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75年2月8日
地点:前进村
李会计听完医生说的话倒是开始着急的问，
“啥意思？啥就不好怀了？不能怀孕了？”
医生没想到对方重点在这儿，但是好歹见识多，并不太惊讶，
“不是不能怀孕了，是要好好养养！”
李会计一脸为难，说出口的话那叫一个晦气，
“都是庄户人家，咋叫好好养啊，这叫啥事儿啊！我们可没钱。”
这意思就是，我可没本事好好养她了。
我没忍住一脚又把这个不要脸的老登踹倒，“去你妈的！老畜牲！”
“你干啥！”
“祝安！”
惊呼声传来，我踹完人看向惊讶看着我的医生，“多久能回去？”
医生一边惊讶一边回答，“最好在这儿待两天，没什么问题就回家养。”
李爱党见到亲爹挨打，终于忍不住了，“祝安，你干啥，你是啥地痞流氓嘛！随便打人？”
我直接冲着他冷笑一声，“对，我就是！你去举报我啊！没种的小瘪三！”
李爱党拄着拐十分生气，“她是我媳妇儿！”
他这意思就是你算哪根葱？管别人家事！
我直接就说，“你再说，我打死你信不信？”
这我不占理，于是决定将无赖贯彻到底了。
我进去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于凤娇，她大概听到了外面的对话，神色很是灰败。
我本来打算进来嘲讽她一番，叫你不听劝，叫你装好人，好伟大啊你，还奉献，这才多久啊，这下知道你的爱情是什么狗屎了吧？活该的你！
这些话在脑子里转了半天，我还是说不出口，就说了句，
“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我对跑过来的胡丽丽和王红霞说，
“你俩先照顾着，我去弄点吃的来。”
然后又向李会计伸出手，李会计一家以为我又要打人，下意识躲了一下，我嘲讽的嗤笑了声，
“钥匙拿来，我要去拿于凤娇口粮，还有肉。”
李会计胆儿特别肥，还敢开口，“肉是我们家过年要吃的！”
我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忍了忍没再打人，“你信不信我让你们全家活不到过年！”
李会计还是交出了钥匙，不情不愿的。
于凤娇在医院住了两天，死活要出院，我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了，也不再管她。
结果刚出院没多久，就几天就过年了，李会计一家满村嚷嚷着于凤娇不能生了，老李家不能绝后，要离婚！
他们的想法就是，哪怕找个残疾的媳妇也得找个能生的。
一家人当众跪下来求于凤娇，求于凤娇放过他们家，不要让他们家绝后。
好一出大戏！
他们唱戏的时候我在县城陪着黄河父母置办年货，毕竟我逢年过节都是在黄河家过的。
等回村的时候才知道错过了这样一场戏。
于凤娇又来找我了，蜡黄的脸色，削瘦的身形，惨白的嘴唇，我看她这副样子，实在没忍心赶她走。
这些人啊，不遇到事情是想不到我的。
她进了屋子，坐着就开始哭，眼泪鼻涕一大把，边哭边诉苦，
“你以为我想回来吗？你以为我真那么伟大了？我是没辙了！我爹妈把我身上的钱搜罗干净，说我找不着工作，在家里浪费粮食，要把我说给一个老男人换彩礼。
那个老男人我知道，就是我们隔壁街道的，他上一个老婆就是他打死的！你说我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是该骂谁，只能给于凤娇递了张手帕。
“那你就算下乡了，也不用就要急着嫁给李爱党啊。”我沉默好一会儿，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说。
于凤娇哭得更厉害了，
“我是偷了证件去办事处盖了章偷偷跑下乡的，我实在怕他们追过来，把我抓回去卖给那个打人的老头子。
我想着李爱党之前对我都挺好的，我在这种时候嫁给他，人心换人心，他肯定会对我好的，哪知道最后变成这样了。”
“你遇到这事儿之前咋不跟我们说呢？”到这会儿了，闹成这样了，开始找我了！
于凤娇抽抽涕涕说不出口，也许她当时确实觉得自己想到了最好的主意吧。
我总得尊重她的想法，“那你想离婚吗？”
她看着我，迟疑着开口，“离婚了我怎么过啊？”
我叹了口气，看向她，“你要是愿意离婚，我能想办法让你过下去。”
都这份上了，于凤娇竟然还思考了一会儿，“那，那咋弄？”
我必须要个确切的答案，“你是不是真要离？”
别回头我在前头冲锋陷阵，她做好人背后捅我一刀。
于凤娇不确定，其实她可能就是来让我帮她撑个腰，让她以后在家里能好好过下去而已，不一定是想离婚。
想到这里，心情变得很烦躁，看她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我一拍桌子，
“你想好了再来，出去吧！”
于凤娇看我生气了，有点慌，
“我不是想接着过，就是，那我以后咋办啊，咋过啊！”
我真是恨铁不成钢，咋就不能过了！
“别人咋过你咋过，回知青点住，养好了身体以后想结婚就随时结婚，不想就自己挣钱自己花！咋就不能过？不伺候人你是会死啊！”
于凤娇终于下定了决心，看着我，“离！安子！请你帮帮我！”
我致力于把这些婚事拆破一门算一门，立刻让人去找村长了。
我则带着于凤娇堵在了李会计家门口，不少看热闹的村民都围了过来，李会计一家不太敢出门，可能是怕挨打。
一直等到村长到了，我才开始喊，“李爱党，要离婚就带着你爹妈出来，村长也来了，这是你们家唯一的机会了！”
李会计一家人听到可以离婚，这才终于一家三口露了面。
村长黑着脸看着李会计，估计也想上去揍他一顿。
李会计可能也有点心虚，但想到断子绝孙，又觉得自己占理起来。
我先发动群众，“大伙儿说说，李会计家要离婚这事儿大伙儿怎么看？”
被村里盛赞仁义，对残疾的李爱党不离不弃的于凤娇就站在边上，整个人憔悴虚弱。
我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始接话了，一个大叔义愤填膺，
“李会计，你们家这特么也太缺德了吧！人家对你们家雪中送炭，你们家马上捅人家两刀是吧！”
李会计咬死了断子绝孙的事情，“我们老李家不能绝后，断腿又没什么，她可是不能生了！”
另一个大婶开始输出，
“断腿没什么？你家爱党断腿以后都只知道吃喝拉撒睡了，家里油瓶倒了也不扶一把，你说没什么？”
又有一个大婶看不下去，“可不咋滴，你们两口子还是壮年人呢，家里全都使唤小于，谁不知道？小于怀孕了还得干体力重活，你们把人折腾成这样，想换人了？呸！”
看来大伙儿都没忘了于凤娇是怎么‘奉献’、‘伟大’的。
我出来说话了，“李会计，离婚可以，可是于凤娇被虐待成这样，短短几个月还落下残疾了，你们必须补偿。”
李会计急了，不愧是算账的，“我们咋虐待她了，她是自愿的！又不是我们求着她嫁过来的！”
我看向人群中的一个大婶，
“大林婶儿，小红是跟于凤娇差不多日子结婚的吧？”
那位大婶儿很愿意表现自己，赶紧接话，“是，是，小红还早结婚半个月。”
这位小红姑娘是嫁给同村的一个后生了，现在也有了身孕。
我伸手指了指那位大婶的女儿，“小红，来，你往前站站。”
那位姑娘利落的站到众人眼前，我指着姑娘对众人说，
“乡亲们，大伙儿瞧瞧，小红结婚的时候瘦巴巴的，现在结婚几个月，养的白白胖胖的！
你们再看看于凤娇，她可是打城里养好了回来的，你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嚯，这对比太明显，这位大林婶儿家里条件不算好，人口众多，轻劳力自然口粮分的少，可结婚几个月硬是胖了一圈！
这会儿大伙儿都是以胖代表家里养的好的，小红的婆婆也在现场看热闹。
这把她给骄傲的，头挺得老高，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小红婆婆，大伙儿也都赞赏地看向小红的‘好’婆婆。
这位大林婶儿就更高兴了，有什么比女儿嫁出去过得好更能让人开心的呢，而且还是所有人都看着女儿过得好。
这下大林婶儿再看向于凤娇，代入自己的女儿就满脸心疼了，
“嗬，你们瞧，这于知青比我们家小红还小半岁呢，这结婚几个月，于知青看着比我们家小红老了七八岁，这不是虐待是什么啊！”
我开口对李会计说，
“对，不是你求着她嫁的，是她善良，不愿意对残疾的男朋友始乱终弃，她完全可以找一个很好的后生结婚，可她没有，可你们呢？干的能叫人事儿？”
李会计张不开嘴了，不看边上的于凤娇和那个小红。
我再次开口，“那你们能不能接受对于凤娇赔偿？”
李会计吭吭哧哧半天，终于说，“我们家没钱，大伙儿知道的，之前还是大家伙儿给我们捐的钱才能给我家爱党治腿的。”
你看看，这叫什么？伟大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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