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赵灼音来府上探望，月疏桐正想着去下仙界逛一逛，送上门的搭子，可不得留下来。
两人选了最热闹的近天城，像对寻常朋友一样逛街。
“真没想到，我们居然有机会一同逛街，我还以为你们长老都很忙呢！”关于月疏桐长老的身法，赵灼音真的接受了好久，如此有身份的人居然愿意与她结交，真是不可思议。
月疏桐摇摇头，“刚好想来近天城买点东西，你来仙界这么多天，我也没好好招待过你，刚好凑一块，那就一起来逛逛，顺便请你吃个饭，我请客。”其实也不是要紧事，说出来只是想让她压力没那么大。
“嗯，好啊，一直住在上仙界，这里我也没好好逛过。”赵灼音有点学会如何大方的接受别人的善意。
路过一大的丹堂，还没走进去，她们就见到老板娘一边为丹药封蜡，一边抱怨道：“以前这增益丹不都是一瓶一瓶的买，现在只有一颗一颗的好卖，真是人都变穷喽！”
老板帮着将封好蜡的丹药，摆在最显眼的柜台前，标好价格，“在外面都曾老板，曾老板的叫我，搞我很风光一样，其实也就同行知道，现在丹药生意有多难做，现在人一个个防贼一样的防着我这种小商贩，生怕在我这灵石花多了。”
“哼，每年挣那么多灵石，也不全进我们兜啊！这几年上面又不知道要出什么规矩，收什么税。不过已经很幸运了，那小祖宗和慕容家小姐没成，不然我们以后生意都不知道怎么搞喽！”
老板感慨道：“上面那是寻常人想不到的富贵啊！我们也只是给他们打工的。”
老板娘眼神好，看到外面犹豫不决的赵灼音，立刻换上热情洋溢的笑，招招手，“这位姑娘需要什么？可以进来看看的，随便看。”
老板也笑眯眯的搓着手，请着她进去，赵灼音回头看向月疏桐，眼神似乎在求助，可月疏桐也若无其事的走进入店里，随便乱逛。
“这家店好贵的样子，不知道收不收山野货。”赵灼音害怕的扯扯她的袖子。
“你试试，别怕！”
老板娘放下手中活，“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我说。”
“我这有两根云隐鹿筋，还有五根赤云豹筋不知道你们这收不收？”赵灼音捧着几根晒干的兽筋，小心得开口询问。
老板眼都亮了亮，但很快又转为镇定，拿起来对着光看一看，“能收，这七根加起来，给你个实在价，八百高级灵石。”
“这么多？”幸福来得太快，简直要将她撞晕过去。
老板娘见缝插针的，夸耀起他们店的光辉过往，“我们这店开了多少年，在这一带都是有名的，生意做的长久，靠的就是实诚。”
“灵石可以在这里换成丹药吗？我想要买几枚丹药。”
“……”
交易很顺利的完成，赵灼音拿着想要的丹药离开，两老板也乐呵呵的欣赏着收来的兽筋。
“大城市果然不一样，那些东西找村里的二道贩子收，三百不到。我真没想到，这种大店的老板会这么热情，给的价也很公道。”赵灼音总觉得装潢豪华的店面，要价都很贵，老板也会很傲慢，只愿意接待大客户。
“呵，这店里连个伙计都没有，一看就是生意一般，只能把成本压缩到极点。”月疏桐顿了顿，继续道：“像你那些高品的兽筋，多半不是用来炼药的，他们肯定会送去工坊卖个一千多，最后被做成弓弦、琴弦！”
“他们也是二道贩子？”
月疏桐：“算是吧，靠信息差挣钱。看你这一脸困惑的样子，刚来这不懂也正常，等混的久一些，你就会从中发现很多门道。这熟悉的过程，不就是生活的乐趣吗？”
“也对，我确实还有很多要学！”
两人逛吃逛喝，玩了一路，有说有笑的简直像刚进城的外乡人。
为何说是外乡人，因为这座城总是透露出一种忙碌的冷漠感，卖东西的卖东西，做工的做工，吃饭的吃饭，每个人似乎都在投入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而她们漫无目的享受逛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正午，月疏桐带她进了一家茶馆避避太阳，馆内的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激情洋溢的讲着欧阳空与魔族勇士的最终一战。
那描述的战斗场面，简直可以用刀光剑影、飞沙走石、惊天动地来形容。
台下茶客无一不凝神细听，生怕漏了半个字，每每听到精彩之处，更是喝彩连连，掌声不断。
别地可能没什么人，但茶馆酒楼有说书的地方，那肯定是人满为患，日日不缺顾客。
“那魔族战士大刀高高扬起，大有要将人劈成两半的架势，可那欧阳空的一只脚却被魔族士兵给死死缠住，无法躲闪，如此危机，他如何脱困呢？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最关键，最揪心的时候，突然中断，简直比要人命都难受，底下看客，都是哀嚎连连。
说书的直接掏出一本蓝皮书，“各位客官莫慌，这最后一卷已出，内里包含大结局，原价只需十块灵石。如若为本店贵宾，享有优惠，只需八块灵石。”
接着茶馆小厮们，捧着三大摞一样的蓝皮书走出来，放在台前。
茶客纷纷掏出灵石，有自行购书的，也有合资购书的，还有蹭书的，三大摞书很快就销售一空。
赵灼音趴在二楼的栏杆前，手持着脑袋，满脸写着烦心事。
月疏桐问：“怎么了？”
“唉，其实吧，我在楚姑娘那里见过欧阳空一面，就是感觉他……”
月疏桐：“修为还不如你，人还不着调，一点没有风度。”
“确实和传奇上描述的一点都不一样，明明故事里有很多漏洞，他们为什么还喜欢看这些夸张的东西。”赵灼音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追捧这些传记？真到了上仙界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徒有虚名。
月疏桐缓慢了放下茶盏，真诚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每个人都有追求美好的信念，身所不能及，心想往之，只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让富人再富了一次。”
赵灼音心中有了一丝宽慰与解脱，过往一切都说明她也是追求幸福的。
见对方愁容逐渐舒展，月疏桐心中泛起一丝涟漪，难得多嘴一句，“如果你真要留在仙界，还要学会一件事，保全自身，好好活着。”
赵灼音一脸困惑，“只是保全自身吗？书上都教我要真善美，多帮助别人，多做贡献，我可真接触了生活就会发现，不是那个理。大家原来都在自私冷漠的活着，甚至会为了利益迫害他人。”
月疏桐：“物以稀为贵，因为善稀缺，才会倡导。如果所有人都没有良知，社会就乱了套，那才真是人间炼狱。这不是统治者想看到的。虽然，有阴谋论在里面，上面那些人为了统治，希望底下人能安分守己，勤勤恳恳的接受他们的剥削。但我终究觉得做人不是做鬼，做事要问心无愧，活着才踏实。
你之所以会有如此深的感触，那是因为你所见到的是一个各行各业几乎饱和的社会，旧人固守在好的岗位，新人找不到生存空间。阶级固化到了后期，矛盾都显露出来。终究不是理想社会，不过是历史的一次轮回罢了。”
月疏桐说的太过宏大，赵灼音似懂非懂的点头，“生在其中的我，实在是太渺小了。”
月疏桐：“不渺小，你可以是你世界的全部，还是那句话，保全自身，好好活着。”
近天城太大了，白天一个样晚上又是另一个样，根本逛不完。月疏桐信守承诺，带着赵灼音去最繁华的酒楼——鹊仙楼，请她吃饭。
望着朱甍碧瓦的鹊仙楼，不用走进去就知道里面的物价会有多高。
赵灼音不安道：“这也太贵了，我不想让你破费。”
“我今天就奔着鹊仙楼来的，走吧，进去白吃白喝。”月疏桐手一翻，变魔术一样多出一张红色烫金请帖，交给门口的招待。招待的让她们稍等，自己去叫管事的。
“今日是有人在这里办宴会？”赵灼音印象里，只有重要的宴会才会发请帖。
月疏桐笑着摇头，“不是，我刚成长老时，颜家送了不少这样的请帖，可以凭此帖，白吃白喝，颜家买单。”
“这么豪横！”
“不吃白不吃，我也是第一次来，肯定要先刷一下脸。”
管事的小跑着出来，满脸推笑得恭维道：“月长老！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请进。这位小姐是月长老的朋友吗？也快请，已经给二位安排了上等的包厢。”
“不用，就二楼的雅座就行。”
“好嘞！两位请。”
酒楼似乎真的在办宴会，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宾客都沉浸在美酒佳人之中，纵情欢乐。
欧阳空刚和美人走心的交流一番，喝得有些醉了，怀里搂着新的姑娘，脑袋左摇右晃的，步子都不太稳。
他的余光忽然瞥到楼梯上一抹蓝色，不确定，睁大眼睛一看，酒瞬间醒了，搂着姑娘的手立刻放下，老实得站在原地。
“少爷～这是怎么了？”姑娘柔若无骨的又贴了上去，看着他的脸，眼中暗送秋波。
欧阳空抱着脑袋，抓狂道：“她怎么也来了？她怎么也来了？”欧阳空连说两遍，步子都稳健了，三步并作两步，从另一侧的楼梯往上疯跑。
到了顶楼，他也顾不得礼仪，不停拍门，人紧张到几乎要贴到门上，“帛哥，帛哥，出大事了！快开门！”
门猝不及防的打开，欧阳空一下子失了力，身体直接倒入屋内，摔了个狗吃屎。
“干什么？天王老子来了？这么着急。”颜玉帛嫌弃的懒得看他，拨弄着面前的金沙盘，研究自己的商业版图。
皇帝不急太监急，这给欧阳空急得蹭的爬起来，“诶呀，差不多，那个月长老来了，就在二楼。她一来，你能有什么好事？”
“她为什么每一次都出现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颜玉帛已经记不清，自从月疏桐来衔接后问过多少个为什么了，可心中就是有万千疑惑不得解。
颜玉帛生出异样的兴致，觉得这楼内的宴席，格外有趣，值得参加一回。
他整理好衣冠，有条不紊的下楼，走到三楼时，在场大多数宾客都注意到开办这场宴会的主人。
红衣白发，真可谓风姿绰约、轩然霞举，颜玉帛一出场就受到所有人的瞩目。
月疏桐收好她此行的目的：冷清欢、须尽欢、韶华梦、自在游、花间醉……鹊仙楼有的酒都要了几瓶。
她转而就在旁人的举动中，察觉到异样，目光立刻捕捉到颜玉帛，真巧，对方也在看她，两人竟然默契的对上视线。
赵灼音也注意到颜玉帛，有点心虚的夹菜，埋头苦吃。
“各位！各位！”管事的不知道从哪边窜到颜玉帛身后，拍着手，吸引全场所有人的注意。
全场人自然而然的仰头看向颜玉帛，大家多少有些紧张和不自在，平时吃喝玩乐都见不着颜玉帛的，今日未免太过反常。
“今日所有消费，由本少爷买单！”颜玉帛语气很平静，霸道得不给任何人商量余地。
“哦！好啊！”
“哈哈哈！继续喝！”
“太好了。”
场上宾客玩得更嗨了，不停有人传唤好酒，端酒的侍女来了一波又一波，喝着玩着一点负担都没有。有些包间的客人觉得底下热闹了，也下楼加入玩闹之中。
颜玉帛就在喽对面的雅座坐下，手里翻阅着东西，二楼客人也自觉，都撤离，独留月疏桐那桌和一些服侍的侍女。
下面热闹的像集市，但半边不影响二楼的静意，月疏桐自顾自的吃菜，赵灼音从刚才一直在扒拉饭，已经把自己吃撑了。
“嗝！”赵灼音是真吃撑了，不好意思的捂着嘴，低声问月疏桐，“那个他为什么非要坐在我们对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觉得我们是来搞破坏的？”
“别管他，他自己都能把自己惹生气。”月疏桐放下筷子，“要不要去玩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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