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俍看向江星白,对他的话还有些不解。
江星白看向孙尚俍说:“孙兄有所不知,方才我们见的这几位只是万总镖头养在镖局里的老人,他们大多是常年走镖没来得及婚配,没有家室又无儿无女的,万总镖头实在不忍才盖了这间大院子,供他们居住,还有一些已经在邯郸城成了家,但又受伤走不了镖的,万总镖头都托人给这些老镖师找了些简单的营生,逢年过节还会派人给这些镖师们每家多送一些米粮,保证他们不至于太过穷困潦倒。”
孙尚俍听闻这话,先前对于万大全的好感直接上升为敬佩,他没想到这位嗓门洪亮,满口粗话的武夫,竟然这般侠义,做事又这么细致周全,他的所作所为全然配得上仁义镖局的“仁义”二字。
万大全见江星白补充了这么多,连连羞愧道:“江兄弟,你过奖了,哪有什么养不养的字眼,这些都是我的老兄弟,多少年出生入死的,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我万大全的今天,如今他们有了变故,不能再走镖了,那我也就是尽一些力所能及的照顾而已。”
孙尚俍心下万分感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言说,恭敬地向万大全行了个礼。
万大全见孙尚俍这副模样,笑道:“孙兄弟,你别听这小子胡说,他嘴皮子利索,添油加醋了一些,没那么夸张,呵呵呵呵,你这样多礼,哥哥我反而不习惯了,走,咱们再上那边看看去。”
接着万大全带两人走向后院。
这时,仁义镖局的一处幽静小院,庭院中有一处石桌,围着四张石椅,庭院一旁是一座两层的阁楼,上下两层的房门都开着,楼上一层还有阳台,靠半折式的木楼梯上下出入。
院中有一圈竹条编的篱笆,篱笆内种了一些花卉,一旁还植了一些翠竹,整个院落虽然封闭,但景致颇有一番江南庭院的风味。
而这院中还架起了一条钢丝绳,只到一人的脖颈这处,钢丝绳上海挂着几个鸟笼,每个笼子都极精致,笼子刷过了漆,看起来名贵不俗,每个笼中还都有一只鸟,颜色各异,光亮非凡,有百灵、画眉、金丝雀、玄凤等几类。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正在对着花圃里的花卉小心翼翼地浇水,笼中的鸟鸣声纤细悦耳,绵绵不断,和这丫鬟浇水摆弄花草的模样相叠合,更是悦目。
阁楼里一位妇人看了院中之景许久,披上了件外衣还是走了出来,她大约三十多岁,容貌端正秀丽,只不过稍有病容,脸色虚白憔悴,而她的发饰讲究且丝毫不乱,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过的,头上的金玉簪子不多,但造型和雕工都很精细,也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
虽然头发盘起,一副少妇模样,但她的衣服花色以淡红和雪白两色为主,颜色淡雅洁净,远远看起来还有几分清冷之美。
这少妇走到石桌一旁坐下,透了风,实在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那名浇花的丫鬟听见后,急忙转身,见到是这位少妇,赶忙放下手中的水壶,喊道:“呀,夫人,您还病着怎么出来了。”
又看到这少妇直接坐在了石凳之上,立马回屋,拿上了一块毛毯和一件带绒的披风,丫鬟先是将毛毯放到了另一张石凳之上,摊铺平整后再扶着少妇移步换座,之后又快速地将少妇身上披着的外衣拿去,赶忙套上了那件白色雪绒披风,娴熟地将披风的系带打好。
这些事情做完之后,才说道:“夫人,您身子骨一向不好,这两日又染了风寒,不在屋里待着,出来受了风,再着凉,那可怎么好啊?”
少妇笑道:“呵呵呵呵,叶儿,我哪有你说的这样柔弱,我不过是染了一点风寒,被你折腾的,感觉我像是没几天就要死了一样。”说完这话,少妇嘴角还轻轻一笑。
“呸呸呸,夫人可不敢说这样的话,总镖头就您这一位夫人,这么多年也没纳妾,他要是听见您这么咒自己,可不得心疼死!”叶儿赶忙打断了少妇的胡言乱语。
少妇打断了叶儿的话,直言道:“好了,好了,我就随口说了句玩笑话,看把你紧张的,我在屋子里待得憋闷,出来透口气,正好今天天气不错,也是中午了,不冷,我晒会儿太阳,没事,你忙你的。”
叶儿用手贴了贴少妇的脑门,试了温度,又摸了摸少妇的双手,并不冰冷,这才放心道:“好,那夫人先坐一会儿,叶儿去给您弄些热茶来。”
少妇笑着点点头,叶儿见后飞快跑出院子。
见四下无人,整个院子里除了鸟鸣声,再无其他声响,少妇一下子觉得空寂落寞了些,随即起身,来到一处鸟笼前,笑着逗弄着这只鸟。
这只鸟是玄凤品种,通体乳黄,毛色鲜亮,头顶上还有一撮翘起来的毛,还真有几分凤凰幼鸟的模样,只见这只鸟极其活泼好动,少妇透着鸟笼中拨动的木条向它嬉戏,这只鸟都一一闪过,甚至越玩越有活力。
少妇也是和这只鸟玩乐地不亦乐乎,直到过了一会儿,少妇又咳嗽了两声,这才停下了这逗鸟嬉乐的玩心,紧接着,少妇打开鸟笼,用手轻轻地将笼中的玄凤拿起。
这只鸟应是与少妇相熟了许久,少妇用手握住它的身体,这只鸟也未做反抗,少妇将玄凤鸟握在手中,用手轻轻地摸着它的羽毛,待玄凤轻轻挥动翅膀之后,少妇稍稍用力,用手指抵着鸟爪向上一送,这只玄凤便即飞舞起来。
许是在笼中被关的久了,刚一放飞这只鸟还飞的有些吃力,晃晃悠悠勉强飞到了院中翠竹的枝叶上,接着歇息了一会儿,又绕着整个庭院飞了几圈,待适应了这飞翔的感觉之后,再在庭院上空盘旋了两圈才向外飞去,直至鸟鸣声渐渐消散。
而这一幕刚巧被拿了茶点回来的叶儿看见,她将茶点放在石桌上,满是不解地问道:“夫人,这可是玄凤鸟,总镖头在鸟市上花了好大的价钱才买来的,这鸟可稀少珍贵了,原先的卖家都不舍得卖呢!”
这少妇看着这只鸟飞去的方向,笑道:“是吗,我倒时觉得这样挺好的,无论身价多么昂贵,鸟笼雕得多么精美,这整日被关在里面,失了自由,哪还有快乐可言?倒不如给它一条自由之路,反而更痛快一些。”
叶儿又说道:“可是至少在笼子里,这只鸟吃喝不愁啊,每天傍晚,叶儿还会把它们连带着笼子拿到屋子里,这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可一旦飞出去了,还得自己每天找食吃,这鸟在外面要是饿死了怎么办?”
少妇笑道:“这世间生灵不都是如此吗,要自己学会觅食,自己学会生存,其他的鸟能活得,这只鸟为什么不行?”
叶儿心思直白愚钝,抓着后脑勺说道:“叶儿不懂,夫人,叶儿是穷人家的孩子,以前过冬过年的时候,要是没有东西吃,挨饿受冻的,那可难受可难受了,后来被爹娘卖了当丫鬟,又机缘巧合来到了咱们这镖局,总镖头和夫人再没让叶儿饿着冻着,所以叶儿觉得这样的日子可是叶儿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呢!”
少妇听见叶儿又一次敞开心扉说了自己的故事,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微笑着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好吧,你就这么想,这只鸟陪了我好些日子了,一直逗陪着我解闷,今天放生就当是和它做个交换。”
这少妇说完之后又看向了旁边几只鸟笼里的鸟,吓得叶儿赶忙喊道:“唉——夫人,这些鸟也不便宜,一只就要上百两银子呢。”
看着叶儿这无可奈何的样子,少妇直接说道:“好吧,你这个小财迷,那我过些天再把它们放了,一只一只地慢慢放!”
叶儿见少妇没有和自己生气,嘴角悄悄一笑,从小火炉上取下茶壶,麻利地倒上一杯热茶向她递过去,然后对她说道:“嘻嘻,谢谢夫人,来夫人,这茶还是热的,您现在病着,喝些热乎的最好了,哦对了,厨房那还煎着您的药,我一会儿再给您拿过来。”
少妇慢慢吹着小杯之中的茶水,缓缓喝下,一口热茶水下肚之后,顿时觉得干哑的喉咙舒服了不少,整个人也舒服了一些,看着叶儿热心地侍候,笑着点了点头。
而这时,万大全和孙尚俍几乎逛完了整间镖局,来到这幽竹庭院之外一处空旷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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