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红衣级梦魇的战场，此刻安静得落针可闻。
哀嚎女妖和屠夫，一个怨念耗尽，一个流血过多，双双瘫在地上，成了两坨失去梦想的咸鱼。
顾渊从藏身的角落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长出了一口气。
计划通。
渔翁得利的感觉，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他没有立刻上前。
鬼晓得这两个家伙还有没有垂死挣扎的力气。
他先是捡起一块拳头大的水泥块，朝着远处屠夫那小山一样的身体丢了过去。
水泥块砸在屠夫的肥肉上，发出一声闷响。
没反应。
他又捡了一块，这次砸的是哀嚎女妖。
还是没反应。
安全。
顾渊这才放下心，开始了他的战后收尾工作。
他先是走到屠夫身边，这大家伙胸口一个巨大的豁口，是被哀嚎女妖的音波震出来的，黑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顾渊确认它死透了之后，毫不客气地从它身上蹭了点血，抹在自己脸上和衣服上。
嗯，战损妆第一步，完成。
接着，他走向这次的主要目标，哀嚎女妖。
女妖的身体已经变得很虚幻，显然是核心能量消耗过度。
他必须补上最后一刀，拿到任务物品“核心”，才能算完成考验。
但他不能让暗中观察的傀儡师觉得太轻松。
演技，是卧底的自我修养。
顾渊一瘸一拐地走向哀嚎女妖，表情痛苦，呼吸急促，活脱脱一个刚跑完马拉松的林黛玉。
他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要去触碰女妖。
就在这时，女妖那被长发遮住的脸猛地抬起，一道微弱但依旧致命的音波冲击射向顾渊。
顾渊“啊”地大叫一声，整个人被“掀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狼狈地停下。
当然，这是演的。
他早就预判了对方还有最后一击，提前做好了规避动作，顺便加了点浮夸的肢体表演。
奥斯卡欠我一个小金人。
顾渊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这次他学“乖”了。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半米长的钢筋，小心翼翼地靠近。
他要伪装成一个靠着运气和顽强，最终用物理方式解决问题的莽夫。
就在他举起钢筋，准备给哀嚎女妖来个“物理超度”的时候，他戴在右手食指上的那枚黑色戒指，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悸动。
恐惧具现化戒指，他从新手噩梦里得到的第一个战利品。
除了能储存恐惧能量，它还有一个不起眼的能力。
凋零之触。
一个需要消耗极少量能量，就能对虚弱的灵体造成致命一击的能力。
简直是为眼下这种情况量身定做的。
监控看着，外挂不能用，但这种戒指自带的小技能，傀儡师应该无法察觉。
顾渊的动作没有停。
他依旧高举着钢筋，脸上是孤注一掷的狠厉。
但在他靠近哀嚎女妖的瞬间，他戴着戒指的右手，在挥舞钢筋的动作掩护下，飞快地在女妖虚幻的身体上碰了一下。
一股灰败的能量，从戒指上蔓延开来。
哀嚎女妖的身体瞬间僵住，然后从被触碰的地方开始，化作飞灰，迅速消散。
在她身体完全消失的地方，一颗拳头大小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晶体，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红衣核心。
到手了。
顾渊喘着粗气，装作脱力地跪倒在地，然后伸出手，将那颗核心捞了过来。
接着，他还不放心，又跑到屠夫的尸体旁，用钢筋在它身上戳了好几下，确认死得不能再死之后，才彻底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好了，现场伪造完毕。
受害者（两只）已经安息，行凶者（我）身受重伤，证据（核心）确凿。
完美。
他靠在一块断墙上，等待着他的面试官。
没过多久，他身后的空间开始扭曲，那扇由黑色雾气构成的门，再次出现。
傀儡师从门里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战场，两具红衣厉鬼的尸体，最后才把视线投向瘫坐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顾渊。
顾渊立刻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举了举手里的红衣核心。
“大…大哥…我…我成功了……”傀儡师没有说话，他走到顾渊面前，蹲下身，从顾渊手里拿过了那颗核心。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确认是真货后，脸上那拼凑出来的五官，挤出了一个怪异的弧度。
“你的运气，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他把核心收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拍了拍顾渊的肩膀。
“考验，通过了。”顾渊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狂喜的表情，连连道谢：“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我就说我能行！”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在盘算着入职后五险一金交不交。
傀a儡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别高兴得太早。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顾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啊？”他发出一个充满愚蠢的单音节。
傀儡师抬起手，指了指顾渊外套上的第二颗纽扣。“你以为，这只是一个监视器？”顾渊下意识地摸向那颗纽扣，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他感觉那颗纽扣正在发烫，一股陌生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从纽扣里流出，迅速在他胸口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符文烙印。
那烙印一闪而逝，隐入皮肤之下，再也看不见。但顾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套上了一个无形的项圈。
“这是‘噩梦烙印’。”傀儡师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也是协会送给每一位新人的礼物。在你杀死那只红衣厉鬼，它的核心能量被你吸收的瞬间，这个烙印就被激活了。”
顾渊的脸色，从茫然，到震惊，最后化为一片惨白。
“这…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信物，一个标记，也是一个项圈。”
傀儡师享受着顾渊脸上那副绝望的表情，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从现在起，你的生死，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他顿了顿，似乎在品味顾渊的恐惧。
“只要我愿意，这个烙印就会引爆。你不会感觉到痛苦，因为你的灵魂，会在一瞬间被彻底抹除，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轰！顾渊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玩意儿？遥控灵魂炸弹？你们新日协会入职福利这么硬核的吗？
签的不是劳动合同，是卖身契啊！
还是死了都不能投胎的那种！
他从一个通过考验的准员工，瞬间变成了一条被套上项圈，随时可能被处决的狗。
这剧本不对啊！说好的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呢？怎么就直接快进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这…这个东西…能取下来吗？”顾渊的声音带着颤抖，这是他此刻最真实的情绪反应。
“取下来？”傀儡师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当然不能。除非你死。”
绝境。
彻彻底底的绝境。
这个“项圈”无法用常规手段移除，一旦协会认定他有二心，都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个怀疑的念头，他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顾渊的身体在发抖，他低着头，让阴影遮住自己的脸。
他不能让傀儡师看到他此刻的真实想法。
冷静。
必须冷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他飞速思考着对策，但所有的计谋和智慧，在这种不讲道理的绝对控制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还在他怀里沉睡的小毛球身上。
封月。
大佬。
救命啊！
你家打工人要被人道毁灭了！
你再不醒，你的移动饭票兼专属坐垫就要变成宇宙尘埃了！
顾渊表面上维持着绝望和恐惧，内心却在疯狂地呼唤着那个名字。
然而，怀里那团毛球，依旧睡得香甜，毫无反应。
傀儡师很满意顾渊的反应，这才是新人该有的样子。
他伸出手，将顾渊从地上拉了起来。
“欢迎加入新日协会，新人。”
他那张拼凑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跟我来吧，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家。”
一股力量拉扯着顾渊，让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傀儡师，走向那扇黑雾之门。
踏入那扇门的前一刻，顾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片血色的世界。
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与时间赛跑的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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