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皱着眉头，一脸暴躁的样子，让伙计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酒楼不都这样吗？
他们这儿还算好的呢，要是去人多的临水居，更吵。
此时伙计也想起了面前这个人进入酒楼的时间早就超过一个时辰了。
掌柜的说过，自助餐的时间是一个时辰。
大部分客人都吃不到一个时辰，到时间就自觉离开，他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么不自觉，还嫌弃酒楼环境的。
而且看桌子上的情况，他早就吃完了啊。
于是伙计堆笑到：
“不好意思，客官，这酒楼嘛，客人一多，说话的人也多，实在抱歉了。
不过，您已经用餐结束了吧？正好时间也差不多……”
暴躁男子直接无视了他后半句话，伸手一指靠在三楼栏杆旁的云翎几人。
“我说的是她们！你们这开的到底是酒楼还是青楼？！”
伙计愣住了。
不是觉得身旁其他客人吵，而是觉得三楼的客人吵？
这离谱得他一下子噎住，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男子的嗓门极大，这时大堂也短暂地安静了一下，周围人不断朝他和楼上方向看去。
云翎和冬慕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秋晚和春莺却很清楚。
秋晚不屑地睨了那男子一眼，和几人一块儿走了下去。
“哟，春莺你快看！”她故作惊讶道，“这不是那位明明没钱，还要死皮赖脸流连在风月场所的陈公子吗！”
这男子叫陈启全，时常出没烟花柳巷，醉月楼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他的家境一般，本不该如此寻欢作乐，但人性如此，无法轻易改变。
有一回在别处花光了银子，被赶了出去，喝了二两酒，路过醉月楼，直接就闯了进去。
但这种地方都是有规矩的，大堂最外边的银子，也需二两一个人。
口袋空空的陈启全，很快又被醉月楼的打手赶了出去。
那天正巧是秋晚和春莺在外揽客，这种事情她们早就司空见惯，只随意打量了一眼，却被陈启全看到，不分青红皂白就辱骂起二人。
说她们不过是烟花女子，还敢看不起他，云云。
秋晚可不是好拿捏的性子，当即就和他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陈启全居然还想动起手来。
那可是在醉月楼门口，打手怎么可能看着他欺负自家红牌？
当即就将他揍了一顿，赶得远远的。
从那以后，陈启全不敢再去醉月楼，怕又挨打，却暗自记恨上了秋晚，以及在其中周旋的春莺。
甚至说是整个醉月楼的姑娘。
有了这段日子的经历，春莺也一改平日的性子，与秋晚同仇敌忾道：
“是啊，那怎么好些日子都没在醉月楼看到他了，是觉得醉月楼的姑娘不漂亮吗？我还一直以为是单纯没钱呢！”
“你！”陈启全听了这话，气得头上青筋暴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以为京城就你们醉月楼一家青楼是吧！什么破烂地方，我那是不稀罕去！”
“哦！”秋晚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可否请陈公子告知，哪家青楼不收坐席费用？也好叫我们姐妹去取取经，问问他们是怎么挣的钱。”
一来一回，周围人基本都听明白了。
原来是想去青楼，但又没有银子。
大部分人抱着看戏的心态，小部分人暗自替陈启全感到丢人。
没钱去什么青楼？
没钱连去寺庙都没有香上！
还好意思在这儿耀武扬威地欺负一群姑娘，实在是太丢人了！
伙计看着双方的态度，暗道不好，赶忙打起圆场，又有一机灵的伙计去请白晚落。
白晚落听完了过程，对事情有了一二了解。
她来到双方面前，众人一看掌柜的出来了，都安静了下来，想看看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儿。
她先是晓之以情：
“诸位客官，大家来酒楼都是为了品尝美食而来，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呢？”
随后动之以理：
“照例说，诸位之前的恩怨，我不该掺和，但我与这几位姑娘，也算是半个朋友，不得不替她们说句话。
这醉月楼的规矩，她们说得不算，只是听从上面的吩咐，按规办事而已，这位公子……”
白晚落话还没说完，陈启全就烦躁地打断道：
“我就问你这开的到底是酒楼还是青楼！任由这帮人在这里调笑风声，真是伤风败俗！这种人凭什么和我们这样的人一起吃饭？”
他说着，看向周遭食客，想调动大伙的情绪，尴尬的是，众人都只是看着，没一个人搭理他。
本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微笑的白晚落此时笑意也收敛了几分，她低垂眼眸，思考了两秒，很快回应道：
“这话倒是没错，有些人确实不配和诸位一同吃饭。
请这位公子出去，以后也不必来了。”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周遭几个伙计，伙计心领神会，立马上前架起了陈启全。
方才他们是不知道怎么做，现在有了指令，自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惦记着自家掌柜的大方的出手呢。
还记得上回，有个富贵的人排场十足地来酒楼找她，推倒了子亮。
事后，不仅子亮得了五两银子的奖赏和抚慰，站出来维护酒楼的阿明也得了四两银子。
当时掌柜的说的话，他们还一直记在脑中。
“勇气是很难得的品质，我并不是希望你们在有事发生的时候争做出头鸟。
但拥有这种品质，难能可贵，我认为，这理应得到嘉尚。”
虽然白晚落说并不是希望他们在有事发生的时候争做出头鸟，但这样的奖赏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真的太有诱惑力了！
子亮比阿明多得了一两银子，是因为他被推倒了，掌柜的说是让他补身体用的。
可关键是，他就是摔了个屁股蹲，连皮都没擦破一点，哪里就用得上一两银子了！
他们恨不得这陈什么公子能给他们几拳。
但可惜陈启全就是个只有嘴上硬气的草包，面对几个个头不小的同性伙计，立马就哑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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