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一场惨烈的“伏击战”在第三隔离区边缘落幕。
调查局第九精英行动组，代号“屠夫”所部，遭受重创。
官方通报中，伤亡数字被模糊处理，只用了“损失惨重”四个字。
而新日协会的内部战报，则是一片欢腾。
【目标已清除。】
【我方无一阵亡，零星轻伤。】
【‘静默福音’计划，完美执行。】
顾渊看着终端上由“傀儡师”亲自发来的战报总结，内心毫无波澜。
这一切，都在罗清沅和他的剧本之内。
“屠夫”和他的精英组员，此刻应该正在某个安全的基地里，喝着庆功酒，嘲笑新日协会的愚蠢。
但他的表演还在继续。
他回复的邮件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邀功的急切。
【顾：太好了！我们成功了！】
敲完这行字，他立刻删掉，重新输入。
【顾：成功了……太好了。】
删掉。
【顾：计划成功。】
最终，他只发了这四个字。
一个刚刚出卖了同僚，内心在天人交战，既恐惧又渴望获得认可的复杂形象，跃然纸上。
对面沉默了很久。
久到顾渊以为对方已经下线。
新的讯息才跳出来。
【傀儡师：你做得很好。远超我的预期。】
【傀儡师：你的‘投名状’，分量十足。议会很满意。】
顾渊没有回复。
等待，是最好的表演。
【傀儡师：你证明了你的价值。现在，来领取你的奖励。】
【傀儡师：一个小时后，到‘衔尾蛇’安全屋。我亲自来接你。】
来了。
顾渊关闭通讯，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一成不变的压抑景色。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眼前的世界，将彻底不同。
……
“衔尾蛇”安全屋，是新日协会在第十三区最外围的一个据点，伪装成一家废弃的汽修厂。
顾渊抵达时，傀儡师已经等在那里。
他依旧穿着那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长袍，兜帽的阴影下，看不清任何表情。
“你的表现，为你赢得了一张门票。”傀儡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的嗡鸣，“一张通往真实世界的门票。”
他没有给顾渊任何提问的机会，转身走向汽修厂最深处的维修地坑。
地坑的金属盖板上，刻画着复杂而诡异的纹路，与协会成员制服上的徽记同出一源。
傀儡师伸出手，掌心按在盖板中央。
纹路逐一亮起，发出幽幽的蓝光。
沉重的金属盖板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垂直通道。
“欢迎来到地心。”傀儡师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一部简陋的升降梯，正静静地悬停在入口处。
顾渊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傀儡师跟在他身后，随着他的进入，升降梯开始缓缓下降。
四周是绝对的黑暗，只有机械运作的微弱声响。
下降的过程持续了很久。
体感上，至少超过了五分钟。
他们正在深入这座城市的地下，一个任何官方地图上都未曾标注的区域。
“你不好奇我们要去哪里？”傀儡师忽然开口。
“服从命令，是我的职责。”顾渊回答得滴水不漏。
“呵呵……”傀儡师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很快，你就不需要服从任何人了。你将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升降梯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梯门滑开。
眼前的景象，让顾渊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基地。
这里……
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巢穴。
入眼所及，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广阔空间。
穹顶高得看不到尽头，无数粗大的，血肉质感的管道从穹顶垂下，连接着地面上一个个巨大的玻璃容器。
容器里，浸泡着各种形态的梦魇生物。
它们没有挣扎，双目紧闭，仿佛陷入了沉睡。
粘稠的、墨绿色的液体在管道中缓缓流动，发出令人心悸的脉动声。整个空间，都回荡着一种同步的、低沉的“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福尔马林与臭氧的气息。
居然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他们坐着电梯就这么到了噩梦世界！
“震撼吗？”傀儡师张开双臂，语气中充满了狂热的炫耀，“世人都在恐惧梦魇，利用梦魇，却从未想过……去创造梦魇！”
创造？
顾渊的思维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罗清沅的情报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新日协会的目的，根本不是利用“噤声图书馆”，他们是在用一个噩梦区域作为素材和能量源，在这里……进行某种创生实验！
傀儡师带着他，沿着一条悬空的金属步道，走向巢穴的中心。
他们的脚下，更多的细节展现在眼前。
一些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员在不同的容器间穿梭，记录着数据。
他们行动间毫无情感，像是一群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顾渊甚至看到了几个容器里，浸泡着的是人类。
他们的身体被各种管道插满，表情扭曲，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连发声都做不到。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早期作品。不值一提的残次品。”傀儡师的语气充满了鄙夷。
他领着顾渊，一路走到了整个巢穴最核心的区域。
在这里，一座巨大的圆形高台拔地而起。
高台的中央，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生物，被无数闪烁着电光的锁链牢牢捆绑。
那是一个女性形态的轮廓，但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异化。
无数肉芽和触须从她的躯体上疯狂滋生，又被锁链无情地截断、烧焦。
她的头部低垂，看不清面容，但那种仅仅是存在，就让整个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威压，无时无刻不在宣告着她的身份。
灾厄级梦魇。
一个活的，被囚禁的灾厄级梦魇母体！
“她，就是我们计划的‘子宫’。”傀儡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崇拜。
而在母体的正上方，一个更加恐怖的仪式正在进行。
整个城市的噩梦能量，被那些血肉管道汇集而来，通过一个巨大的、由骸骨与金属构成的漏斗形装置，疯狂地注入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人形轮廓里。
那个人形轮廓还很模糊，像一团不断蠕动、尚未定型的阴影。
但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
一个以整个城市的负面情绪为食，以灾厄级梦魇为母体，即将被催生出来的怪物。
人造凶神！
顾渊终于明白了。
这才是新日协会的真正目的。
他们要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神。一个可以控制，可以驱动，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毁灭兵器！
一旦这个仪式完成，整个城市，都将成为这个“凶神”诞生的祭品。
不行。
必须立刻阻止它！
必须把这个情报传出去！
顾渊的指尖在口袋里微微颤动。
那里，藏着调查局技术部门交给他的最后底牌——一个单向的紧急信标。
它只有一次启动机会，一旦启动，会以最高优先级，向调查局总部发送一个包含坐标和最高危机警报的加密信号。
但在这里启动……
他看了一眼周围密布的能量监测符文。
风险极大。
可是，没有时间了。
那个“人造凶神”的轮廓，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
赌了！
顾渊的意识沉入信标，下达了启动指令。
就在他精神力触碰到信标核心的瞬间——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的高频信号源！”
“警告！能量场出现异常波动！”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巢穴的“呼吸”！
整个空间，所有的血肉管道，所有的玻璃容器，在同一时间亮起了刺目的猩红光芒！
傀儡师猛地转过身，兜帽下的阴影里，两点红光骤然亮起，死死地锁定在顾渊身上。
“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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