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仙楼除了喝酒吃菜,歌舞表演,还安排了行酒令、猜灯谜、投壶等各类活动,供客人玩闹。
动脑子的那些,赵灼音是一概不会,她选了个还算熟悉的投壶,就是把箭投到壶里。箭她还是熟悉的,比的就是一个准头。
月疏桐给赵灼音递了一支,让她试试!第一箭,她瞄了许久,终于投出,偏了些,没进去。
赵灼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和射箭,还真有点不一样。”
“再试试,这还有好多箭呢,玩嘛,无所谓。”说着,月疏桐又递给她一支再试试。
投中了,是赵灼音边上一个人投中了,赢得围观人一众叫好,她突然有了一种冲劲,别人能投进去,她也可以。
又找找角度,投出,这一次,箭与壶口擦身而过,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边上那人又投中了。
月疏桐耐心地给她递了一支,眼神鼓励她继续,把她好胜心都激起来了。
赵灼音偷偷观察边上人的动作,有样学样,找准角度,又投出一箭。不行,力气大了,箭飞远了。
“再来!”
月疏桐笑着把箭递给她,微微抬头,又让她准确的捕捉到颜玉帛偷看的眼神。颜玉帛被发现后,慌里慌张的收回眼神,假装看着手里的书。
谁家好人在宴会上看纸质的东西,真是遗世独立与众不同的大少爷!
月疏桐压着嘴角,努力不笑话颜玉帛,正准备收回视线,忽然见到二楼有个小婢女怪怪的!
“投中了!”经过多次试错,赵灼音终于投中了,高兴得人都跳起来,周围人也为她拍手喝彩。
月疏桐亦拍手为她叫好,顺手又递了一支箭给她,“厉害啊!学几下就投中了,果然是我见过最棒的猎人。”
“嘿嘿,最棒的猎人!”赵灼音被夸的脸红,接过箭,准备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再投一支。
转眼的功夫,刚才那小侍女不见了,月疏桐心一下就绷紧,似乎有不太妙的事情要发生。
人呢?月疏桐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直接用瞳术一扫,那个小侍女在……躲在颜玉帛身后的柱子后面。就见她托盘底下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朝着颜玉帛刺去。
月疏桐手中的箭‘咔嚓’被折断,箭头当做飞镖一样,极速甩出。
“哐当”箭头与匕首相撞,小侍女脱了手,让匕首落在地上,颜玉帛警觉的一闪身,与她拉开距离,二楼所有的侍卫都警觉起来,朝这边冲过来。
二楼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有刺客!”全场的欢乐瞬间暂停,左顾右盼的警惕起来。
小侍女知道自己任务失败,出于本能从二楼一跃而下,试图逃离。
不过很显然,等待她的只有缚仙索,以及里外围了三圈的侍卫。
颜玉帛缓步从二楼下来,脸色相当难看。
月疏桐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想告诉他:没办法哦,男女主在一起就会触发各种各样的奇异事件,她也很无奈。正常来说,这种超不专业的刺客是绝对不可能近尊贵的颜少爷的,但月疏桐来了,什么不可能都会成为可能,守护他的侍卫都被作者给屏蔽掉了。
管事的一改和善面容,抬脚踹在她腿弯处,让人被迫跪下,“说,谁派你来的,竟敢刺杀少爷!”刚才那几秒,让他觉得自己职业生涯差点完蛋了!
小侍女咬紧牙关,不愿说任何一个字。
“呵,既然是仙界的人,你以为你不说就可以糊弄过去嘛?鹊仙楼侍卫已经去城主府查了,要不了半个时辰,你的所有信息都会到我手上。你是家里没人了吗?干的出这种事!”
不管别的,已经出事了,管事的肯定要先拿出态度,当着主子的面要明确的表示自己已经去处理问题了,先让主子舒心,后面再慢慢补救。
提及家人,小侍女明显慌了,“不,不……”
“报上姓名!”
小侍女伏在地上,不肯抬头,“穆红蓼,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你们把我抓起来吧!”
“看来真的有家人,那还干这种要诛九族的蠢事!”管事的威胁道。
当事人颜玉帛已经下来,他看着似乎不大高兴,但也没那么在意跪在地上的刺客,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月疏桐手中折断的箭。
月疏桐感受到他的视线,随手将断箭丢掉,走向穆红蓼,对管事的说,“让我试试。”
“月长老,这怎么好劳烦你呢?您是客人,出了这档事我代表鹊仙楼向您赔礼道歉。还有这审犯人的事,容易脏了您的手。”
月疏桐:“滚开。”
管事的立刻收起客套话,退到一边,周围人也意识到,这位看似年轻的女子身份也不简单,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月疏桐,难怪颜玉帛今天愿意屈尊降纡的来二楼雅座。
整个酒楼都知道颜玉帛遇见刺客了,全从包厢出来,围在栏杆前,吃瓜。
“别怕。”月疏桐蹲下身,手温柔的搭在她的肩膀上,“是遇到什么难处,才被人指使着……”她突然顿住,右手极速捏住红蓼的下巴,往上一抬,左手施展小法术,将红蓼嘴里的药丸隔空取出。
“这小刺客,看着不专业,但态度决绝,居然想吞毒!”
“是啊!还好月长老反应快,没让她得逞。”
“女刺客心机真重!刚才一直趴着,我还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呢。”
月疏桐松开她的下巴,透过她惊恐地双眼,了解事情的真相,起身道:“她的母亲得了重病,需要治疗。有人花了八百灵石,让她来刺杀颜玉帛。成功,给她母亲八百灵石治病,失败,只要她愿意自尽,不供出是谁指使的,可以给她母亲四百灵石。”
“八百?哈哈哈,这不是侮辱人吗?”
“这哪是买凶,这是想让颜少爷丢脸啊!那个混账玩意想出这种侮辱人的法子。”
“她是不是少说了个万字?可八百万也是对颜少爷的嘲讽啊!”
“底下那帮穷人对财富能有多大的想象,八百万已经是他们一辈子都想不到的财富了,哈哈哈……”
“他们对颜家的财富一无所知,哈哈哈!”
“是啊,穷鬼的命就是贱,这八百买的是她和她娘的命,哪能是我们颜少爷的!”
“……”所有人都在看乐子,真情实切生气的也不过三人,一为颜玉帛,自己的身家性命被八百这种低廉的数字挂钩,说出去多让人笑话;二为赵灼音,她不懂这些人在高贵什么,非得嘲笑一个走投无路的姑娘;三为月疏桐,她觉得好吵好吵。
“聒噪。”清冷的声线让酒楼气氛降到冰点,所有人如坠冰窟,遍体生寒,不自觉的裹紧衣服,到嘴边的话都被冻住了。
终于是安静了几秒,月疏桐开口道:“是白落街那边一个叫李铁柱的地痞。”
半刻钟后,一个胡子拉碴,流里流气的壮汉被刀架着,送到鹊仙楼对峙。他一来就是跪地求饶,“不是我,不是我,是牛犇那个家伙花八千,让我来刺杀。我是收了灵石,但我哪有胆子干这事。
是穆红蓼自己要干的,她家里有个半死的老母要看病吃药。诶呀,我就是想着用这个理由救济她一下,谁知道她真跑过来刺杀,我是好人啊!我冤枉啊!各位大人!”
由于李铁柱的长相太过影响观感,说完被拖走了,然后大家继续等下一位犯人。
“谁把她招进来的?”月疏桐观察了红蓼的侍女服极其合身,是鹊仙楼的正式工。
管事的也不知,找到训练侍女的嬷嬷,那嬷嬷知道了事情原委,甩着手帕,哭着喊冤,“这姑娘模样还算可以,办事利落,又愿意直接卖身。我知道了她家里的情况,可怜她,才把她招进来的,谁想到她竟然利用我的善心,诶呀,唉呀!”
由于嬷嬷哀嚎个不停,也被管事的赶走。
又是一刻钟后,牛犇被找过来,不止他来了,还带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一起来了。
两个大男人,跪在地上,一声不吭,老实的像被驯服的狗。
侍卫替他们说了,“属下找到牛犇后,他马上就把指使他的人供出来了,所以顺路把人都抓过来。这个黑衣罪犯是杀手组织的小头目,以前和牛犇是结拜兄弟。就是他,花了八万灵石指使牛犇来刺杀少爷您的。”
颜玉帛冷哼一声,“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一场小小的刺杀,居然扯出这么多凶手,你拜托我,我指使你,最后落到一个姑娘头上。
“干我们这行的,都不会直接接触雇主,我只收到这张票据。”干杀手的在大庭广众露了脸,那就等于职业生涯结束,余生完蛋,所以他用线索,保全自己的职业。
颜玉帛捏着票据扫了一眼,“一百万,何氏钱庄开的。去把开票据的带过来。”
一盏茶后,钱庄老板和开票据的账房先生都来了,账房先生一查账,上面写着存灵石的叫陈生。
名字迅速送去城主府,查找,没一个资产过万的。这很可能是对方留的假名字。
一时间,查案陷入僵局,账房先生又说,自己见过那人的脸,只可惜不会画画,案情再次陷入僵局。
围观群众集体陷入沉默,只有月疏桐走近账房先生,清亮的眸子与他对视一瞬,她知道了。
月疏桐一步一步的朝着角落的屏风走去,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跟上她的脚步,然后眼睁睁看着她从角落里揪出一个男人,拎着他的衣领,丢沙包似的丢到一楼中央。
“啊!啊!啊!”男人被摔得满地打滚,哀嚎连连,近些的观众认出这男人是谁,“这不是李涵嘛,他怎么了?”
月疏桐冷冷得开口道:“就是他。”
“没错!”账房先生手指个不停,“就是他存的灵石。”
“原来是你!”颜玉帛眼神变得危险,似乎随时要刀了他一样。
“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颜玉帛知道月疏桐有瞳术傍身,加上刚才的救命之恩,他完全相信月疏桐的话,至于这个李涵。
“少爷,这小子在登天阁欠了一千七百万灵石,一直还不上。”终于专业对口,管事的拿着记账的本子,指给颜玉帛看。
围观群众的消息最灵,很快就有人道出缘由,“我听说李涵这小子最近投了几个生意全都亏本,一直强迫底下人对外说是挣了,原来是怕登天阁不让他进了,哈哈哈!”
“原来是这么个回事。”
登天阁,乃近天城第一大赌坊,这名字取的一步登天的美意,但这登天还是摔地,得看机缘。
登天阁、鹊仙楼,哪个背后的老板不是颜家?近天城都是颜家的。
这账本自然也有流通,谁欠了钱,谁挣了钱,管事的都心知肚明。
颜玉帛终于是忍无可忍,冷笑着开口道:“呵呵,就一千七十百万,不够我开几次席的,你居然找刺客来杀我,穷疯了吧!”
李涵跪在地上头磕个不停,只可惜他再用力,额头也出不了血,这满地铺着昂贵的厚地毯,根本伤不到人。
“哈哈哈,李涵啊!你要是一早跪在颜少爷面前,说不定这灵石都不用还了,现在跪着有什么用,求痛快一死嘛?”
“又穷又爱赌,还想着登天!”
“我马上还,我马上还。”李涵两手抖成筛子,慌乱的解下腰间的储物袋,跪行至颜玉帛面前,上手捧着举至头顶。
虽然只是小钱,但颜玉帛这种人就是爱憎分明,对他不好的人,欠了他一点点都不行,他嫌弃的拿起储物袋,灵力往里面一探。
颜玉帛眉头一皱,不耐烦的将储物袋内的东西,倾倒而出,“你掺了多少破石头糊弄来我?”
灵石哗啦啦倾倒而出,落得满地都是,高级灵石内里掺杂了低级灵石,中级灵石,虽然是东拼西凑的家底,但的确都是灵石。
颜玉帛丢掉储物袋,脚微微抬起,高贵的鞋尖踢开脚边的低级灵石,“哪捡来的破石头?”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难道不认识低级灵石和中级灵石吗?”赵灼音终于忍不住,问出场上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颜玉帛缓缓抬起眼皮,侧首看向她,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不好意思,生平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震撼,没人笑得出来。那句话像回旋镖一样飞了回来。
他们也对颜家的财富一无所知。在颜玉帛面前,谁不是乞丐?
颜玉帛不明白为何都沉默了,当然他也不关心,自顾自得收拾残局,“这几个,全给我押下去,还完债,废掉!”
他说的时候,余光偷看了一眼月疏桐,对方貌似一直关注那个穆红蓼的姑娘。
月疏桐注意到他的视线,回看过去,她的神情传达给颜玉帛的信息是生气、愤恨、不满。
“这刺客留在这等候发落,其他人押下去。”颜玉帛隐隐猜到月疏桐有话,但不想当所有人面说,刚好他也有话想说,主动发出邀请,“月长老,上楼聊聊。”
“好啊!”月疏桐干脆得答应下来,转身嘱咐赵灼音,“我和他谈些事,你要不先回去吧!下次再找你玩。”她不太想让赵灼音看到她和颜玉帛吵架的样子。
赵灼音也早已受够了这里的氛围,连忙点头答应,自己离开了。
顶楼安静,与楼下的喧闹简直如两个世界,月疏桐烦躁的心被逐渐抚平,盯着屋子中央摆的金沙盘,有些出神。
纯金的沙子在摇曳的烛火旁,闪烁着富贵的光彩,金沙之上,是精美细到瓦片雕刻出来的小屋子。这是整个近天城的微缩模型啊!
月疏桐指尖摸着沙盘边缘,“近天城不都是你一家的吗,收税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行商?”
“颜家的财富是我生来就有的,旁人只会觉得我出身好。可我自己行商挣来的,那就是凭本事得来的,谁还敢质疑我?”说起这个,颜玉帛整个都散发着一种自信的感觉。
“什么行业只要垄断了都能挣很多。”月疏桐算是在背诵孤鸿的原话吧,当然不是每个字都一样,意思差不多。
“你说的很对,我一直将它称为上中下原则。上为教,指书院、武院这类的产业,满足那些想要靠着仙选大会等方式让子孙向上爬的人的诉求;中为住,指衣食住行,满足正常人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下为保,指医药、丧葬,保障他们遇到重大疾病后的治疗,以及死后的丧葬问题。”
颜玉帛在沙盘上指着对应的产业给她看,最后总结道:“来近天城的人,不可能离得开上中下的原则,我只需要在这些重要行业上做好垄断,让所有人都有事要干,有东西要买,那就没有财富能逃的出近天城。”
今日所见所闻,结合颜玉帛一番讲解,确实很震撼,月疏桐忍不住的拍手,“有些刻在骨子里的基因,用什么办法都抹不去。你这政商合一的终极形态,确实让我叹为观止!”说罢,她对沙盘失了兴致,走向露台。
“怎么听着像讽刺人?的确,很多人和你一样看不惯我。”颜玉帛抬脚追了上去,“但他们恨的不是我,而是恨自己当不上罢了!”
顶楼视野开阔,有月华映照,哪怕不点烛,依旧明亮的能看到人,月疏桐凭栏眺望,万家灯火比沙盘要美上千倍万倍。
“可你似乎,对我本人更不满。”颜玉帛走到她身侧,同看着城中夜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每次这种时候,你从来不会站在我这一边,哪怕是别人先对付我的,你永远觉的我是强势的一方。”
月疏桐微一愣神,弱弱得回了一句,“可能是吧。”
奇怪,对方忽然的示弱让颜玉帛心里的怨恨瞬间就淡了,随便拿一张传音符:“给那个刺客八百灵石!让她赶紧离开。”
“多谢。”本来还以为会吵一架,月疏桐没想到颜玉帛居然主动让步,也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穆红蓼确实很可怜,若不是被逼上绝路,谁又会愿意去刺杀颜玉帛?
月疏桐无话可说,但颜玉帛确有很多话要说,“今日,我可以宽恕一个刺杀我的人,但你何时能对我宽容一些?是,哪怕她刺杀不可能成功,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刺杀没有得到半点惩罚。这是不是对那些狂徒的一种鼓励呢,很难说。”
不知道,月疏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按照月疏桐的预想,她会仗着自己长老的身份,让颜玉帛放过穆红蓼。
可这不就是上位者仗着特权,追求自己所想看到的美好结局吗?
扪心自问,这公平吗?这算是公平吗?对所有人公平吗?从上至下的发号施令,这算不算对下位者的施舍和霸凌?
这一刻有无数的念头朝她涌来,将她吞没!
月疏桐凝视着他的双眼,颜玉帛亦看着她,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将两人缠住,包裹。
“不好了少爷,不好了!”门外传来一阵克制的敲门声,但这语气似乎不太妙。
两人默契得收回眼神,颜玉帛轻咳一声缓解情绪,换了一个语气,“进来!”
喜欢新穿来的女主,你别想逃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新穿来的女主,你别想逃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