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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一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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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锐尽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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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术大败扎合后,湛若水在王庭住了一两个月,眼见他根基渐稳,且与哈术两相对峙,互不相让,皆再无心力对付中原,便也生了归意。只此时京城虽已入春,西北依旧寒苦,出行不易,且哈术苦苦挽留,乌里与黑风将军亦是舍不得放他归行,日日寻他砌磋武艺,便又勾留了许久。

很快,草原又到了马肥草长的时节。去年的这个时候,湛若水初到草原,前途未卜,如今一切如他所料,终是不辱王命。他又记起应允云未杳半年便归,不想一呆便是一年,便越发地归心似箭了。

哈术再留他不得,也只得允了。封五与包氏兄弟早就巴心不得,各自去收拾行囊。湛若水遂带着他的归顺文书走上了返程。契连大叔早带胭脂归了部族。胭脂虽心有不甘,到底拧不过契连,且又不得哈术欢心,无奈只得随他而去。

这日,湛若水一行路过一片戈壁。此处周遭山丘起伏纵横,虽往来多次,他今番却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湛若水将手一挥,封五立时便有凛然之色,包氏兄弟亦是心惊。封五暗道:“相公,此处可是有异?”话音未落,便见狂风大作,卷着铺天盖地的沙石向人袭卷而来。

湛若水脸色大变,掩住口鼻忙命封五等人躲在骆驼身后。眼前是漫漫黄沙,耳畔是诡异风声,封五与包氏兄弟虽非初次遭遇大漠狂风,亦皆遵湛若水所言避风。过了好一会儿,那阵狂风方才消散,众人周身覆满了尘土,皆是狼狈不堪。封五一径掸着衣衫一径道:“这风来得好是古怪,竟一点征兆也无。”说罢又连呸数口,却依旧吐不尽口中尘土。湛若水笑道:“大漠风沙便是如此。”

包氏兄弟望了望四周,众沙丘皆变了模样,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忙愁着脸请教湛若水。湛若水正辨识着方向,众人又听得隆隆声起,只道又有狂风将作,心下皆叫苦不迭,只待回过神来,才知此番遭遇比狂风更甚。原来来者是数百骑骑兵,而非风沙。不消片刻工夫,这数百人便将他们团团围住,皆持弓对峙着,为首者正是袁增。

现下狭路相逢,且又力量悬殊,包氏兄弟先自便有几分怯了。封五凑近湛若水道:“相公,来者不善。”

湛若水点了点头,待袁增部众站定之后,方才向他拱拱手道:“袁将军,别来无恙!”

袁增死死盯着湛若水,冷冷道:“我在此等你很久了。”

湛若水笑道:“不知将军意在何为?”

袁增慢慢道:“当日,本将军听从你的意思自天狼撤兵,是为让你有个交待。今日,你能否与本将军去趟许大帅军中,也让我有个交待。”

湛若水笑了笑道:“在下很愿意随将军去到军中,无奈身有要事,并不敢久留,还请将军见谅。”

袁增沉着脸道:“如此说来,你是不肯去了。”湛若水笑而不语,袁增冷笑道:“那便休怪本将军无礼了!”说罢手一挥,弓箭手皆持弓齐齐对着湛若水。

包显忙道:“袁增,你好大的胆子,湛相公奉太子殿下之命出使天狼,你敢对他无礼!”

袁增似未听到包显之语,只向湛若水道:“向前在两军阵前,本将军一时疏忽大意,被你抢了先机擒了去,现下再不会与你可趁之机。上官清,你现下投降,还来得及。”

包贵见袁增不将他兄长放在眼里,冷笑道:“袁增,你是要谋反么?”

袁增依旧也不看他一眼,策马慢慢向后退了去,右手亦慢慢抬起,见得湛若水并没有松口之意,咬牙下令道:“放!”话音一落,漫天的箭矢如蝗虫般向湛若水袭来,包氏兄弟暗道了声“不好”,却又哪来得及躲?

两兄弟话音才落,便见湛若水自马上高高跃起,引得弓箭手们皆抬头去望。哪想他们才抬起头,便见头顶一个黑影从大鹏般天而降,那箭雨反向自己射来。封五便道了声“好”,众弓箭手皆暗叫不妙,尚未回过神来,便各自觉得身上一痛,原来皆已中箭,或在肩头,或在手臂,或在腿上,有吃痛不住的早跌下马去了。湛若水竟是分毫未伤。

此番兔起鹘落,转瞬间形势陡变,包氏兄弟拭了拭额上冷汗,暗道了声好险。袁增只道仗着人多势众便能擒住湛若水,不想他一招之间便足震慑部众,越发不敢小觑他。

他待要再命放箭,却见湛若水唇角忽尔一笑,尚自思忖他心中打算,又见得眼前人影一晃,不觉又大吃一惊。他先吃过湛若水的暗亏,是以此番退居在后,只命弓箭手与之对峙,不想湛若水竟视箭雨弓矢为无物,竟自跃过部众,直直向自己而来。

袁增早有防备,挺剑便刺向湛若水胸口,心下算定他必会躲避,只要一避,自会露出破绽,便只有任他收拾的份了。偏湛若水不躲不避,右手轻轻拍出,两根指头轻轻便拈住了剑尖。袁增待要将剑回撤,无奈那剑竟似不是自己的一般,稳稳地纹风不动。他不信邪,又重重地往后攥了一把,却忽觉一股浑厚之力自剑尖穿透手腕,整个人竟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袁增心下大骇,便知又中了湛若水的道,待要推出一掌,胁下竟是一麻,半边身子便动弹不得,只直直向湛若水身后跌去。

袁增心中悲道:罢了,我今日命丧于此,也好过军法处置。想罢也不再挣扎,只闭目受死。只是过了片刻,他并无想象之中的痛楚,遂又睁开眼来,却见一个尖脸猴腮的汉子正瞅着自己乐,一时便有些茫然,却听得耳畔道:“你们袁将军已在我手中,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袁增部众早见识过湛若水身手,皆知不是他的对手,又深恐袁增安危,皆不敢轻举妄动了。袁增被湛若水点了穴道,浑身酸麻,只软软瘫在封五身前,道:“你们休要听他恐吓!老子今日便是死在这里,也定要将他拿下!”话虽如此,部众依旧不敢上前。湛若水冷冷一笑道:“若不想你们的将军横尸当场,便立即撤军!”

袁增见部众迟疑,只怒道:“老子手下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你们若敢后退一步,军法处置!”

湛若水遂冷笑道:“你们且看看,恰才虽有人负伤,可有人因之丧命?我不杀同胞,只将我逼急了,便不得不杀一两个要紧的。”说罢持了袁增之剑抵在他的颈中。

袁增见湛若水以他为质胁迫部众,只当受了奇耻大辱,恨声连连道:“老子横竖是个死,今日便先行一步!”说罢便要引颈受戮,无奈半点也动弹不得,直气得向湛若水怒目而视。

见得袁增如此,几个头领便暗自商量了一番。片刻之后,一个副将向湛若水道:“若我等退兵,你可会放过袁将军?”

袁增听了,直气得破口大骂。湛若水冷冷道:“我说过,不杀同胞。”

那副将又道:“此话当真?”

湛若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副将审视他半晌,终似下定了决心,又道:“你何时放了袁将军?”

湛若水道:“我们会进边城。”

那副将本以为湛若水以袁增为质,必会绕开边城,安全之后方才肯放人,不想湛若水却要进边城,只忖道:我们现下奈何不了他,只他一旦进了玉门关,便由不得他了。他仗着武功高强,不将大帅放在眼里,却不知那是大帅的天下。一入关,便是他的死期。那副将也不多想,当下便就认了。袁增已是怒不可遏,直吼道:“成三,你们敢走,老子非杀了你们不可!”

那叫成三的副将便叹了口气,半跪在地向袁增道:“将军请息怒,并非我等要退,实在是……实在是……”成三便要说“实在是你在他们手中”,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袁增岂会不知,直气得破口大骂。成三便又向湛若水道:“我们绝不会退兵……”话未说完,包氏兄弟俱都面色一沉,却又听他道:“只是不再为难你们。你们回边城,我们也回边城,这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你应便好,如若不应,咱们便是拼了这几百条人命,也要救回袁将军。”

湛若水便知他们信不过自己,自要一路保护袁增,一时也无双全之计,便只得应下。袁增心有怒气,一路只是骂人。

大漠之上,便有两拨人马向前诡异地行进着。一拨有数百人,在前面走,时不时有人调回马头望一望远远落在后面的几个人,欲近前打探消息,却又忌惮不敢前去。那几个人便是湛若水诸人。包氏兄弟深恐袁增部众反水,主动请缨照看袁增,湛若水便也允了。

入夜,大漠中燃起数堆篝火。袁增部众隔得不远不近,似都放松了警惕,各自三三两两凑在火旁笑闹。封五冷眼瞅了半晌,复又暗向湛若水道:“相公,夜深了,这群丘八明松暗紧,只怕另有打算,咱们可须得防他们夜中偷袭。”

湛若水冷笑道:“这也好办。”说罢摸了几个小石头在手中,手腕一迎一送,用的便是“因风柳絮手”,便见几个小黑影激射而出,但听得“噗噗噗”数声,对面便熄了几盏灯笼。

那厢便知是湛若水所为,立时便有人齐齐跳了起来,皆捉刀断喝,向湛若水怒目而视。封五高声道:“夜深了,别吵着我家相公安歇。此番不过是几盏灯笼,下一回,便是人了!”

此语一出,那厢皆寂寂无声了。原来袁增部众原打算趁夜偷袭,只湛若水又露了这一手,生生打消了他们的念头。封五犹自不肯放心,与包氏兄弟商量过子,皆分时辰站岗守卫。

湛若水了无睡意,只盘腿打座,蓦地一睁眼,见得袁增直直望着自己,遂笑道:“袁将军有话要与我说?”

袁增沉默了半晌才道:“你一个叛国之人,可还有脸回中原?”

湛若水便知他所指是为相助哈术之事,只笑道:“究竟谁才是叛国之人?”

湛若水不过随口言道,孰料此话竟激怒了袁增,只厉声道:“你竟敢血口喷人?你可知道老子身上有多少条刀疤?大大小小上百条,全是老子跟天狼拼杀出来的!”

湛若水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若你是忠君爱国之人,却何以与扎合联手?”

袁增愣了愣,复又厉声道:“你不是也与哈术联手!”

湛若水便笑了笑,道:“如此说来,你我是半斤八两,那便谁也说不得谁!”

袁增气哼哼地不肯说话了。湛若水道:“早在中原之时,我便听闻袁将军威名,当年大屠天狼,实是为中原出了口恶气!”袁增听得此言,抬眼瞪了湛若水一眼,却没有说话。湛若水叹道:“袁将军驻守西北边防多年,竟没有想过,天狼数次寇边,皆是朝廷问责弘逢龙之时,事情果然如此巧合?”

袁增面有冷傲之色,阴沉着声音道:“我只道你也有些见识,不想也与朝堂那班尸位素餐、心胸狭窄之徒一般,妒嫉弘相国功劳。我哪里不知道朝中总有小人参奏弘相国窃权专柄,又将国帑用于边庭战事?你们却不想想,若无弘相国一力支撑边庭,若无我等浴血杀敌,哪来中原安稳,哪来你们无事翻动嘴皮?”

湛若水淡淡道:“能文争便不需武斗。以袁将军所见,是天狼两部自相残杀于朝廷有利,还是王师征伐于朝廷有利?”

袁增冷笑道:“你是要吹嘘你的功劳么?”

湛若水道:“并非我之功劳,早在三十年前,便有人想到也做到了。”

袁增嗤道:“那个通敌叛国的上官隽么?呵,他能让天狼自相残杀,天狼便识不破他的计谋,便不会尽释前嫌合为一部?此一时、彼一时,他怎能与弘相国的功劳并提?”

湛若水道:“天狼人心胸狭窄,有仇必报,仇恨只会越结越深,哪来化解?若居中无人调停,何来尽释前嫌之说?”

袁增听出湛若水言外之意,怒目道:“你这是何意?”

湛若水冷笑道:“袁将军也说此一时、彼一时,以弘相国之高瞻远瞩,岂不知因势而变?两三年前,天狼便已分崩离析,若扶持哈术对抗扎合,于朝廷而言是最好不过,何以许大帅却对羼弱的哈术部赶尽杀绝?今次扎合败逃,本与天狼誓不两立的袁大将军,何以竟与扎合联盟攻打哈术?袁将军随许大帅镇守边关二十余年,何以大捷之后,天狼却越败越强?袁将军可曾细想过其中缘由?”

湛若水一番话问得袁增瞠目结舌,半晌回不过神来,许久才道:“你……你巧舌如簧!”偏除却这句话,竟是无法反驳不基若水。湛若水笑了笑道:“只怕这也是袁将军的困惑,只是未敢细想罢了!”袁增遂默然不语。因着忌惮湛若水,袁增部众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时时监视着他们。如此牵制着,竟都回了西北边城。

才回边城,众人远远地便见天边尘土漫天。未消片刻,便见数十骑飞驰而来,为首者正是许凤卿。湛若水早解了袁增穴道,那袁增望见许凤卿,急忙弃鞍下马,远远地迎了上去,高声道:“参见大帅!”

许凤卿不理袁增,只冷冷打量着湛若水。湛若水早与许凤卿交过手,只当时事态紧急,且又着急出关,并不知其深浅,如今细看下去,见许凤卿妙有姿容,被一群粗勇军士衬得越发清朗,叹道:世人皆传许凤卿貌若美妇人,果然不假。只这一身的气势,世间多少威武男儿难及。

许凤卿心下忖道:我与扎合联手,才将哈术逼入绝境,只道天狼不足为惧了,上官清却凭一身孤勇,生生扭转了乾坤。相爷一生目下无尘,偏对上官清刮目相看,我只道是他小心谨慎的缘故,不想却是我轻狂了。

想到此,许凤卿遂在马上向湛若水拱了拱手道:“袁增奉命征剿天狼,却不知何以成为阁下阶下囚?”

湛若水道:“在下奉太子殿下之命出使天狼,结盟天狼王子哈术,而袁增与扎合联手阻乱殿下大计。这往重里说便是通敌叛国之罪,在下正要领他往京城请罪,还请许大帅见谅!”

“放肆!”许凤卿面色一沉,冷冷道:“本帅奉旨镇守西北,总揽边关大小事务,何以不知你所谓的太子大计?且袁增乃是奉本帅之命征剿天狼,何以便成通敌叛国?你既言道是奉了太子之命,旨意何在?不过是胡乱打着太子旗号,行见不得人之事罢了!左右何在?”便有军士应了,许凤卿道:“将这等坑蒙拐骗之徒,与本帅拿下!”

众军士得令,当即便冲向了湛若水,另有几人前去接领袁增。湛若水策马立在袁增身边。那伙军士有的曾见识过湛若水身手,有的便极陌生,见得湛若水文质彬彬,也未将他放在眼里。一个军士到了近前,旁若无人地便要接袁增下马,另一人便去扯湛若水的缰绳。

湛若水便知难与许凤卿说理,只是冷冷一笑,暗道了声:来得正好。便见他右手手腕一转,一把揪住了那军士衣襟。那军士不防湛若水有此一举,心下大惊,向下一蹲,欲躲过这一抓,只未遂他所愿,下一刻,便被生生提了起来,竟是四脚朝天,手脚兀自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湛若水轻吸口气,一股浑厚内力积蕴胸中,见他手腕轻扬,那壮汉被远远抛出,直向许凤卿落去。

许凤卿面色凝重,不敢去接那两个壮汉,只得勒马后退,那两人便重重跌落在他马前,吃了一嘴的泥,忙有同袍将他二人扶起。许凤卿重重地冷哼一声,眸色越发阴沉。

许凤卿部众尽皆骇然。也不知是谁吹了声唿哨,众军士连袁增也忘了接,只将湛若水围住。

这些人多是许凤卿亲随,皆是极骁勇善战之人,最是逞勇斗狠。如今见得湛若水手段,虽复惊心,却越发地激起他们的好斗之人,竟都跃跃欲试,欲与他过招。湛若水深知许凤卿的西北军不容小窥,又见这些军士眼中皆有嗜血的光芒,心下只暗暗戒备。

那些人将湛若水围住了,二话不说,抽刀恶狠狠的扑上去。湛若水眸光一冷,迎着当先那人的寒刃直扑过去。那人挺刀便砍,只道立时便能卸下湛若水一条腿来,岂料此招竟是虚招。湛若水临得近了,陡地身姿一变,一招“莺啼过落花”直从那人头顶上踩过。那人微微怔了怔,也不多想,反手一刀挥向头顶,却不想后背露出个大大的破绽。湛若水看得分明,一招直点那人颈窝,那人便觉浑身一麻,顿时软绵绵瘫在了地上。

众军士见状,虽复惊骇,却越发地凶悍,明晃晃的刀刃直向湛若水身上招呼而去。湛若水面色沉静,足下是“闲花落”,手上是拈花指,身姿飘忽,出手如电。不过片刻功夫,众军士纷纷倒地,他却气定神闲。封五并包氏兄弟直是高声叫好。

“上官清,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本帅的人。你仗着功夫高强,竟在本帅的地盘撒野。”许凤卿说罢将马鞭一扔,一把扯下身上战袍,怒道:“本帅与你过过招。”

湛若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三步,不卑不亢道:“在下与大帅,一片忠诚皆为家国,岂敢与大帅为敌?”

“巧言令色!”许凤卿斥道:“今日有本帅在,你休想活着离开玉门关。”

包氏兄弟见许凤卿不肯善罢甘休,皆是暗自惊心,急向湛若水道:“湛相公,现下该如何是好?”

湛若水沉声道:“切莫着急,静观其变!”

许凤卿自是不肯善罢甘休,湛若水却无意纠缠。他慢慢向湛若水走去,湛若水只慢慢向后退着,暗自思忖着应对之策。正想着,众人又听得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人数似比许凤卿更众。湛若水惊诧地望向边城方向。许凤卿也变了脸色,喝命住了蠢蠢欲动的军士,亦望向边城方向。

待那队人马近了,湛若水见得当头是一位老将军。他并不认得此人,许凤卿却面色微变,也顾不得湛若水了,径自迎了上去,冷冷道:“司马老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原来来人正是奉命驻守凉州城的司马括。他见得许凤卿面色不善,也不多话,立定之后,自怀中掏出圣旨,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命英国公司马括接迎钦差湛若水入关。钦此!”话音才落,许凤卿的面色便很不好看。司马括只装做没有看见,径向被军士围住的湛若水诸人道:“敢问哪位是钦差湛大人!”

湛若水策马而出,那些军士俱都不敢再拦,便分出一条道来。湛若水只朗声道:“正是在下!”

司马括深深看了看湛若水,复敛容正色向左右道:“愣着做甚么?还不立即迎下钦差大人!”

众军士听罢,立即便挤在了湛若水与许凤卿部之间。许凤卿的部众虽骁勇善战,司马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眼见纷争将起,司马括慢悠悠向许凤卿道:“听闻许大帅治军严明,今日一见,原来竟是如此约束部下的!”许凤卿冷哼一声,只得喝止住了本部军士。

司马括微微笑着,又掏出一纸圣道:“西北军主帅许凤卿接旨!”许凤卿面有微愕之色,却也当即跪下接旨。司马括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北军主帅许凤卿无诏出兵,着命边防戍务交由英国公司马括接管,命湛若水押解许凤卿并麾下从五品以上武职官员回京审问。钦此!”

湛若水的眉眼便跳了跳。他对西北军的打算是缓而图之,是以本想只带袁增入京,借他之名打击许凤卿,不想汉安帝与东宫下手如此之重。他想了想旋即释然,毕竟天狼已平定,西北一时难有外患,此时不动许凤卿,更待何时?

西北军又岂看不出汉安帝的意思?是以司马括才一念罢,许凤卿部众便如炸了的油锅,人人皆有不愤之色,立时便有人嚷嚷道:“大帅,皇帝老儿是要赶尽杀绝了,咱们切不可上当!”更有人道:“大不了咱们反了,那皇帝能奈咱们何?”此话一出,便有人附和道:“不错,咱们反了,这司马老儿算甚么东西,也管得到老子头上!”也有人道:“老子在沙场浴血奋战,拼得一身显赫战功,竟都不如这等溜须拍马之辈!”群情愈发激昂,眼见一发不可收拾,许凤卿的手陡地一挥,部众立时鸦静无声,只齐齐望着他。许凤卿只是沉默不语,只死命地瞪着司马括,似要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般。

司马括看在眼里,冷冷道:“许凤卿,你是要抗旨不遵么?”

湛若水偷眼瞅着许凤卿,见他先时变了脸色,直是怒不可遏,不过倏尔工夫,又慢慢平静下来,只眼色明灭不定。静默片刻,许凤卿委身接旨道:“臣谨遵圣命,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湛若水看许凤卿前后不一,只暗自称奇。

司马括便又道:“请许大帅尽快交割边防戍务,陛下很是想念你!”许凤卿冷哼数声,转身率众向边城而去。司马括部与湛若水诸人亦向边城而去。

不消片刻,几拨人马尽皆回到边城衙门。司马括料定许凤卿必不肯轻易交出兵权,此番交割必有一番流血冲突,甚至存了必死的决心,孰料竟是无比的顺利,教他有几分看不透许凤卿所思所想。一时清点许凤卿麾下大员,从五品以上武职官员,竟有两三百号人。

湛若水临时受此重任,越发地谨慎了。只他与司马括一般,皆看不明白许凤卿心中所想。许凤卿兵权被夺,竟似无丝毫的不满,不知打了怎样的主意。他也无暇多想,只小心照管。他是如此,那包氏兄弟更是忐忑,时时防着许凤卿并其部众。一路之上,许凤卿部众多有怨言,稍不如意便要发作,湛若水皆避其锋芒,好在许凤卿时有约束,倒也顺遂。

弘少则很快就得了消息,当即赶回府中,一头撞进书房,却不见弘逢龙,忙召来使女问了,方知他在崇山馆,当下便命人去请弘逢龙。使女不敢怠慢,急匆匆奔崇山馆而去。片刻之后,使女归来,弘少则伸长脖子看了,并不见弘逢龙。使女道:“宫中有人来请老爷,老爷已入宫去了,只说‘有甚么要紧的大事,都等我从宫中归来再说’。”

弘少则当即就跳了起来,变色道:“糟了,父亲此时入宫,必定不妙!”当即叫来弘林,如此这般地吩咐一番,弘林面色登时变得凝重,当即领命而去。许凤卿兵权被解,唇亡齿寒,弘少则便担心东宫对弘家下手,只当弘逢龙此时入宫,是东宫居心不良,便要弘林召集府中死士,以防万一。他自领人入宫打探消息。

不想因着出门匆忙,弘少则忘了带入宫腰牌,且因着宫门换了戍防军士,认他不得,皆不肯通融。弘少则虽复震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守在宫门之外。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宫门徐徐开启,弘少则当即冲了过去,却听一声娇叱,一蒙面妙龄女子骑马冲了出来,后面跟着十余骑,皆是风驰电掣,卷起一阵尘土。

那女子本自策马奔驰,也不知为何,微微回了头,看了眼弘少则。弘少则看着陌生,心下生奇,正要回身,乍见得一个相熟的内监叫邱寿的,忙即叫住了他。邱寿本是送那行人出宫,因见得是弘少则,不敢怠慢,忙一路小跑了过来,谄笑道:“大人是要入宫?”

弘少则想起先前受的一肚子气,便要发作,想了想又忍下了,只道:“恰才那些人,是怎样的来历?”

邱寿便有不屑之意,嗤道:“不过是江湖卖艺的,有几个新鲜玩意儿,正好讨了太子殿下的欢心,如今威风得很。”

弘少则道:“他们是何时进的宫,我怎生一点都不知晓?”

邱寿便欲言又止,弘少则会意,忙塞了个银锭子,邱寿遂笑道:“听说是郑公公引荐给殿下赏玩的,竟也有些时候了。殿下原本也不在意,只近来常召入宫中。”

弘少则便知必是东宫杨慈因着解了凤卿兵权而志得意满,便纵情声色的缘故,当下只在心中暗笑,便只管寒喧,正好见得弘逢龙徐徐而来,当下便谢过了邱寿,径去扶弘逢龙。邱寿与弘逢龙见了礼自回宫不表,只弘少则急道:“父亲,大事不好了!”

弘逢龙道:“为父不是说过,再大的事,都等我回府再说,你竟追到这里来了。你将为父的话都当作耳旁风了?”

若在往时,弘少则必定恭恭敬敬聆听弘逢龙垂训,只许凤卿兵权被解之事非同小可,急道:“父亲所言极是,只此事安乎我家,关乎三贵生死,儿子这才急了!”顿了顿,弘少则道:“父亲,东宫解了凤卿兵权,如今,他并属下部众都被押解进京来了!”

“就这点事?”弘逢龙淡淡看了眼弘少则。弘少则愕然,他只道弘逢龙得了这个消息,必定震惊,不想他竟并不在乎似的。弘逢龙道:“你要说的,为父十日前尽已知悉。”

“甚么?”弘少则差点跳了起来,压低声音道:“既然东宫对咱们下手了,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儿子已命弘林召集府中人马……”

“胡闹!”未待弘少则说完,弘逢龙当即斥道:“为父不与你说,怕的就是你这个样子!”

“父亲!”弘少则既委屈,又焦虑。

弘逢龙瞪了他一眼,道:“你却不想想,凤卿兵权被解,回到京中,或许也是为父的心愿。”弘少则便有些糊涂了,弘逢龙不肯再多说,只瞪着他道:“告诉那个弘林,教他不许轻举妄动,无端坏老夫大事。”

弘少则讷讷应下,老老实实随弘逢龙回府。才一回府,弘林便暗向弘少则道:“公子,万事俱备!”弘少则瞪了他一眼,道:“散了!”弘林只道是听错了,便要再问,弘少则却已随弘逢龙而去了。

进了书房,弘少则静候弘逢龙换了衣裳,方斥下左右,关好房门,道:“父亲为何说凤卿兵权被解,是您的心愿?”

弘逢龙啜了口茶,笑道:“你说得不错,东宫确实对咱们下手了。”弘少则不敢再笑,弘逢龙遂又道:“为父早料到会有此一日,是以早就有所绸缪。去年,因着江南苏皓之事,为父曾向东宫进言,调凤卿西北军到江南镇压乱民。”

“东宫却未曾应允。”弘少则阴恻恻道:“他怕西北军回到中原,他皇位不稳。”

弘逢龙道:“他不会应允,为父原本也不抱任何希望,是以也不曾坚持。有此提议,不过是试他一试。”

“想当初,便是千难万难,父亲也应坚持调回西北军。如今上官清乱了天狼,以致凤卿兵权被解,西北大军落入司马括之手,且司马括驻守甘凉,教我首尾不能相顾。”弘少则恨道:“儿子恨不能,亲手杀了上官清。”

“你应感谢他上官清。”弘逢龙笑了,弘少则便怔了怔。弘逢龙道:“西北三十万大军回朝,绝无可能!不过,西北三百精锐,却在眼前。”

弘少则听出弘逢龙言外之意,心口陡然突突地跳着,只瞪大双眼望着他,结结巴巴道:“父亲言下之,是……是……”

弘逢龙淡淡笑了笑,道:“区区宫闱之变而已,何须千军万马?”

虽复已然得知弘逢龙的打算,但亲口听他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感受。弘少则登时血往上涌,涨红了一张脸,激动道:“父亲果然有此打算?”

“你不是已然说过,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西北精锐,皆有一以当百之勇。”弘逢龙冷笑数声,道:“若无上官清,为父要调动西北军,当真是难如登天。”

弘少则激动得双手发抖,却是止不住的喜色:“怪道父亲曾说上官清乱天狼,只会为您做嫁衣裳,原来父亲早就……父亲早就……父亲,事到如今,儿子该当如何?”

弘逢龙睨了眼弘少则,淡淡道:“你要做的,便是一切如常。”弘少则也不顾失态,当即应了声“是”,只暗自喜道:上官清啊上官清,你果然是空忙一场。

包氏兄弟早送了信与东宫杨慈。知悉了他们回京的日程,赵朴早奉命与御林军副统领周真候在了城外。周真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却五十有余,原来他早前曾在前线军中效力,风霜劳顿,却极是勇武彪悍,官运甚是亨通。

候了约摸大半个时辰,才见一队打着司马括旗号的军士押着囚车浩荡而来,居首者正是湛若水。赵朴大喜,率众迎了上去。赵朴在马上抱拳笑道:“湛老弟一路辛苦了!”湛若水自谦逊过了,赵朴又引荐了周真,道:“周大人是奉殿下之命,接管西北罪将。”湛若水忙又与周真见了礼。

周真缓缓策马绕了西北罪将一圈,复又踱入许凤卿跟前,见他虽满面风尘,却傲气不减,便冷笑数声,复向湛若水道:“湛先生一路风尘劳顿,这干人等交与在下便是。”湛若水便叫来一个小校,命他与周真交割了,复道:“有劳!”

周真也不多话,只命人押着囚车入城不表。赵朴笑道:“湛老弟果然不负太子殿下厚望,乱了天狼,使之内斗而无暇顾及中原,太子殿下这才得以能解许凤卿兵权。殿下如今已无后顾之忧,愚兄离宫之前,殿下说了,此番你居功至伟!”

湛若水笑道:“此行顺遂,皆是殿下福泽庇佑的缘故。”

赵朴笑道:“殿下已收回晋宁旧宅,只待你功成归来。”

湛若水兀自怔了怔,眼睛竟有些模糊,只他掩饰得极好,很快笑道:“实在让殿下费心了,草民愧不敢当。”

赵朴笑道:“殿下正在宫中等你,你如今先随愚兄见驾,稍后愚兄再陪你回府。”

杨慈正在水凉殿处理政务,听禀是湛若水来了,忙斥退群臣,单独召见了他。湛若水献上了哈术的归顺文书,杨慈喜得又是褒扬又是夸奖,湛若水皆一一谦谢了。

杨慈道:“西北安定,除了本宫与父皇多年心头之患,一切皆耐先生之力,慈感激不尽。”说罢又是一礼,吓得湛若水连忙回礼,口中连称“不敢”。杨慈复又道:“弘逢龙如今已是称病不出,三贵已是不复为患,只是……”

湛若水看他言语犹豫,便知必是江南之事。果然,杨慈皱眉叹道:“天狼虽不足为患,无奈江南乱民声势愈隆。本宫竟未料到,那个苏皓果然能成气候。江南之事,我早将曹寻问罪,让上将军阳岳替了他,只是阳岳也上了年纪,虽比曹寻略好了些,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我济济的人材,都在许凤卿军中,却是一个也不敢用。”说罢又想着随许凤卿进京的西北部众,杨慈只深深叹着气。

“弘逢龙曾提议调西北军镇压江南,先生曾也说过,此计断不可行,无奈……”杨慈道:“无奈江南战报一日三传,原本许多反对的朝臣,多也动摇了。如今许凤卿兵权被解,西北三十万大军归由司马括接管,先生看……”

湛若水便知因着许凤卿军权旁落,杨慈便动了调回大军镇压江南的主意,遂沉吟道:“回京途中草民已听了,江南势如水火,原调西北大军镇压也无不差,只是司马括初才接管,军心尚自不稳,若轻易调动,只怕会生大乱。军中之乱,远比江南之乱,还望殿下深思。”

杨慈愁道:“本宫何尝不清楚此中厉害,是以一直按压,只是江南势如水火,若蔓延至京城,天下依然会乱。先生,这可该当如何是好?”他看着湛若水亦深锁着双眉,叹道:“先生离去前,曾留了平定江南之策,本宫亦传旨下去,皆以轻徭薄赋、安抚百姓为主,无奈地方官吏亦多是弘逢龙门生,本宫竟是无人可用。先生,这……这可如何是好?”

湛若水沉思不语,便知地方官吏多与杨慈虚与委蛇,也料到了杨慈的打算,便是要他去平定江南之乱。他故做不知,只道:“那华棣……”他话音未落,便见杨慈面色微沉,又看了看赵朴,赵朴微微摇了摇头,湛若水便知杨慈并不肯重用三贵党人,便也不再多言。

果然,杨慈又道:“先生才从西北归来,风尘劳顿,本宫本不应再劳动先生,无奈江南大乱已危及苍生社稷,还请先生先以百姓为念……”杨慈看了看湛若水面色,又道:“再去一趟江南,为我平定江南之乱。”

湛若水叹了口气道:“殿下何以认为草民便足平定江南?”

杨慈忙道:“江南之乱,乱在苏皓。若先生肯入苏皓军中做说客,必定功成。”

湛若水深深看了眼杨慈,苦笑叹道:“草民此前曾言道,江南之乱看似因苏皓而起,实则是百姓走投无路的缘故。若朝廷不放百姓一条生路,便无苏皓,也有王皓、张皓辈,殿下又当如何处置?”

杨慈便迟疑了,略一沉吟便道:“只苏皓之乱,已是燃眉之急,若不解此症结,安抚无望。先生与苏皓皆出自老四族,从来交情深厚,且他军中许多得力之人依然以先生马首是瞻。先生出面,足救江南百姓于水火。除却先生,天下再无第二人选。”

湛若水便知此行已成定局,只好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苏皓之乱?”

杨慈立时便道:“苏皓起事,原是为当年之事寻个公道,先生看招安可好?”

湛若水又道:“原来殿下早有主意了。”

杨慈笑了,轻轻柔柔道:“若他们肯受降,本宫必还你一个公道!”

湛若水深深望着杨慈,也自笑了,但道:“殿下有此一语,草民便走这一遭。”

杨慈大喜道:“如此,便天下苍生之幸,慈谢过先生。”

湛若水道:“殿下先不要谢我。草民尚有一言先在:苏皓如今势大,是否还如当年肯听草民之言,草民不敢断定,唯倾力而为!”

杨慈已然放了一半的心,便只当是湛若水的谨慎,也未过多放在心上。湛若水又想起一件事来,只道:“草民尚有一事须禀告殿下。”看杨慈噙着笑意,便又道:“草民在天狼曾助哈术夺回王庭,登上王位,哈术便赐草民左丞相之职。草民推辞不过,只得允下了,此事须得禀与殿下。”

杨慈哈哈大笑道:“我当是怎样的事,原来不过区区小事,你便不说,他们也已回禀了。”说罢叫出包氏兄弟,冷着脸道:“湛先生在天狼呕心沥血,你们却背后议论是非。他的功劳岂是你们可比?以后这样的事再不可多说,否则自有你们好看!”杨慈又道:“湛先生即将启程去江南,你们便随他同去,算是将功折罪!”包氏兄弟皆是喏喏连声,忙又向湛若水告了罪。

湛若水便要辞宫归家,临去前,杨慈状若无意地问道:“听说先生有位未过门的妻子?”湛若水面色微动,但笑道:“是。不知殿下何以猝然问起?”杨慈忙笑道:“不过随口问问罢了,先生不要在意。”湛若水眸光一闪,依然含笑眷眷,便与赵朴告辞出宫。

只出宫时,湛若水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有个人影一闪而逝,竟有几分熟悉之感,不觉顿住了脚步。赵朴心下好奇,试探着道了声:“湛老弟?”湛若水醒过神来,忖道:禁中怎有我的熟人,许是我眼花了。便也不复多想,由着赵朴领着去了杨慈赏赐的晋宁旧宅。

那宅子离禁中不过几条街的路程,湛若水一行很快便到了。只是越近旧宅,他心绪越是翻复,只面上瞧来一切如常。

自晋宁公上官隽被问罪之后,这座宅子几经转易,便也经人多次修葺过,并不十分陈旧。如今杨慈又命人着意翻新过,从外看着也极精神。

众人停在门口,早有仆从得了消息,齐齐出来迎接,皆垂手立在左右。湛若水驻马细细相看,从檐上看到门上,又从台上看到台阶,又从台阶看到仆众。若非仆从面目陌生,以及门上匾额空空如也外,竟似是一切如旧,好似晋宁一族从未遭遇那场浩劫一般。

湛若水的眼眶微微湿润,耳畔萦绕着儿时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几乎便要将他吞噬一般。湛若水唯有将握着缰绳的双手死死攥着,才不致失态。赵朴含笑睇着,好半晌才道:“这宅子,湛老弟可还满意。”

湛若水抑下心中情绪,看了眼赵朴,淡淡道:“在下所立不过寸许功劳,殿下如此,实在愧不敢受。”赵朴不想湛若水竟要推却,急道:“这……这可是殿下赏赐。”

“赵大人。”湛若水在马上笑道:“在下还要去趟江南,也用不了这宅子。殿下厚意,在下心领了。”

赵朴想了想,笑道:“也罢。一时半会儿,你终归是用不上的,只殿下的心意,你莫要推却,愚兄先为你看管着这宅子,待你江南立功,再搬进去不迟。”想了想又道:“只你现下,还须得有一个落脚处。愚兄尚有一座小宅子,湛老弟若不嫌弃,不妨先住着。”

“多谢费心。”湛若水道:“在下向前曾在龙岩寺,也还清静。”

赵朴点了点头道:“只怕委屈了你。”湛若水笑道:“四海漂泊惯了,倒也无妨。”赵朴便也不多话,因见湛若水旅途劳顿,又关切几句之后,方告辞离去。湛若水觑着他走远了,方打马急匆匆向龙岩寺而去。只有他自己才知晓,他是有多么思念云未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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