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整个第二十五层的崩塌，其他众人也赶紧跑到黑骑士的身边。
没办法，哪怕是十转，本身的存在也是需要依托空间而存在的。而黑骑士一拳把二十五层的空间打崩了，所有人都只能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五彩缤纷的仿佛玻璃一般的碎片被崩飞得到处都是，如果不是十转以上的战斗力，根本不会理解在如此五彩缤纷之下暗藏的杀机。
空间破碎之下，所有的一切都不会立刻被撕裂，而是在空间彼此的链接下形成短暂的合并状态。但本质上，被撕裂的部分已经被分开成两部分了。就好像正常情况下，人类两只耳朵之间的距离应该是在三维下的十五到二十厘米之间。而在空间撕裂的情况下，这个距离会被拉长到二十多公里甚至光年的长度，也可能因为空间碎片的自我坍塌跌落到二维甚至一维之中。
当空间碎片彼此之间的链接完全失效之后，这种撕裂才会在实体上表现出来。但也不会搞得鲜血淋漓，因为这个时候虚空已经填补了空间之间的缝隙，血液会以极高的速度被虚空瞬间吞噬，然后是肌肉，继而是骨头，最后是皮肤。空间撕裂下最终的结果，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然后在某个地方发现尸体的碎片，或者仅仅只是一个能看到而无法触摸的二维图片，一维线条之类的东西。
哪怕是十转，在空间崩塌的情况下，也只能勉强调动自身的空间之力，勉强维持形体不崩溃，直到找到空间完整的地方或者等待这片空间重新被虚空分泌填补。
“我靠，黑骑士你干了个啥！”
忒菲莉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大呼小叫起来。直接打崩空间这种事她不是做不到，但是要一口气打崩整个第二十五层这么大的一片空间，请恕她也无能为力。
“抱歉，有些生气了。”
黑骑士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上的护腕已经完全崩裂开来。以他的防御力，自然是不需要护腕这种护具的，而这个护腕的作用也并非是保护他的手腕，而是相反的限制他的手腕的出力。
不论是翀龟甲制作而成的那副铠甲，还是他现在穿在身上的这一身，每个关节的连接处都有类似的“限制器”，这是他与海域执掌者们多年以来研究的成果，效果全都无一例外的限制他本身的发力。
当然，在有意识限制出力的情况下，这些“限制器”并不会产生作用。当它们起作用的时候，往往是黑骑士的出力超越了某个极限。而这个极限的标准，就是黑骑士当初用来揍初代的时候的出力。
根据执掌者们以及黑骑士的判断，在奥大陆是根本不需要使用这么强大的力量的，但毕竟本身还是感情动物，他本身也存在情绪波动，这种“限制器”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尽可能地限制黑骑士在情绪极端波动情况下超出预期的发泄。
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限制器的事迹效果还有待商榷。至少刚刚的那一拳，限制器就完全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限制器的打崩了啊……”初代同样看到了黑骑士手腕上崩碎的护腕，摩挲着下巴：“那个幻境到底给你看了什么，惹得你这么生气？”
“你知道？”黑骑士微微一思索，就猜到初代本身也经历过这个幻境。而在了解了这么重要的情报的情况下，居然之前一点都没有给黑骑士一点提示，是不是也欠揍了？
“没办法，毕竟本身就知道那是个幻境的情况下，前半段的内容可没办法好好的享受，对吧？”初代一点没有知情不报的愧疚感，反而笑呵呵地凑上来：“怎么样，就算知道那是假的，但还是免不掉沉迷在其中吧？”
“嗯。”黑骑士点了点头。
对于“齐征”这个身份而言，“回家”的欲望如此强烈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此：在那个并不精彩的世界上，有跟他一同生活了十几年的父母，有跟他无比合拍的好友，也有他前半生生活的一切痕迹。
“不过这下也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了……”初代看着不远处那些迸发崩裂的空间碎片：“你这拳倒是爽了，接下来怎么到下面几层去？”
黑骑士前往二十六七层的主要方式还是通过空间通道的存在，但空间通道就像一个水管，水管的两边和内部都是水，然后物质在其中主动流动。现在的问题在于其中一边变成了岩浆，水管本身就已经被黑曜石填满了，物质还怎么在其中流动？
良刀看了看那些空间碎片，开口道：“交给我吧。”
“嗯？”初代愣了一下，然后也反应过来了：“那些玩意你也能当成刀用？”
“完全当成刀并不现实，但如果用勉强驱使它们的边缘构成通道还是能做到的。”良刀解释了一下：“强行构建通道的话，虚空教派的那个人更合适才对。”
“拉葛？”所有人将目光投向拉葛，空间黑洞在这方面还有应用场景吗？
“良刀阁下说的应该是我的副手，托戈拉·巴恩，巴恩的天赋能力叫做空间整合，这种到处都是空间碎片的场景倒是很适合他的天赋能力发挥作用。不过那家伙现在满大陆搜捕深渊生物，我现在也没办法联系上他就是了。”拉葛苦笑道。
“嗯。”良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漫天遍野地空间碎片伸出了双手。
“嘶嘶嘶……”
空间碎片与虚空之间剐蹭的声音瞬间响起，尖锐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能帮我做一件事吗？”突然间，黑骑士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
“帮我连通目前已经清理完成的各层，你处理的那三层就不用管了。”黑骑士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我需要再进行一点扫尾工作。”
“扫尾吗？”良刀也不知道懂没懂，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拉葛开口：“你是空间系的对吧？帮我找一下还有没有没被我钉住的空间碎片，现在的这些有些不够用。”
“没问题。”拉葛虽然不懂，但还是选择听话。两位大佬在这，他实在是没有反驳的权利。说起来，钉住这个用词是什么鬼？大佬你不会是把所有的空间碎片全都钉在虚空上然后一个个拖过来的吧？不是吧？啊？
心底虽然在吐槽，但拉葛还是尽心尽力地将虚空中逸散的空间碎片一一锚定，然后慢慢拖拽过来。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二十来分钟，良刀总算是构建出一条勉强能用的通道。但是拉葛的眼角已经开始疯狂抽搐了。空间碎片构建出来的通道，别的不说，就现在里面那些突出的碎片，在场的除了初代和黑骑士，谁往里边钻谁都没法子完整地走出来。那玩意可比刀山火海可怕多了，刀山火海走完了起码还能剩下点骨灰，这玩意进去了别说骨灰了，拉葛已经有些怀疑一些更加深层的玩意是不是都要被切碎了！
“你进去倒是没问题，其他人就算了。”良刀固定好通道，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劝诫一下，黑骑士就目前的表现来看应该还算是个不错的队友，根据子沐教的，这种情况下还是要提前说明一下隐患。
“我不用进去。”黑骑士摇了摇头：“我的灵识进去就行了。”
言罢，恐怖的气息从黑骑士的身上瞬间迸发出来，在众人的身边围了一个直径大约四五米的半球形，再往后，其他人就只能听到某种渐行渐远的轰隆声。
“？”
所有人都猜到，那正是黑骑士之前提到的灵识。该说凭借灵识的强度居然能够硬闯那种空间通道，黑骑士的领导好像比之前班德帝国公开的信息恐怖的多吧？
很快，那种轰隆声消失不见，而在尸渊外的慨，则是看着完全被黑暗所包裹的尸渊入口，微微不解地偏了偏头。
但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更加磅礴的轰隆声从半球外面传来，众人面面相觑，也只有初代和良刀还算淡定。这俩人都猜到了，在被那个幻境恶心了这么一次之后，黑骑士对于尸渊的好感度已经快到达负无穷的地步了。这次之后，尸渊大概还能存在，但存在的恐怕仅仅只是一个名为尸渊的空间串而已了。
“友情提示一下……”初代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如果不想留下什么见鬼的后遗症的话，就最好不要擅自探查外……”
“啊……”初代的话还没说完，格里帝国的莉塰就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抱着自己的脑子跪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惊，赶紧将莉塰团团围住。
“啧……说晚了吗……”初代啧了一声，也没说别的，只是对着斯菲亚开口：“灵识或者灵魂的治疗你应该能够做到吧？”
“嗯……”斯菲亚点了点头，也了解了莉塰当前的状况，从将莉塰团团围住的众人之间挤了进去，手上泛起水晶般湛蓝色的光芒，就往莉塰的额头上贴去。
就在这段时间里，外面的轰隆声已经开始有所变化。如果说之前的声音更像是山峦崩塌的声音，那么现在的声音更像是海浪在冲击着什么东西。
“初代阁下，这到底是……”子沐看了看莉塰，又看了看到现在为止一言不发的黑骑士，以及自家懵懵懂懂的老师，最终还是决定找一个看起来稍微靠谱一点的。
“就跟黑骑士之前说的，扫尾工作而已。”初代耸了耸肩：“你们该不会以为把那些地面上的死徒清理了就完事了吧？你们在经过那些空间通道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发现，在那些空间的夹层之中，还有一些看起来就跟死徒一样的玩意吗？”
“看是看见了，但……”子沐想了一下，的确是有那种东西。但怎么说呢？那种空间夹层本身就处于两个空间壁障之间的东西，那边都是虚空，别说死徒这种炮灰级别的生物了，就算是以在场的众位十转，想在那种环境下长时间生存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在虚空之中，还存在另一种特殊的存在：虚空琥珀。这种琥珀跟常见的那种琥珀一样，会将其中的存在完全冻结起来，完全使其丧失行动能力。那些死徒看起来就跟被包裹在虚空琥珀之中一样，他们也就没有在意。进入了虚空琥珀，想要重新突破出来基本是做不到的事情。
“你们不会以为那些玩意就真的死了吧？虽然不清楚死徒有没有死的这种概念，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还搬走了三层送到海域去了？”初代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那些玩意可不是被‘冻结’在里面了，而是实打实的生活在里面。在把那玩意投放到海域之前，我就对那些玩意起了好奇心，然后揪了一只出来。结果证明，那玩意被揪出来以后，就会瞬间活化，然后跟正常的死徒一样发动攻击。”
“这不可能……”初代还没说完，奥克拓斯就开口反驳起来：“空间壁障之间的环境是虚空，那种地方根本不允许任何生物的存在。这些死徒虽然数量庞大，但个体的战斗力能够达到七转就已经是少见的佼佼者了，八转完全不存在，九转也只有那么一只而已。这些东西根本不存在在虚空中生存的能力。”
“我对这些理论什么的不是很懂，但我很清楚你所说的生物，应该不包括虚空兽，或者虚空生物吧？”初代抱着胳膊，冷笑起来。
“虚空生物？”奥克拓斯脸色一变，对于死徒，他们的研究也基本处于浅层阶段，在确定这些玩意就是炮灰之后，就完全放手不管了，完全没想过拿这种弱小的生物跟虚空生物去做对比。
“没错，虚空生物。”初代冷笑了一声：“在亲手捏碎了那玩意之后，我就确定了这些死徒的血肉之中，带着那些畜生的气息。我不知道这些玩意是怎么跟那些畜生扯上关系的，但对于虚空生物的气息，你们绝对没我了解。”
奥克拓斯沉默了一下。
班德帝国自然也是有对虚空生物的研究的。但说到底，整个班德帝国也就只有几只虚空生物的尸体，把这玩意从虚空之中钓出来然后做成标本研究这种事本身需要的代价就不是一般的大，他们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天天这么干。虚空生物的气息波动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但他们可没有大量的对比样本。但如果这么说的话……
奥克拓斯看了一眼初代，对虚空生物的气息这么了解，这家伙到底是杀了多少虚空兽啊？
“而现在，黑骑士在做的，就是找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然后用实体化的灵识把它们轰杀干净。”初代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黑骑士。
“实体化的灵识吗？”奥克拓斯了然，他是见识过黑骑士实体化灵识的模样的：“这么说来，莉塰是倒霉撞上了其中的一支？”
“其中的一支？”这下轮到初代疑惑了：“什么一支？”
“难道不是把灵识实体化成类似灵光炮之类的东西进行攻击吗？”奥克拓斯想了想，然后从储物器中摸出一堆材料，顺手组了一个：“就是这个，全名是灵力激光炮，攻击方式的话……”
一边说着，奥克拓斯调节了一下档位，对着初代就是一炮，一道璀璨的激光就直奔初代而去。
“轰。”
初代一手捏爆了奥克拓斯的激光，然后摇了摇头：“压根就不是这么个玩意。别的不说，那些藏在空间壁障缝隙里的死徒数量就差不多有二百亿，拿这玩意一个个瞄准，要花多长时间？”
“那是？”这下不光是奥克拓斯了，其他人也疑惑了。
“你们见过洪水吗？”初代的笑容微微有些狰狞：“只要流速够快，水压够大，什么玩意在那玩意的面前，都是被碾压成渣的结局。而黑骑士，现在就是在这么干！”
半球形的防护罩之外，奔涌的灵识仿佛洪水一般，顺着空间壁障之间的缝隙，一遍又一遍地毁灭着其中的死徒。在洪潮过去之后，便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只死徒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刚刚攻击自己之后又头也不回地消失的洪潮。
但很快，还没等它们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片漆黑的洪潮又掉头对着它们冲了过来。
毕竟是第一次这么高输出的爆发，黑骑士也不得不考虑自己释放出来的实体化灵识会不会对自己身上的装备造成什么损伤。所以他的选择就一个，不断加码，一开始的攻击力只够对普通的一转造成伤害，但刷过一遍之后，再回头，把刚刚输出的灵识叠加到刚刚完成攻击的灵识洪潮上，然后以比刚刚强大约两倍左右的攻击再全图攻击一遍。
防护罩内，所有人已经完全愣住了。
他们不是傻子，自然能够听懂初代描述的攻击方式。但……
要知道，这群人之中灵识最强的大概就是斯菲亚，常年对于灵识和灵魂的研究让她对于灵识的锻炼和利用有着超乎常人的经验。
但以斯菲亚的灵识强度和总量，想要把灵识凝练到可以实体化的地步，哪怕是全力输出，也最多能够凝聚出一个十二米高左右的巨人。
而现在黑骑士的做法，则完完全全地超出所有人的预料。谁家灵识这么不要钱啊？
“差不多了。”
忽然间，黑骑士嘀咕了一声。说话间，众人头顶的防护罩应声破裂。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已经陷入一片漆黑的世界。因为物理法则的不同，这个世界是存在“黑色的光”这么一说的，但在黑光的照映下，一切都只能以跟黑白电影一样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顶多就是颜色的深浅而已。
在众人的视角之中，不论是天空还是脚下，现在都已经被黑色的发光洪潮所铺满，而之前良刀所构建的空间碎片通道，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洪潮似乎开始安静下来，不再奔涌，反而不断降低速度。但有了莉塰的前车之鉴，也没有谁敢直接释放灵识探查其中的情况。更何况，根本不用探查，仅仅只是站在这里，他们就能感受到，自己的灵识正在被下方庞大的洪潮所牵引，仅仅是维持自身的灵识就已经足够费力了。
但好在，看样子洪潮的速度在降低，大概还有个三四秒就差不多可以停……
但当洪潮安静下来之后，却并非直接消失，而是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而旋转的向心力方向，赫然跟之前洪潮的方向相反。
漩涡！
以漆黑的圆柱为中心，他们看到之前被清理完成的几层尸渊已经被串了起来，漆黑的漩涡将无数在潮水中沉浮的死徒席卷着向圆柱汇聚而去。
随着灵识洪潮的汇聚，漆黑的圆柱不再是虚幻的模样，逐渐凝聚成仿佛山岩一般的质地，然后是水晶一般，到了最后，隐隐的黑光从黑色的圆柱中散发出来，透着让人心悸的光。
随后，黑色的光开始暗淡，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磅礴到令人惊惧的灵识开始朝着黑骑士的方向收拢。
“刚刚最后那一步，应该是粒子聚变吧？”拉尔科恩不着痕迹地凑到奥克拓斯的身边，悄声问道。
闻言，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
粒子聚变，用地球人更能理解的说法，其实就是“核聚变”。正常情况下，单位空间内的粒子需要超过一定密度之后才会发生的现象。如果要把一块石头，一块金属压缩到能够进行粒子聚变的程度，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能做到，毕竟兆吨级的力量可不是说笑的。但如果说让让自己的肌肉密度或者灵识密度强到这个程度，对不起，你开玩笑呢吧？
虽然都是做不到，但从理论上来说，肌肉要做到这一步的难度都比灵识要高。毕竟肌肉本身就存在相当的原子结构，而灵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粒子构成。一个是从1到1千兆，一个是从0到一千兆，前者好歹是人能做的乘法，后者干脆就是说笑！
而且，从刚刚的表现上，众人也发现了黑骑士的灵识实体化跟其他人的灵识实体化之间的区别。正常人的灵识实体化，本质上还是需要将空气中的自然灵裹挟来，以灵识作为软件，自然灵作为硬件。而黑骑士刚刚的灵识实体化，他们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自然灵的气息。
这就相当于有人写了个代码，这个代码可以自己生个有身体的儿子一样，充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不合理。
“呼……”
将黑色圆柱彻底吸收之后，黑骑士缓缓抬起了头：“走吧，刽子鬣找到我们的目标了。”
“刽子鬣？”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那家伙还没死？”
“不光没死……”黑骑士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特殊的意味深长：“……那家伙应该才是这次最大的功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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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渊。
不知名的角落之中，刽子鬣趴在门缝前，偷偷摸摸地将目光投向门缝之外，眼见那根贯穿了整个尸渊的黑色圆柱消失，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们都死了？”某种声音在他耳边的空气中传来，让刽子鬣不由得将头颅低了低。
“是的。”刽子鬣苦笑道：“一个都没能剩下，全都被那个穿黑色铠甲的人类杀光了，连那些藏在空间壁障缝隙里的‘精锐’都不例外。”
“只剩下你了？”
“是啊……”刽子鬣苦笑起来：“那群人类，这次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怪物来啊……”
“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只剩下你了？”
“啊？”
“你甚至没有跟任何敌人交手，如果说你真正带来的情报，恐怕也就只有挨了良刀的那一刀。”
“……”听到“良刀”这个名字，刽子鬣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刀从天边劈过来的时候，空间与距离对那种东西似乎根本就是个伪命题。就那么一刀，自己的后腿就没了。
“也正因为你丢失了这条腿的原因，从你进入大殿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向我行礼。”
“额……啊……”刽子鬣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可……这没什么奇怪的吧：“……可是，我的腿断了啊……”
“的确，这是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
刽子鬣的目光从地面上抬起，看向半空中。
那里有六根巨大的石柱，而在石柱的中央，一个直径十几公里，散发着灰红色光芒的茧漂浮被血肉与钢铁凝聚而成的锁链固定在空中。
“你解开了我的第一个疑惑，这很棒，刽子鬣。”
“这……”
刽子鬣正打算谦虚两句，说实话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夸赞自己。
“但这不够，比如，如果我还有第二个疑惑呢？你要怎么办呢？”
“我自当竭力为你解答。”
“那么，告诉我，刽子鬣……”灰红色的光芒照耀在刽子鬣的脸上，将刽子鬣的脸显得诡异又丑陋。
“为什么，从进入大殿到现在为止，你都未曾称呼过我呢？”
“啊？”
刽子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就如同我提出的问题一样，刽子鬣，从第四层夹着尾巴逃到这里，拖着被良刀砍断的一条腿，进入这座大殿之后，你都未曾称呼过我。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忘了吗？”
“啊……这倒不是……”刽子鬣瞬间想起来，按照自己的习惯，自己应该称呼对方为“主上”，但是现在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吗？整个尸渊里甚至已经不存在死徒了，所有的死徒都死了，而且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刚刚那场灵识的洪潮席卷之后，那些残留在尸渊各层角落里的尸渊首领们的灵魂碎片，现在大概率也都一个都没剩下了。
在这种时候，为什么非得逮着一个“称呼”的问题不放？
“那么，为何呢？”
那个声音又一次传来，而这一次，声源似乎就在刽子鬣的耳边。
“可……”
刽子鬣都快急疯了，大哥，敌人都打到大门口了，皇军都快递交投降书了，你跟我在这纠结我为啥不叫你有什么意义吗？你有什么底牌赶紧翻啊！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似乎直接就在刽子鬣的大脑之中响起，甚至让刽子鬣有了一种听mp3的错觉。
“我没有问，为什么你在明知道敌人的强大根本不是你的同伴们可以抵挡的情况下，却仍然没有将他们带回来，反而只是留下一点似是而非，听起来很严重但什么信息都没有的情报之后就逃之夭夭。”
“也没有问，为什么明明良刀的实力比你，甚至虽然很让我羞愧，但他同样比我都要强得多，同样的一刀之下，瓦希德被瞬间砍成了碎片，就像我曾经无法复活巴尔普系一样，我现在也无法复活瓦希德。而同样承受了那么一刀的你，为什么活了下来？一条无法复原的腿似乎是相当沉重的代价，但如果你面对的是良刀，那个男人根本不应该留下任何让你为代价而心痛的机会。可，你为什么活下来了？”
“还有，我还是没有问。在你明明知道有二十八层存在的情况下，在黑色的人类还没有任何行动的情况下，你直接无视了二十八层可能带给你的庇护，而是直接打开了大殿的大门，哪怕违逆了我曾经的命令都非要躲藏在大殿之中，直到那个人类毁灭了我从第二十七层以上的领地。”
“这些我都没有问，刽子鬣。”
刽子鬣无法从那个声音里听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对方似乎真的只是疑惑而已。
好吧，这些行为似乎确实是有疑点，但这个时候你就非得当名侦探柯南，将所有不可能的结果都排除掉？就为了得到一个真相？
你快死了啊阿祖！
外面至少有一个师的成龙！
你这个时候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为何不回答我呢？刽子鬣？”
“唉……”刽子鬣单着一条腿站起来，语气有些无奈：“如果是不肯称呼你让你感觉到冒犯的话，我道歉。毕竟我以前受到的教育，人人平等，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非得搞出来上下级关系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承认了吗？那么，能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我不是叫刽子……哦，抱歉，这是刽子鬣的记忆……”“刽子鬣”扯了扯嘴角，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思索些什么，最后终于还是睁开了双眼：“叫我黑骑士吧。”
“黑骑士？这似乎只是外面那些人类对你的称呼。”那个声音有些疑惑。
“二十五层的幻境你看不到吗？”黑骑士有些好奇，如果能够看到那个幻境的话，理论上应该知道“齐征”这个名字的。
“我的出现会破坏梦殁幻境的真实性，所以我从不将自己的目光投向那里。”那个声音如此回答。
“这样么，那么你呢？”黑骑士饶有兴趣地反问道：“既然对于我到目前为止都未曾称呼你这件事如此在意的话，为何不给我一个称呼呢？”
“如果根据你们人类的习惯的话……”
声音带着些许自豪的语气：“那我便是尸渊之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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