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昆仑。
山谷口，抽着烟的蒙尘低头看了看齐膝深的积雪，旋即抬起头来。
他闻到了一些血腥的气息，和贝丹所带来的圣洁氛围格格不入。
远处的风雪里，一个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
蒙尘的目光骤然锐利。
他摘下嘴角的烟，不紧不慢地用火红的烟头点燃了身后抽出的三炷香。
香火的青烟在雪中缓缓上升，那窈窕的人影在雪中愈发得近，终于显出真容。
就在她彻底显形的那一刻，蒙尘手中的三炷香燃烧得极快，几乎是瞬间燃尽。
而蒙尘的瞳孔也随之迅速收缩成两枚黑点，他瞬间换了个人，兽目狰狞。
“恶魔......”
蒙尘喉咙之中发出不属于他的低吼。
那对狰狞的双瞳隐隐折射出绿光，死死盯住面前的女人。
弯爪缓缓生长，宽阔的脊背低伏而紧绷，好像是狩猎的猛虎正在伺机而动。
斯旺裹着雪白的曳地长裙，神色憔悴中却又带着某种轻松。
她像是来访的客人那样环顾了这片荒芜雪白的山谷片刻，鼻翼微动。
好像嗅到了什么，斯旺先是伸出纤长的手指触摸身前的空气，雪花从云端飘落至她身前，然后毫无征兆地碎成无数雪尘。
斯旺红瞳微微一动，暗淡猩红的目光旋即落在了蒙尘身上。
“杀意像刀子一样......天之四象中的白虎？”
她微微有些惊讶，但这种惊讶转瞬即逝，她再度恢复了女王的姿态。
“我不是来找你的，放我进去。”
“你觉得可能么？”白虎低吼。
“山君无妨，让她进来。”
贝丹玉音如钟般回荡在山谷里。
白虎眼瞳一震，空气中的杀意瞬间收敛。
斯旺居高临下地轻瞥了一眼，在白虎的目视下独自步入了山谷之中。
·
高天。
秦尚远被诡异的引力死死钉在了“婴星”表面。
破碎的建筑、嶙峋的山岩、腥臭的海水......
这颗契约拟造的天体还在接连不断地吸引其他空间之中的元素，持续膨胀。
随之而来的结果，就是它所具有的引力似乎正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增长。
整个空间都在以一个频率震颤。
秦尚远捏碎胸口覆盖的巨石，缓缓从婴星表面拔出半个身躯。
他本以为斯旺会追杀过来，但看样子并没有，是觉得婴星会彻底杀死他么？
引力的重压无处不在，即便是此刻有着拘束状态堕神躯加持的他也感到了一种极强的压力。
“这份失序契约是干嘛用的？”
秦尚远看向自己的指爪，声音低哑浑沉。
那些于掌中粉碎的粉尘在他张开手的瞬间就被可怕的引力碾向婴星表面。
就算是理科白痴的秦尚远也知道，婴星在此刻所表现出的引力强度，已经远远高于它本身质量应有的引力。
但让秦尚远疑惑的是，如果“婴星”的效果仅限于此，那它也还远远配不上“失序契约”这个头衔。
因为单是“艾萨克公理”这份契约，在极限状态下的引力就能超过此刻的婴星。
隐秘王座是为了强化战斗、织梦之拥是为了疗愈心灵、炼灵寂焰是为了处理材料......
正如大多数契约的诞生，都有其特定的目的一样，失序契约也是因为持有者的某种目的才出现的。
“婴星的存在很古老，它不是斯旺自己的契约。”
艾无常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当然，它的存在也不只是为了制造超强的引力场。”
秦尚远环顾四周逐渐开始扭曲的视野，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猜测：
“是为了炼金？”
“大概率是。”
艾无常低声回答。
“引力只是婴星演变过程中的一环而已，它的最终形态是坍缩。”
“坍缩？”
“或许类似于黑洞，我没见过最终形态的婴星。”
艾无常回答。
“但我听说过，有的炼金师会用宇宙天体作为自己的炼金熔炉。
“对于这样的炼金术师而言，既然能够利用宇宙天体，那么亲手创造天体也就不算稀奇了。”
“你的意思是，这颗婴星会在这里一直进化到最终形态？”
秦尚远不由得一愣。
“如果婴星最终真会坍缩成黑洞......
“那会比犹格·索托斯肉身降临还可怕一万倍。”
“犹格·索托斯被索尔杀得只剩那份权柄了，而这份空间权柄此刻正在和婴星相互作用。”
艾无常望向那张覆盖天空的，似乎没有厚度的黑色。
“它不断地撕裂各种维度，让其中的一切物质持续喂养婴星。
“如果无法阻止婴星的话，我们所在的空间会很快崩溃，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
引力再度暴增了数个等级，秦尚远撕裂地表，却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炽热的气浪。
不断膨胀的婴星表面，来自不同维度的各种物质正在被恐怖的引力逐一碾压粉碎，再嵌入星体之中。
隐隐约约的炽光自婴星深处蔓延至地表，星体固态的表面开始变得像是泥地一样瘫软。
“得把这个东西传送走！”
秦尚远双臂合拢，他集中精神抽取了空间颅骨的权限，在身前形成了一座极其辽阔的炼金矩阵。
矩阵之上的每一枚符文都将这片空间撕开一道裂缝，裂缝宛如斑驳的伤口，最终成为了一片漆黑的空间隧洞。
格陵兰岛上，他曾用这种方式处理过真理基液，但此时此刻的婴星，显然要比那时的真理基液可怕得多！
果然，炼金矩阵在婴星指数级增长的引力前被瞬间撕裂！
秦尚远心中撼然，经过秦厌与秦翟的记忆，他已经对诸般高阶炼金法则了然于心，甚至能够自造契约。
但即便如此，如今的他也依然无法触及失序级别的力量。
究竟是什么样的炼金术师才能创造出“婴星”这样的契约，为自己所用？
精神与肉体都臻于完美么？
但并没有等他多想哪怕一秒，撕裂了矩阵的婴星引力似乎更强了！
紧接着，整颗星体开始一寸一寸向内收缩，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将它不断压实。
随之迸发而出的是更加剧烈耀眼的光芒。
秦尚远被这股扭曲空间的引力强行扯向星体，引力不仅拉扯他，还开始“扭曲”他。
覆盖魔躯的钢甲被无形的可怕巨力扭曲、撕扯，漆黑嶙峋堕神躯随即暴露了出来。
秦尚远心头一紧，魔瞳猛缩。
现在艾无常还无法接管他的身体，如果任由引力毁坏节流器的装甲，那结果就只能走向堕神躯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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