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这有何不可,这厨房里他们还得再倒腾一会儿,难得孙兄弟有雅兴,走,我带你四处转转。”万大全没有任何怀疑和迟疑,满口笑着答应,当即起身带着孙尚俍和江星白在这镖局之中四处闲逛。
万大全先带着二人走到了原先那群镖师习练武艺的地方,此刻已临近晌午,这些人的操练还未结束,一招一式被随着一百多人的哼叫声,声势极强。
孙尚俍走得慢些,仔细扫视了这些镖师,不仅动作整齐划一,他们练的动作有些人都能打出拳风之声,即便是出入江湖都有一些功底了,如果是多人一起,对付平常的山贼劫匪之类的应该是绰绰有余。
万大全带着孙尚俍和江星白都到方才的那名教头身旁,笑着向孙尚俍介绍道:“孙兄弟,这位是我镖局的总掌柜,姓杜,单名一个冲字,最擅长拳掌功夫,江湖上的朋友送他一个外号,叫铁掌开山,来,孙兄弟,认识一下!”
孙尚俍给看了看这位杜冲,他听说过杜冲的名头,年纪应是四十多岁,可眼前的他似乎显老一些,两边已有白发,脸上也起了一些皱纹,脸色还有些干枯,看上去已年近五十,只见他一身青蓝色粗布长衫衣服,连腰带都没系,头上发髻只用一根竹筷子束起,若不是万大全介绍,一看此人更像是个平凡的小老头。
孙尚俍对着杜冲见了礼,接着万大全向杜冲介绍了孙尚俍,孙尚俍立即说道:“久闻铁掌杜冲的威名,晚辈武当门下孙尚俍,见过杜前辈!”
杜冲直接摆摆手,也不言笑,直接说道:“诶,我都好些年没在江湖上走动了,现在年纪大了,幸好万总镖头不嫌弃,让我还能在这间镖局里混碗饭吃,不过想不到的是,这些以前的名头,你这年轻人居然还知道。”
孙尚俍笑道:“杜前辈过谦了,家师昔年也曾赞叹前辈的拳掌功夫,也可称为北方武林一绝!”
杜冲被他这话一说,终于脸上有了些笑容,言道:“凌虚道长太过奖了,十几年前有幸和凌虚道长有过数面之缘,还曾得蒙他赐教武当拳术真义,令我茅塞顿开,我的拳道才更加精进。”杜冲一下子说出了与凌虚道长的故交之事,一下子无意间拉近了和孙尚俍的距离感,接着杜冲又问道:“哦,对了,凌虚道长进来可好?”
孙尚俍见是师门故交,也不藏话,直言道:“无妨,武当前些日子有些风波变故,幸好一切都已过去,现在师父在武当一切安好。”
杜冲见状点点头。
一旁的万大全笑道:“诶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想不到这老杜和孙兄弟的师门还有这番交情啊,这一下歪打正着居然又多了个朋友,哈哈哈哈,孙兄弟,不是哥哥我自谦,这老杜的功夫可比我还强上一些,这些年多少生死险阻的硬镖,都是靠着老杜才化险为夷,没砸了我这仁义镖局的招牌,这两年我看他上了些岁数,就不常安排他走镖了,让他带着镖局里的猴崽子们练武,你看,这些猴崽子练的可是虎虎生威呀,哈哈哈哈!”说着万大全一脸自豪地看向了院中正在习练武艺的镖师们。
孙尚俍看着也是连连赞叹,这时,万大全想起杜冲和武当凌虚道长相识,连忙对着他说道:“诶,老杜啊,我一会儿要招待孙兄弟和江掌柜,你和凌虚道长有这份交情,这孙兄弟也算你的故交了,一会儿我找人来喊你,咱们一定要多喝几杯。”
对着万大全的邀请,杜冲淡定拒绝:“总镖头,我和凌虚道长只是数面之缘,探讨过一些武学心得罢了,也不敢高攀什么交情,您也知道,我一向不会说话暖场,这酒宴什么的就免了吧,一会儿我和这些孩子们一块吃饭,您就别管我了。”
万大全还想再说两句,杜冲直接说道:“总镖头,我现在还在带着孩子们练武,不宜多聊,有什么事,等操练结束了再谈吧?”
万大全对杜冲很是敬重,对他的说法自然不敢悖逆,便即说道:“好,那就依你吧。”
接着这几人便要离开,江星白赶忙和杜冲打了声招呼:“老杜,今天不巧,和你也聊不了两句话,我改日再上门来,找你喝茶。”
杜冲淡然答道:“好,江掌柜,咱们改日再叙。”
走过了这处大院,万大全这才放松了口气,对孙尚俍说道:“孙兄弟别见怪啊,这老杜一向是个直脾气,说话就是有点犯冲,你别往心里去。”
孙尚俍并未介意,直接说道:“呵呵呵呵,杜前辈的名声叫得响,脾性什么的我也知道一些,万大哥放心,我没在意,不过就是可惜,今天没看到杜前辈露一手绝活,你不知道,我有一位兄弟也是练拳练枪的,他今天要是在啊,光是听见你说铁掌开山四个字,就非得要和杜前辈比试比试!”
“哈哈哈哈——,孙兄弟,你说的是孙尚儒孙小公子吧?”万大全听到孙尚俍这随意一说,立马猜到了孙尚儒。
孙尚俍看向了万大全,问道:“我这小兄弟前几个月才下山,还没怎么在江湖上走动呢,你也听过他的名号了?”
万大全笑道:“兄弟这话说的,我们走镖混饭吃的,一半靠手上的功夫,一般就是靠这消息灵通,这些南南北北的事,多少知道一些,前些日子,孙小公子一人挑了龙王山的土匪窝,后来又在破庙你们几个一块宰了那丁天虎,这些江湖上已经传遍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孙尚俍淡然一笑。
万大全又想起来,向孙尚俍问道:“诶,那说起来,你们家这位孙小公子今天怎么没来呀,我老万对他也是仰慕得紧啊!”
孙尚俍闻言答道:“呵呵呵呵,今天原本是陪着江掌柜前来托镖的,本来也不知道会和万大哥聊得这么投缘,我这兄弟一向木讷,对这谈生意之事一直觉得无聊,所以今天就在邯郸城闲逛,等改天再来看万大哥的时候,我把他带来。”
万大全满口答应,笑道:“好,哈哈哈哈,兄弟,我们往那边看看。”
接着万大全带孙尚俍和江星白来到了一处大庭院中,此刻阳光正好,庭院中有不少人坐在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孙尚俍走近一看,这院中大约有十几个人,都是男子,老少皆有,有几个甚至还断了胳膊或者腿脚,这些人一见是万大全来了,无论腿脚是否方便,都起身向着万大全行礼。
万大全见状,赶忙上前,先搀扶着那几个年纪大,头发花白或者腿脚不便的男子坐下,之后对他们说:“诶,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这么客气,你们好好坐着,我今天来了朋友,带他们四处看看,顺便也来看看你们。”
“好,好!”
“多谢总镖头!”
接着万大全向这些人介绍了孙尚俍,而江星白之前已经来过镖局几次,这些人和江星白也认识,众人和他互相打了声招呼。
万大全将孙尚俍的目光引向了他身边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老者,介绍道:“孙兄弟,来,我向你介绍这位,他叫王有财,当初这里只是一间小镖局,几间破房子的时候,他便跟着我了,多少年的风雨我和这位老哥哥一起走过了,这位老哥哥以前是从军的,后来退出行伍不打仗了之后就跟了我,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认路,这内地十八省,关内关外的地方地名,他都知道,而且不光如此,这野外荒山野岭的,怎么找水、怎么打猎、怎么隐藏踪迹,甚至遇见山贼劫道,怎么利用地形击退那些草寇,这老哥哥都会,厉害着呢。”
孙尚俍赶忙向这位老镖师见礼,老镖师年事已高,只能在椅子上回礼。
万大全又补充道:“兄弟,可别小看了这些本事,我们走镖的第一要务是保住镖物,这第二就是保命,这些可都是我们活命吃饭的手艺啊,比真功夫还要真功夫!”
孙尚俍赞同,笑着看向了这位老镖师,又对万大全感叹道:“万大哥所言,我感同身受,即便是我以前游历江湖的时候,遇到一重又一重的山谷,最大的烦恼就是找水找吃的,要不然任凭多高的功夫都要饿死了。”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接着又向孙尚俍引向其旁边一位,这位男子大约三四十岁,和万大全年纪相仿,身形魁梧,只是肚子上有些发福隆起,满脸没刮干净的络腮胡渣,更重要的是,他那右手袖口中空,感觉那右臂断了一截。
万大全向孙尚俍介绍道:“孙兄弟,这位是张浪,张兄弟,他是我这镖局开了第二年来的,多年走镖,是哥哥我割头过命的兄弟,以前使得一手好刀法,有他押的镖,我就从没担心过,只是可惜,六年前走江西道的时候,遇上了一伙劫匪,那群王八羔子人多势众,而且他们那领头的武功也不弱,张兄弟拼尽全力保住了镖物,还给了那领头的致命一刀,可惜都是亡命之徒,那人死之前奋起一刀,断了张兄弟拿刀的右手,之后这几年就,唉!”
一说到这,万大全就满是愧疚,声音语气也微弱了许多。
“大哥,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还提这些做什么,你看我如今不是活的好好的,吃咱们这碗饭的,不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比起之前死去的兄弟们,我算是好的了。”张浪站起身来,安慰着万大全,他那只右手空空的袖管看起来格外扎眼,让孙尚俍看着也感叹心疼。
万大全缓过了心情,继续向孙尚俍和江星白介绍院中其余人的事迹,大致和王有才还有张浪差不多,都是为仁义镖局出生入死的老人。
万大全又和院中的这些人聊了一会儿,接着走出了院子,孙尚俍见离那处院子远了一些距离,这才感叹道:“万大哥这不愧这仁义二字,对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这般照顾。”
江星白在一旁补充道:“孙兄,还不止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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