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二人师生缘浅。
后来他落难，而今这昔日储君被囚禁于内宫。
他回京之后，心里始终惦记着想见他一面。
苏浩年由宫人引着，进了后宫，来到了冷宫之外的安信宫。
这里是后宫最偏僻的地方，宫殿老旧，十分冷清。
安信宫的大门，上了一把硕大的门锁。
苏浩年在周围看了几眼，待侍卫将门锁打开，他抬步走了进去。
宫内并无人影，他一直走进了殿内，见到了萧易焕。
萧易焕此时安静地在殿内垂眸看书，察觉到有人进来，抬眸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顿住。
然后眸子颤动了一下。
“老师？”
苏浩年端正颔首：“老臣见过大皇子。”
萧易焕很快将眼前的老者与记忆里的人重合，然后惊喜地站起身。
“真的是老师，老师，你来了。”
苏浩年倒是看了萧易焕好几眼，当年分别时，萧易焕方九岁，如今已是成年男子模样。
好在，他的眼睛一如当初清明，气质也依然干净，是他熟悉感觉。
萧易焕赶忙道：“宫中简陋，老师请坐。”
苏浩年在椅子上坐下。
“老臣刚刚偶听宫人议论，方得知殿下昨夜的事，殿下，无碍吧？”
萧易焕有些惭愧：“老师也知晓了，本殿也是鬼迷心窍，就那么出了宫。好在有惊无险，感谢老师惦记。老师的事情，本殿也听说了，老师能平反回京，重新被父皇重用，本殿很替老师高兴。”
苏浩年：“老臣也是幸运，还能在有生之年得见天光。实乃是不幸中的万幸。”
萧易焕：“老师蒙受耻辱多年，这些都是老师该得的。”
苏浩年道：“老臣回京以来，一直都想来见见殿下的。”
萧易焕有些感怀。
“感谢老师心中仍惦记本殿。只是本殿，让老师失望了。”
苏浩年：“若说失望，我们谁的人生里没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萧易焕被关了三年，心里早已麻木。
是非对错，他都已无争辩的心思。
但面对苏浩年，他难得如事发时一般，有了想证明自己的想法。
“老师，相信学生吗？”
别人如何看他，他已不在乎。
但他发现，在面对苏浩年时，他却觉得对错很重要。
苏浩年看着他。
这安信宫，其实与冷宫无异。宫内并无人侍奉，更是没人为萧易焕以及他这个访客奉上一杯茶。
昔日尊贵的储君，今日已落到无人理睬的境地。
然，萧易焕的身上倒是没有显露出多少的自暴自弃。
他一身朴素衣袍加身，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平和。
苏浩年终于忍不住道：“老臣在陇州十九年，事事都能解怀，唯独对殿下，老身从一开始就心有不解。所以，无论如何，老身都要亲自来见殿下一面。”
萧易焕心头有些发热：“这世上，或许只有老师还会对本殿有这种心思。”
“所以，殿下可愿告诉老身实情。”
萧易焕声音郎朗，像幼时向老师报告一般：“学生并未做过任何龌龊之事。”
苏浩年闻言，心头像是放下了一颗大石。
之后释然地笑了笑。
“原来，殿下与老臣，竟都是被迫戴上了不忠不孝的帽子。”
萧易焕也自嘲笑了笑，之后沉默了须臾。
“学生才三年，但老师是十九年，如今想想，十九年的光景，老师何其难熬。”
苏浩年道：“殿下当年可自证过？”
“当夜那妃嫔便一条白绫自我了结。且那时候，不管真与假，本殿与她一同被发现在她的榻上。是否被设计，对父皇来说都没有意义。本殿的清白，已经不重要了。”
苏浩年理解。
即便最后证明萧易焕是被算计，也抹不去他与锦嫔同榻的事实。
皇家与君王的面子终究大于一切。
下手的人，下的是必赢的一步棋。
苏浩年沉声道：“如今听殿下亲口说出实情，老臣心里的疑惑也算是解了。殿下被陷害至此，依然能平静处之，老臣很欣慰。人就该这样，到了何时，都不必自怨自艾。时间给不了答案，我们便自己给自己。”
萧易焕：“幼年得先生三年教导，本殿受益终身，心里自有先生传授的风骨。先生十九年初心不变，本殿又有何颓丧的理由。本殿身为皇子，便是要受住这皇家命运颠簸。赦免与否，都是宿命。”
苏浩年很心疼：“原本，殿下会是这大乾不二的储君。”
萧易焕笑了笑：“听闻当今太子，本殿那五皇弟，自有一番自己的做为。所以，老师倒也不必为此担忧。本殿不能做的，别人未必做得不好。”
苏浩年点点头：“殿下，受委屈了。”
-
出了宫，苏浩年心内久久不能平静。
听闻此次盛枷为了大皇子，还受了重伤，他离宫后，亲自来到了澜居。
盛枷是他的外孙女婿，更是苏府的贵人，他应该来探望一二。
到了盛府，方得知盛枷刚刚睡着，他没有让夏桉惊动他。
与夏桉在正厅内闲聊了一会儿。
天气冷，夏桉没想到外祖父亲自来探望盛枷。
她吩咐仙芝为外祖父沏了杯热茶：“外祖父，您喝点茶，暖暖身子。”
苏浩年点头，喝了一口。
“听说昨日盛少卿身上受了不小的伤，如今可是好些了？”
夏桉点头：“劳外祖父挂念，他的伤，我已经为他妥善包扎了，休养一下便能痊愈。”
“那就好。”
夏桉：“外祖父怎得知晓此事？”
“今日我进了趟宫，见到了大皇子，途中听宫人议论的。”
夏桉：“外祖父为何去见了大皇子？”
苏浩年心情显得有些沉重：“我心中一直有些疑惑，一直想着见他一面，求一个结果。”
“那外祖父可是找到了心中的答案。”
苏浩年沉眉点了点头。
夏桉感觉出，外祖父此时心情并不轻松。
就如她一样。
“外祖父，当年教授过大皇子吗？”
“当年，陛下让我教授皇子们学业。他教过他三年。就连如今的辰王，我也教授过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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