：“小识，师妹和……”
“住嘴！我的好师兄，你倒是对我的道侣情有独钟，事到如今还不忘将她挂在嘴边。”
洛砚满脸苦涩，却只能怔怔的不断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小识，我赎罪，杀了我吧……”
花识嘲讽讥笑，眼底说不出的情绪翻涌：“师兄啊师兄，就算是死，你也不可能与师姐在一起！杀了你？你凭什么那么轻易就去死，洛砚，你要活下来，活下来看着我如何一寸一寸折磨你。”
洛砚不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四周归于黑暗，他知道，他被收进了灵魂容器。
他该死，却不该轻易死，他杀了待他如父的师父，杀了他自小喜爱的师妹，小识说的对，他凭什么轻易去死，他就该没日没夜受着折磨去赎罪。
事情也正如他所料想的一般，花识不知何来的灵魂修炼功法，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变得阴柔万变。
洛砚亲眼看着花识被赶出了飞星宗，又一步步成长到飞星宗不可企及的高度。
而他也会时常被花识放出来各种折磨，精神力抽打在灵魂上，痛到麻木。
他却不敢出声，只能承受着不断加剧的痛意，而每当此时，花识会愈发用力的以精神力掐着他的脖颈。
花识叫他说话，可他自知对不起所有人，只能怔愣的不断重复‘对不起’。
花识很有天赋，一如当初修灵气时的模样，灵魂力上表现出了近乎绝世的天赋。
后来，洛砚早已没有了意识，只有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才能勉强有痛感，让他觉得他还存活于世。
年复一年，花识走出了桑域，不知寻找着什么，走遍各域，直到最后，来到妄城，他盯上了城主的位置。
可妄城实力为尊，城主更是洞虚强者，即使花识精神力逆天远超洞虚，却终究没有灵气傍身。
洛砚只记得那一日，花识双腿被硬生生踩断，而致命一击，即使没有意识，出于本能他还是挡在了花识前面。
洛砚似乎听见了魂魄碎裂的声音，还有花识的大吼。
他终于在这一天，魂飞魄散。
可事事不如他所愿，他本该死去，却又在炽热中醒来。
那团灼烧着他灵魂的火焰，可真疼啊，疼得他不由自主的惨叫，甚至有求饶的心思。
为什么，明明死了，魂魄也碎了，还要受这份疼痛。
他看着花识，麻木，不解，万分心酸。
原来，花识已经做上妄城城主。
换作以前的飞星宗，妄城城主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存在，这个实力为尊的城，大陆一域，谁也想不到会是一个小城修士坐得了最尊贵的位置。
洛砚不知花识与那两个小辈达成了什么交易，却知晓如今的花识，断不会放那两个小辈离开。
他有了重新思考的意识，身体却也痛到难以忍受。
轮椅上的花识，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缠着他的青涩，他偏执疯狂。
那日，花识掐着他的脖子，痛诉着往日的事情。
而洛砚何曾不悔，看着花识手中的折扇，上面一袭黄衣的少女，他想触碰，脖颈却被花识捏的更紧。
按照那小辈的说法，本以为三日后他才会死去，却不想，灵魂类阵法降下，他本就不堪一击的魂魄再次面临碎裂。
花识跌下轮椅爬向他，明明说着要他赎罪，眼中却尽显慌张。
甚至释放周身神识笼罩了他。
洛砚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为什么又要折磨他，却又要护着他。
直到花识通红着眼开口：
“洛砚，你凭什么死，你给我活下来！”
“你不是要赎罪吗？你说话。”
“当年我不惜以周身修为和天灵骨做交易，才从魔物手下保住了你的灵魂，你凭什么就这样消散。”
“……”
“师兄，不要死，你看看小识。”
“我找了几十年却没有复活你的办法，对不起，师兄，是小识没用。”
“小识不要师父，不要师姐，小识只要你。”
“我不想折磨你，可你的灵魂如果不受到刺激，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洛砚听着一切，不可置信，却又为花识不值，为了他一个出卖灵魂的人，何至于此：“小识，师兄从未怪过你，收回神识，活下去。”
花识却自顾自的运转精神力抱着慢慢消失的洛砚，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师兄，你不要喜欢师姐了好不好，你看看小识。”
洛砚伸手，透明的手掌想拭去脸颊上的眼泪，可直接穿过了花识的身体。
原来当年那些荒唐的梦竟真如他猜测一般。
怪他，收养了花识，却只教会他修炼，才会让他走上弯路。
洛砚灵魂尽数碎裂，却还是强撑着无尽的痛感轻声道：“小识，不要哭，若有下辈子，师兄……师兄定会好好爱护小识。”
可他自知，他没有下辈子，这个世界，不会留下一丝他的痕迹。
意识彻底消散，恍惚间，他看见花识一掌击碎了神魂，而他，也倒在了血泊。
二人灵魂相交，彻底消散……
花识自始至终都知道他偏执的内心，他疯狂的想霸占洛砚的一切，他的生活，他的灵魂，他的肉体。
甚至于，为了不让旁人占有他，他不择手段的去吸引宗门的目光，忍着不喜去调戏他喜欢的女子，直到所有人离开洛砚。
他本可以克制，可那日回院中，摆在他院中的几本断袖双修功法，让他彻底乱了心神。
“我观你长的好看，定是个好人。”
“夕颜花！谁说夕颜花不是良物，我偏要他长满我的小院。”
“洛砚，下次，我定不会放过你了……”
“……”
为一人而留尘世，人去我亦去，此身不留尘。——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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