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县令扶起他们,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何尝不知道邻县的难处,可丰水县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今年虽说收成不错,但除去上缴的赋税,再留足本县百姓的口粮和来年的种子,能匀出来的本就不多。
这几日来借粮的官员一波接一波,再这么借下去,丰水县自己都要见底了。
“诸位同僚,”江县令声音沙哑,“丰水的粮食,是百姓一滴汗一粒米攒出来的。
借,我能理解;但要多少,怎么借,得有个章程。”
他转身对身后的主簿道:“去,把粮仓的账册拿来,让诸位看看我们的底。”
账册很快抱了过来,上面一笔一笔记着入库、出库的粮食数量。
各县官员看着上面的数字,脸上的急切淡了些,却又添了几分为难。
——丰水县能匀出的粮食,分给十几个受灾县,实在是杯水车薪。
“江大人,”清河县丞红了眼,“哪怕先借我们够撑到开春的,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江县令沉默片刻,忽然道:“这样吧,每个县先按受灾人口借粮,每人每日半斤杂粮,先借一个月账目记清楚,来年秋收,你们按市价折算成银子还回来,或是用等量的粮食抵账。
——我丰水县可以不赚,但不能让百姓白辛苦。”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但有一条,借去的粮食,必须全部分给百姓,谁敢中饱私囊,我江县令第一个不饶!”
各县官员对视一眼,虽知粮食不多,却已是眼下最好的办法,纷纷拱手:“谢江大人!我们定当铭记这份情分!”
江县令摆摆手,让主簿带着他们去办理手续,自己则走到衙门口,望着外面依旧等候的差役和百姓,长长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要真正解决问题,还得想办法让受灾县熬过这个冬天,来年能顺利春耕才行。
风从街面吹过,带着一股淡淡的麦香——那是丰水县粮仓的味道,也是眼下多少人盼着的活命的味道。
江县令攥紧了手里的账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得让这些粮食,真正用到该用的地方去。
江县令刚把借粮的官员们送出大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的皂帽都歪了:
“大人!府城来的信使求见!就在外面候着!
“府城信使?”
江县令眉头一挑,心里咯噔一下。
寻常公务都是文书传递,哪用得着指派信使跑一趟?还是快马赶来的,这阵仗,怕是有急事。
他刚问出口:“来了多少人?”
衙役擦了把汗:“回大人,一共五个,个个骑着快马,风尘仆仆的。
他们在衙门口瞧见那些借粮的外县官员,就上前拦住了,说……说不许借粮!”
“什么?”江县令脚步一顿。
“那些外县官员一听就急了,跟他们争得面红耳赤。”
衙役接着说,“那领头的信使就掏出了知府大人的手谕,说这是上头的意思,各地官员必须服从,谁也不能私自来丰水借粮!”
江县令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新知府上个月刚到任,行事一向低调,怎么突然插手丰水的粮食?
看这架势,哪里是不让外县借粮,分明是想把丰水的粮食攥在自己手里!
他定了定神,对衙役道:“快请他们到正堂等候,我这就过去。”
江县令经过回廊,就听见门外传来争吵声。
外县的官员们显然还没走,正围着信使理论,声音又急又气:
“凭什么不让借?百姓都快饿死了!”
“知府大人难道不管我们死活?”
那领头的信使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穿着吏服的服饰,手里举着一卷黑绸包裹的手谕,脸沉得像水:
“少废话!知府大人有令,丰水县的粮食暂由府城统一调配,谁敢私自动用,按抗命论处!”
江县令迈步走进正堂,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
众人见他来了,都停了嘴。
信使们立刻上前,领头的拱手道:“江大人,我等奉知府大人之命而来,这是手谕。”
说着,将黑绸手谕递了过来。
江县令展开手谕,上面果然盖着知府的朱印,字迹苍劲,大意是说近来各地灾情频发,粮食需由府城统筹安排,丰水县的存粮暂不允许外借,等候进一步指令。
他心里冷笑——统筹安排?怕不是想借着“统筹”的名义,把丰水的粮食调去府城,或是中饱私囊吧?
外县的官员们急得团团转:“江大人,您可不能听他们的啊!我们县的百姓真等不起呀!”
信使瞪了他们一眼,对江县令道:“江大人,知府大人说了,这事关系重大,还请您即刻封存粮仓,等候府城的人前来接管。”
江县令将手谕合上,缓缓道:“知府大人的命令,本县自然要遵。
但丰水的粮食,是百姓用血汗换来的,若真是为了赈灾,本县绝无二话。可若是……”
他话没说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底气。信使被他看得一窒,竟说不出话来。
正堂里一片寂静,谁都知道,这场关于粮食的角力,才刚刚开始。
为首的高个子信使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往前凑了两步,身子几乎贴到江县令案前,压低的声音裹着几分神秘:
“江大人,知府大人还有句体己话,特意嘱咐要单独跟您说——劳烦移步后院书房,借一步说话?”
江县令指尖在案上的公文上顿了顿,抬眼看向信使。
对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眼神却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心里明镜似的,刚才那番关于粮草调拨的话,多半只是铺垫,这“体己话”才是知府真正的用意。
“也好。”江县令不动声色地应了,将手中的朱笔轻轻搁在笔山上,起身时理了理官袍的褶皱。
后院的书房隐在一片竹林后,静谧得只闻见风扫竹叶的沙沙声。
推开雕花木门,墨香混着旧书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县令示意信使落座,自己则在对面的太师椅上坐定,指尖叩了叩桌面:
“现在可以说了吧?”
高个子信使回身,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他才压低声音,眼神往四周扫了一圈:
“江大人,您可知咱们这位刘知府,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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