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立,同时开始,月疏桐以手为笔,虚空写写画画,随意得像是在写草书。反观颜玉帛,又掏出个绘图法器,竹制毛笔。
这笔大有作用,能够让使用者灵力稳定的注入法阵之中,越是精细复杂细致的阵法,对笔触,力道要求越高。地阶往上一般都要用笔,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吧!
这点是月疏桐做的不规范,她渡过初期学习之后,一直都是手画,至于笔,就像孤鸿说的:真遇到打架的时候,谁给你机会掏出笔。
遥想当年,在《游春图》初遇孤鸿时,见他展示的一番,对初入修仙界的月疏桐那叫一个印象深刻。
两人同时起笔,但月疏桐的速度明显快过颜玉帛一倍,随着手指最后一点,整个法阵尽数完成。
无言,月疏桐安静得等在一边,看着颜玉帛完成自己的作品,还不错,到天阶初级的水准。
经过上次的教训,颜玉帛稳重很多,也学机灵了,“这次你先!”
月疏桐悬空绘制阵法启动,旋转起来,最后形成一个纯白的面,她当着颜玉帛的面走入纯白空间,在里面转了两圈,又走出来。
五行之内,阵法不过攻防聚散,而超脱五行之外的阵法就会有关空间与时间。
时间阵法几乎不可查,修士知晓它还是因为曾在某些极度罕见的上古法宝中见识过。
空间阵法不同于储物戒中用特殊原石储存死物,此阵开辟一处独立的空间,可供人进入,《游春图》就是空间阵法的杰作。
空间阵法一出,直接杀死了这轮比赛,颜玉帛不认也得认,“我认输!你是不是又要…”
月疏桐很配合的抖抖袖子,又一枚金色令牌掉出,这次倒没听到清脆的声响,颜玉帛一手给接住天阶阵法师的凭证,送回到她手中。
毫无意外,月疏桐方方面面的条件都不输颜玉帛。也不奇怪,二十年的沉淀,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删档从来的玩家。
“颜小少爷,还有什么想比的吗?我们一次性比完。”
金光一闪,烈焰赤霄剑尖已经指向月疏的脖子,颜玉帛冷声道:“我想挑战你。”
“啊?”月疏桐上前一步,让剑刃贴近自己的脖子,头一歪。
这是哪一出,颜玉帛拿剑的手抽筋一样,往外一带,险些丢了剑,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你干什么?”
“原来还有意识,我当你早上没睡醒,在这梦游呢。”月疏桐没事人一样将头回正。
“我知道,我赢不了你。”现在的颜玉帛已经能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不过别人,但他想一探究竟的心,从来没死,“来都来了,不切磋一下,真的可惜。”
在裂渊谷那次,颜玉帛可清楚地记月疏桐与魔族人有交流,只是一直没找到什么确切的证据。不如这一次试试,看能否从她的一招一式中探出个究竟。
第三场比试正式开始,月疏桐手上空空荡荡的,甚至懒得拿武器。
颜玉帛:“从来没见过你的本命法器!”
“凝!”淡淡的一声,燥热的莲台之上,水汽仿佛听到她的叫唤,凝成水珠,浮在她身旁,“冰!”温度骤降,水滴冻成冰锥,直指颜玉帛。
以天地为法器,随取随用。
战斗一触即发,冰锥如万箭齐发,朝着颜玉帛刺去,一道火墙拔地而起,勉强拦住冰锥。
冰火碰撞,白色水雾瞬间侵占半个莲台,视野消失。下一瞬,烈焰赤霄飞旋而出,金闪如日,有破空之声。
“冰!”水汽迅速聚集,裹起飞来的烈焰赤霄,金剑遇见冰寒之气,动作也变得迟滞,白雾散去,剑柄距离月疏桐的胸口不过一指宽。
可惜,剑身已经被一整块寒冰给冻住。烈焰赤霄地材质特殊,冰块无法让它完全静止,一边融,一边缓慢的挣脱,和人一样不老实。
月疏桐抬手握住剑柄,金剑立刻安静像找到主人,一挥,便能破冰而出。与此同时,她的左手夹着一张黄纸符,抬手往边上一摁。
“抓住你了!”朱砂黄纸制的符咒,正正好贴在颜玉帛额头,将他挥符咒的动作定在原地,断了他想偷袭的念头。
月疏桐慢条斯理地抚着烈焰赤霄,“本命法器,就该攥在手里。功夫不到家,就别搞这种小把戏,我可什么都看的清。”
“……”颜玉帛没法说话,但他的眼神好像什么都说了。
今天刻薄地话说的太多,月疏桐有些词穷,正思索要怎么组织一下语言,怼的精彩,说的漂亮。
周围很突然的升起莲花瓣状的光影,莲台气温骤升,仿佛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头顶的阳光像进入一个有无数面镜子的空间,不断反射,莲台内部光箭无数。那些光箭划在身上如线割过般,瞬间能多出一道血口。
这莲台好像在发疯!
月疏桐迅速撤去控住颜玉帛的符咒,将剑塞入他手中,向外飞去,可头顶的光线密如蛛网,加上飞射而来的光箭愈多,逃离的通道被封死。
月疏桐身后一道光箭忽的刺来,穿透皮肉,几乎是擦过心脏,冰冷自丹田升起,仿佛冻住她的四经八脉,她的动作一滞,狼狈落地。
与此同时,原先奋起抵抗的颜玉帛亦是落在地上,痛苦的捂着心脏。
“发什么疯!”月疏桐心里火炸了,完全不用蓄力,一掌劈在莲台地面。光箭骤消,地动山摇之后,莲台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且迅速变宽,她一下子就闪开了。
没收住力,不小心把莲台劈坏了,刺目的视觉冲击将月疏桐从怒火中惊醒。视线再去寻颜玉帛,他人已经不受控制得从裂口边缘滚下去了。
倒霉起来,拦都拦不住,月疏桐拍着胸口安抚自己,“没事的,可能是新副本。”身体随着重力,坠入裂口。
半晌,看台隐蔽得角落钻出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拿着长发旧发黄的图纸。
这不正是秦桑桑,她一直都这样,喜欢跟踪颜玉帛,将他干的事都记录下来,然后带回去和莫惊春研究颜玉帛的喜好。
秦桑桑小心翼翼的飞上莲台,裂口已经不再变宽,但底下又黑又深,看一眼都害怕的发抖。
秦桑桑对着图纸碎碎念道:“净火莲台,原来叫明心台,莲心能涌动净火,可助修士劈出心魔障。太爷爷留下的图纸不灵了?还是莲台不灵了?我明明只想帮颜玉帛赢过月疏桐的,怎么突然……然后裂了?”她当时怕到不敢睁眼看,无法形容那时的场景。
“哪里出错了!”秦桑桑把图纸收起来,又狗狗祟祟的飞走,要赶紧把事情告诉莫惊春。
黑暗之中,月疏桐飞的晕头转向,像喝了假酒一样,怎么都辩不清要去往何方。
周遭环境忽然变亮,她落到天光云海之中,流动的光会化作各种形状,在云海里时隐时现。
踩在地上,触感如棉花,蓬松柔软,就是没见到颜玉帛在哪里。
“颜玉帛!”月疏桐对着天大喊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上次颜玉帛给她缠的那根头发还在,同样的法子,将发丝绕在指尖,这么一拽,方向就确定了。
月疏桐踏踏实实的顺着发丝指引的方向走,这个地方总给她一种气喘不匀的感觉,渐渐地,她看到有许多光点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顺着光点汇聚的方向,她找到了颜玉帛,安安紧紧的躺在地上,反而让人看着心疼。
小光点环绕在他伤口周围,似乎在为他疗伤,只是效果不太显着,受诅咒影响颜玉帛承受了两个人的伤,光从他露出来的皮肤上就能看出来。
“都是皮外伤,为什么不醒呢?”一番回忆,月疏桐忽然想起些事情,“心脏?”指腹轻轻擦过颜玉帛心口上的衣服,果然是一片鲜红。
月疏桐扯开他的衣服,往伤口倒上药粉,再往注入些灵力,有助于快速愈合。
专注输送灵力之时,月疏桐的手腕忽然被抓住,疗伤进度也被打断,原来是颜玉帛醒了。
心情本来就像暴雨中的浮萍一样,忽上忽下的,难以平静,又被这么一抓,月疏桐竟然吓得浑身颤栗。
“你怎么了?”颜玉帛咬着牙爬起来,抓她的手一点没松,好像生怕她跑了。
“没事。别动,伤口会裂开的。”月疏桐想他按了回去,力气不算大,但这个犟种就是不听,硬坐在那里,抓着她的手腕。
从颜玉帛的视角来看,她的唇色发白,额头有虚汗,比他更像伤员,“你脸色看起来这么差,就不用给我输灵力的。”
“随便你。”月疏桐身体却是提不上劲,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温柔的反而让颜玉帛不自在。
“你说你没事,行,但我有事。”颜玉帛撒开手,从衣襟里扯出一条吊坠,上面挂着一个刻金字的红鳞,还有个金色鳞片,“这个是金龙逆鳞做的护心符,它没坏掉之前,我的心口不能受伤,但我现在伤到了。还有,当时明明看见那东西是划了你的脖子,没见到你的伤,但我脖子上无缘无故多了伤。”
月疏桐凑近他的脖子,仔仔细细地看一眼,然后对着那明晃晃的血红色口子道:“哪有伤?没看见。”
“你连演都懒得演了,好,为什么你能这么顺利的给我注入灵力?”颜玉帛说这话时,手都在抖,“还是说,这些灵力本来就该是我的。”
诅咒的事,他已经猜到些什么。
月疏桐目光沉沉,淡淡的,仿佛接收不到他愤怒的情绪。
“果然是你,我身上的诅咒,受益人是你。你受的伤,我全要承受。我修的灵力,都会转移到你身上!”像吃了一颗酸涩的杏子,酸到发苦,直达心底,颜玉帛捂着自己胸口,恨意达到了极点,“我恨你,每一次遇到你我都会很倒霉,倒大霉,恨死你了。碰到你,我想死的心都有。和你有关的东西都该死。不,你也该死,都去死…”
所有的恶毒都被唇间的柔软堵住,颜玉帛脑子嗡的一片空白,这一吻,像冰镇后的樱桃抵在唇瓣上,他忘了该怎么呼吸。
不可思议的,月疏桐居然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他,这是第一次被吻。
用力的一吻,又轻轻的松开,颜玉帛思绪飘飘忽忽的,人也懵懵懂懂的,耳根早就红透。
“你刚才怎么说来着?被我亲了,这嘴不能要了吧!还有这人,也被我摸了,嘿嘿……也不能要了,都去死吧!”相反,月疏桐眼中有光忽闪忽闪的,像得逞后的兴奋,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转,人也换了一个状态,笑里透着邪性。
疯!疯了!颜玉帛眼中是说不出的震撼,“你是冷血动物吗?为什么那么凉。”
“要你管!”和预料的完全不一样,月疏桐恼羞成怒的猛然站起身,像没吸食到恨意的邪兽,愤然离去。
心口的疼意又占据上风,颜玉帛咬着牙,起身追了上去,“我还没生气呢?你倒先生气了!你的体温是怎么回事?那诅咒的事你难道就不解释一下吗?”
“够了,解释什么?事实就是你说的那样,能拿我怎么办?杀了我吗!”句句质问,月疏桐的情绪快要牵动起手掌,仿佛随时准备掐住他的脖子。
“你的状态不对,是诅咒的副作用吗?手臂上什么?”颜玉帛警惕的后退了一步,他看到有淡红色的符咒从月疏桐的皮肤上浮起。夏日炎热,女孩子的衣服都轻薄些,这也让他隐约看到那些符咒。
此话如一声钟响,将月疏桐从情绪里拉回,扯扯自己的袖子,故作淡定得回答道:“没什么,管好你自己。”接着又继续向前走,可那不停捏紧又放松的右手出卖了她。
月疏桐走出几步,忽然停下。
颜玉帛老实得跟在后面,全部注意力都落在月疏桐身上,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也不自觉被揪紧了。
眼看着月疏桐坐在地上,从储物袋里拿出块麦芽糖,放嘴里嚼吧嚼吧,和生闷气的小兔子一样。
麦芽糖又甜腻又粘牙,颜玉帛不怎么爱吃,可见她吃,忽然就想,这东西真好吃吗?
颜玉帛也跟着坐在边上,距离月疏桐一米远,顺着她的方向看,茫茫云海,光幻化成的动物在云间嬉戏,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这地方,你认识吗?莲台可是你选的。”月疏桐含含糊糊的发问,麦芽糖似乎还没全进肚子。
震惊于她的语气,感慨于糖的功效,颜玉帛反应了两秒,才迟迟地作答:“不认识,我也没想到你会把莲台给劈了。但你刚才不是一直在走,我还以为你认得路。”
“不认得。”
言简意赅,直截了当,没有更多的话,但颜玉帛已经自动脑补出,如果月疏桐继续说,接下来会有怎么样的话。
感谢麦芽糖,救他于水火之中。
“走吧!”月疏桐咻得一下又站起来,打了鸡血似的,全身都是活力。
颜玉帛也激动得起身,不小心扯到伤口,“撕~你知道怎么出去了?”
“不知道,但我感觉那边的顶薄一些,先往那边走,真没路了,我再劈一条路出来。”修为高,就是如此任性。
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颜玉帛认了,放慢脚步跟在月疏桐后面,但急躁的性子又让他不经意的走到月疏桐身边。
虽然这里对颜玉帛没有任何危险,但却把最有危险性的月疏桐和他困一起了,“唉,早知道不来这比试了,在别的地方也挺好,虽然输了有点…丢人…但我也不是什么怕输的人。”
“你不都说了,遇到我会倒霉,还主动来找我。这倒霉你就认了吧,毕竟是罪有应得。而且,我还是受害者好不好。”月疏桐口齿清晰得把“罪有应得”四个字说的极度标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颜玉帛莫名觉得心安,没第一时间怼回去,“要不,您再吃块糖!”
“不必了,你马上又有问题要问我。”
颜玉帛顺着月疏桐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云海之中,悬着一口金棺材,走近,观察一周。
棺身满是金龙浮雕,龙眼珠用了九种宝石镶嵌而出,正好对应上面的九条龙,整个棺材用了八条黑色铁链悬挂在半空,铁链的末端融入云海,不知连接何处。
“这棺材比龙椅都浮夸,里面躺的谁啊?”颜玉帛飞到棺材之上,看了又看,愣是没找到任何有表明主人身份的字样。
月疏桐怒道:“你管他是谁,给我回来!”
“这里挺亮堂的啊,不就一棺材,说不定里面空的,人还没死,不下葬,不立碑的。”颜玉帛是真没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胆子比谁都大的月疏桐,居然还怕棺材,已经离得十几米远了,还在不停的往远处挪步。
“你要是喜欢就和棺材待着,那就待着吧,我自己出去!”月疏桐又有暴走的迹象,嘴里碎碎念着,“有病吧!我什么时候说改行盗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九龙悬棺,比谁怨气重吗?别一会真给我起个千年大粽子,我一定会把这个地方给砸穿的。”
一道风吹过,颜玉帛已经站到月疏桐身边了,见识过她生气劈莲台的模样,深知刚才不是在玩笑,“怎么又生气了,我不看那个棺材了,太土了,走吧走吧!”
月疏桐走了一段路,抬头看看,这里似乎最薄弱,她飞到顶端,用指节敲敲,有回响,手往上一托,松了,整块顶被她掀翻。
新鲜空气的涌入,让她一下子活了过来,身体从口子探出。
外面迎接她的,不是鸟语花香,不是山川草木,而是金碧辉煌的宫殿,金龙绕柱,仙气缥缈,金甲天兵精神抖擞的站在两侧,手持长矛。
高堂之上,莫惟君手抱着奏章,一脸懵得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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