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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狼人竞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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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过塔布提沼泽的清泉口,带着水藻与腐殖土的混合气息。轻吟泉中,碧绿幽澈的泉水如凝固的翡翠,被风拂出细碎波澜;晶莹的气泡从泉眼悠悠上翻,旋即“啵”地破裂,溅起针尖大的水珠。股股水柱从泉底涌出,在水面绽开雪白的花,溅落的水珠打在岸边的苔藓上,凝成一颗颗剔透的珍珠,晨光掠过便折射出七彩的光。

“嗖!”一支带着灰雁翎羽的长箭从榛树林中破空飞出,箭杆裹着风势,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精准射入一只伏在水边的锯齿蜥脖颈。那体型如小牛般的锯齿蜥猛地立起身子,覆盖着暗绿色鳞片的脊背拱成小山,鳞片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它咆哮着乱挥两只带钩的利爪,指甲划过岩石发出“嗤啦”声,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岸边的青草,叶片上的露珠簌簌滚落。但就在它转身想逃入水中时,又有三支长箭齐刷刷射中脑袋,黑紫色的血顺着箭羽滴落,在青石上晕开如暗花。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在水边,激起一片浑浊,水底的淤泥翻涌上来,与血水缠成难看的漩涡。

一名狼人猎手舔了舔嘴角,拔出腰间猎刀,刀鞘摩擦发出“噌”的轻响,快步走向这只猎物。他的皮毛猎装马甲在风中抖动,露出手臂上狰狞的狼头纹身——狼眼用朱砂点染,在晨光中透着凶光。狼人头目毕拉特尔刚要抬手制止这个同伴,旁边的图塔?乔玛却向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指尖按在唇上的动作轻如蝶翼,随即拿过他手里的长弓,紫檀木弓身泛着温润的光,弓弦拉满如弯月,箭头稳稳对准了水塘对岸的芦苇丛,箭羽在风中微微颤动。

其他十几名狼人猎手见状,立刻默契地拉满长弓,牛角弓身发出“咯吱”的轻响,箭羽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齐刷刷对准水塘四周。就在持刀狼人走到水边,试着用靴尖拨弄被射死的锯齿蜥时,水面突然“哗啦”炸开——三只潜藏的锯齿蜥猛地跃出水面,绿毛覆盖的长尾拍打着水花,“啪”的一声抽在芦苇上,叶片纷纷断裂。它们血盆大口中的尖牙闪着寒光,涎水顺着齿缝滴落,直扑向水边的狼人。图塔?乔玛眼疾手快,喉间发出一声低喝,带着十几名狼人猛地放箭,箭矢如暴雨般射出,“嗖嗖”声刺破空气。几只扑来的锯齿蜥纷纷中箭,腥臭的血染红了水面,像泼翻了的颜料。它们挣扎着转身向水塘中逃去,尾巴搅动着血水,却终究力竭翻起肚皮,绿毛后背漂在水面,像几片腐烂的荷叶,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惊魂未定的狼人踉跄着退回毕拉特尔身边,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里带着獠牙吊坠摩擦的“咔嗒”声:“你应该提醒我的,差点让这畜生开了膛!”

毕拉特尔哈哈笑着拍打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对方踉跄两步:“让你长长记性!急于获取猎物,就可能落得鸡飞蛋打!”他指尖划过同伴手臂,“咱们猎手的耐心,该比沼泽里的猛兽更沉得住气。”

图塔?乔玛将弓箭交还给毕拉特尔,纵身跃进冰冷的水塘,泉水漫过他的腰腹,激起一圈圈涟漪,打湿的衣袍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他抓住锯齿蜥的后爪,将几只巨兽一一拖到岸边,爪尖刮过石面发出“刺啦”声。一只垂死的锯齿蜥突然斜着脑袋,张开嘴咬向图塔?乔玛的小腿,却被他灵巧地侧身躲开,随即一巴掌狠狠抽在锯齿蜥的脑袋上,骂道:“安静点!”那巴掌带着风声,打得蜥头“咚”地撞在石头上,溅起片细小的石屑。说完他拔出腰间的鱼骨刀,在几只锯齿蜥柔软的脖颈处挨个放血,黑红色的血顺着石缝流入泉中,与碧绿的泉水交织成诡异的纹路,像某种神秘的符咒。

毕拉特尔上前蹲在水边,指尖蘸了点血水,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因那股腥甜中带着的微苦皱了起来。看着被血染红的水流顺着水道蜿蜒汇入尹更斯湖,在水面拖出长长的红带,他抬脸问道:“为什么还要给它们放血?反正都是要剥皮的。”

图塔?乔玛边麻利地给锯齿蜥剥皮,手指灵巧地避开坚韧的鳞片,边低声道:“锯齿蜥和你们卢卡斯森林里的麋鹿、黑熊不一样,不及时放血,肉就会变得酸涩发苦。而且那血里有微量的毒,吃了会让人上吐下泻,五脏六腑都像被虫啃。”说着切下片粉嫩的蜥肉,递到毕拉特尔面前——那肉上还带着细密的血丝,在晨光中泛着新鲜的光泽,肌理间仿佛还流动着生命的气息。

毕拉特尔用指尖夹着那片肉,举到阳光下看了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才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牙齿轻轻咀嚼:“所以我们从来不吃这些东西,只会为了避免打水时被偷袭而射杀它们。”他舌尖舔过唇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图塔?乔玛切下几块肥厚的锯齿蜥肉,扔给不远处的好朋友卡萨?普帕姆和杜布拉克?卡姆,两人接过肉便大口嚼了起来,满足的喟叹声混着咀嚼声传来。他自己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边嚼边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对它们敬而远之。因为尹更斯湖有些小部族,把这些绿毛畜生当做神兽来供奉,认为它们是湖神派来的守护者。”

毕拉特尔细细品尝着蜥肉,眼睛微微睁大,不禁惊叹道:“没想到外形这么丑陋的东西,肉竟然这么细嫩,还带着点泉水的清甜!”说着招呼身后的狼人同伴,“都过来尝尝!”

图塔?乔玛蹲在水边,麻利地将锯齿蜥的爪子、牙齿一一撬下来,扔给身后的族人,又将锯齿蜥那长满绿色长毛的皮割碎,扔进泉池中喂鱼,水面顿时泛起一圈圈涟漪,几尾鱤鱼争食的影子在水底晃动,搅碎了阳光投下的光斑。站起身时,他望着不远处河口处争抢碎肉内脏的其他锯齿蜥,那些绿毛后背在水中此起彼伏,像漂浮的水藻,偶尔露出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幽冷的光。

毕拉特尔也站起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那些在水中不停翻腾、露出绿毛后背的锯齿蜥,眉头微微皱起,银灰色的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摆动:“今年这些绿毛怪特别多,我们族人来清泉取水时,三天两头被它们袭扰,已经有两个年轻的族人被咬伤。”

图塔?乔玛扫了眼毕拉特尔紧绷的侧脸,将鱼骨刀收入腰间的皮鞘,刀鞘上的蛙形纹饰在阳光下闪着光,蛙眼处镶嵌的绿石与泉水分外相似:“今年冬天的塔布提沼泽又开始干涸,你看岸边的泥地都裂成了蛛网,最深的裂缝能塞进一只手臂。它们找不到足够的食物,只能跑到这些活水泉边来觅食,就像饿疯了的野狗。”

毕拉特尔的眼神沉了沉,望着远处蒸腾着白雾的沼泽深处,那里的芦苇丛在风中如鬼影般摇曳,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森林里的老萨满说,塔布提沼泽就像你们尹更斯湖的心脏,传说它每次干涸,都意味着你们沼泽人要流血。”

风穿过树林,带来沼泽特有的腥气,卷着几片枯黄的树叶落在水面。水面上的绿毛锯齿蜥突然集体沉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仿佛在无声地印证这不祥的预言,泉边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连阳光都似乎冷了几分。

图塔?乔玛面无表情地望着族人——他们正用骨刀剔除锯齿蜥利爪上的残肉,刀刃刮过角质层发出刺耳的轻响,动作麻利如剪裁布匹。随后将磨得锋利的爪尖缠上麻布与鱼皮,制作成趁手的鱼叉,鱼皮绷紧的“啪”声里,爪尖在晨光中闪着寒芒。他回头向毕拉特尔道:“传说而已,当不得真。对了,那件事你爷父同意吗?”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鱼骨刀鞘,蛙形纹身上的绿石镶嵌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像蛰伏的蛙眼。

毕拉特尔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爷父对这件事不置可否。他现在越来越沉默,整日坐在凛松营的老橡树下,只喜欢安静地听人说话。”风卷起他颈间的兽牙项链,虎牙吊坠碰撞发出“叮叮”的轻响,与林间的松涛应和。

图塔?乔玛走上前,声音放得更轻,像怕惊扰了林间的雾气:“凡事不可强求。你们只要能保持中立,我们乔玛部族就会知恩图报,就像沼泽记得每一滴汇入的雨水。”他的影子在晨光中与毕拉特尔的交叠,仿佛两只相依的兽,共享着同一片土地的呼吸。

毕拉特尔低头看看矮自己半头的图塔?乔玛,对方的发顶、发间还沾着沼泽的泥星,这位年轻狼人面露疑惑道:“你们有多大的把握攻入巨石城?如果失败,会引来他们的疯狂报复,到时候卢卡斯森林也会被卷进来,变成火燎的兽毛。”

图塔?乔玛抬眼望向西北方,那里的天际线隐没在雾气中,仿佛能穿透密林看到巨石城的城墙道:“一半的一半。”他语气平静如深潭,“饥荒和瘟疫夺走了他们很多劳力,焚尸的烟能熏黑半个天空;坦霜人的进攻又让边境的士兵折损过半——白皮人的帝国早已像块被水泡透的木头。”他顿了顿,指尖在空中划出弧线,仿佛在勾勒战局:“只要乌坎那斯军队越过长墙,占领他们的粮仓;我们再截断港口的供给,巨石城就只能靠窖藏的粮食和收割到来年成熟的麦子,这样据城而守他们撑不了多久。”

毕拉特尔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嘲讽:“即使能攻破巨石城,将它烧成灰烬,又能怎么样?等西北边的白皮人援军击败乌坎那斯人,转头就会扑过来。他们会放火烧毁卢卡斯森林,把每一寸土地都翻成麦田。”他指尖划过棵松树的树皮,拨下几颗松脂顺着伤痕渗出,像树的眼泪:“现在查理尼二世还能阻止他们这样干,只是允许他们划出部分狩猎场,但巨石城要是垮了,卢卡斯森林可能将变成一片灰烬,所以对我们来说风险很大!”

图塔?乔玛的眼神沉了沉,像结了薄冰的湖面:“你们确实该担心这些,但白皮人的剑永远悬在你们头顶,随时可能落下。近几年托拉姆港口的商船越来越多,桅杆像插在岸边的密林,帆影能遮住半个湖面;港口不断扩建。”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寒意:“而且有人说白皮人计划要焚烧卢卡斯森林开通商道,并将尹更斯湖修建成内湖港口,轻吟泉和驿道口就会建起白皮人的城堡,到时候白皮人会越来越多,你们卢卡斯森林将会被白皮人的铁犁和麦田包围,并且越来越小,尹更斯湖不会干涸,但卢卡斯森林会成为灰烬,当然,可能会有个过程,但结局不会变,只不过我们沼泽人还可以进入湖西岸和安卡图丛林苟活,而你们可能毫无退路..。”他凑近一步,眼神锐利如箭,“所以与其慢慢被他们榨干,不如反手一搏,或许能有希望回到原来的样子,况且他们可能会先动手!”

毕拉特尔望着寒风中苍翠的卢卡斯森林,松针在风中发出“簌簌”的轻响,像无数细碎的叹息。阳光透过枝叶,在他银灰色的披风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忽明忽暗。他犹豫道:“但这样做的风险,不亚于徒手和熊獾搏斗。”

“一半对一半。”图塔?乔玛的声音斩钉截铁,像标枪扎进地里,“没有了熊獾,狼人不会被饿死,但现在面对的是头饥饿的熊獾,你们应该不会坐以待毙...等着被它撕碎吧?”

毕拉特尔思索片刻,喉间发出声低沉的叹息,像块石头落入深潭,荡开层层涟漪:“我接受你的好意,但这件事还需要和爷父商议。不过他已经做了塞尔瓦的三轮萨博,今年塞尔瓦又要经过‘轮竞’选取新首领,所以他暂时也无法做主。”他抬眼望向森林深处,那里的雾霭中隐约可见黑黢黢的树影,像蹲伏的巨兽,“我只能带你去凛松营见见他,也许这位最伟大的狼人萨博,能给你些建议。”

“乌萨塔姆。”图塔?乔玛念出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敬意,像仰望高山,“传说中他能听懂风的语言,能从松涛里听出吉凶。我确实该拜会。”说完微微一笑,笑容里终于卸下几分紧绷,透出底下的暖意。随即他招呼几名族人,拎起处理好的锯齿蜥肉——肉上还带着余温,在晨光中泛着诱人的粉色——跟随狼人队伍走进了卢卡斯森林。

阳光穿过枝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狼人的皮毛与沼泽人的麻布衣袍交错移动,像一幅流动的画。风穿过林叶的缝隙,带来远处溪流的叮咚声,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命运,是战是和,是生是死,都藏在这风声里。

十几人踩着浅浅的积雪在森冷的林中穿行,松针上的冰粒被鞋底碾得“咯吱”作响,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林间弥漫着松脂与冻土的混合气息,冷冽中带着一丝草木的清香。终于,一片被砍伐出的空旷地带出现在眼前——凛松部落就坐落在这片林间空地上。空地中央,上百座树屋以圆木为骨、雪松为顶,座座相邻如蜂巢般紧凑;外围三道深沟环绕,沟沿扎满尖锐的鹿角,霜花覆在角尖,闪着森然的光,仿佛在无声地警示着外来者。十几座雪松哨塔矗立在沟外,塔上的狼人探着身子张望,银灰色或炭黑色的披风在寒风中翻卷如黑色波浪,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来人。

毕拉特尔向哨塔摆摆手,一座由整块松木制成的木板桥从沟对岸缓缓放下,“吱呀”的绞轴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仿佛是古老的歌谣在诉说着部落的故事。扛着锯齿蜥肉的狼人们踩着颤动的桥板进入部落,木板受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杜布拉克?卡姆、卡萨?普帕姆和几个乔玛族人望着部落中狼人们冰冷的眼神——那些目光像淬了冰的箭,带着审视与疏离——只好硬着头皮紧跟在图塔?乔玛身后。

凛松部落地面的雪已被踩实,结成青黑色的冰壳,偶尔有些地方融化,露出褐黑色的泥土,混着兽毛与木屑,散发出野性而原始的气息。归来的狼人们将锯齿蜥肉扔到几个巨大的木墩上,肉汁溅在冰面上,迅速凝成暗红的冰晶,像一朵朵绽放的血花。几个狼人上前帮忙切割,骨刀劈砍筋骨的“咔嚓”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力量感;不远处,有的狼人在教孩子射箭,小狼崽们的箭矢歪歪扭扭地钉在雪地上,引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为这肃杀的氛围增添了几分生气;有的正用丝麻给箭尾缠绕翎羽,指尖翻飞如织,动作娴熟而专注;还有的在几个大水桶前忙碌,泡揉刮晾着兽皮,木桶里的黑水泛着油光,散发出鞣制皮革特有的腥气,那气味虽浓烈,却也透着部落生活的质朴。

几个穿着小皮靴的狼人孩子围到图塔?乔玛和他的同伴前,靴底踩过雪地发出“噗嗤”声。他们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穿着褚衣的陌生人,眼睛里闪烁着天真的光芒,不时发出嬉笑声,其中一个胆大的伸手想去摸图塔?乔玛腰间的鱼骨刀,那刀鞘上的蛙形纹身在雪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毕拉特尔挥手将孩子们驱离,低声呵斥了几句,随即带着图塔?乔玛径直走向部落中心的一座大木屋。那木屋以合抱粗的圆木为墙,雪松枝叶覆盖的屋顶积着白雪,像戴了顶白绒帽,显得古朴而庄重;宽敞的木门边挂着十几张兽皮——有雪豹的斑斓、黑熊的厚重、野狼的灰褐,在风中微微晃动,仿佛仍在呼吸,诉说着狩猎的过往。一名戴着破旧木棍檐帽的老人坐在门前的木墩上,正拄着根弯曲黝黑的手杖低头沉思,手杖顶端的星空雕刻在雪光中泛着幽光,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毕拉特尔迈步上前,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沉睡的森林:“爷父,图塔?乔玛来了。”

图塔?乔玛看着这名檐帽下用皮布条遮脸的老人,布条上还沾着陈年的污渍,透着岁月的沧桑。他微微弯腰行礼,动作带着沼泽人特有的恭敬道:“尊敬的乌萨塔姆您好。”

似乎有些苍老迟钝的乌萨塔姆慢慢抬起头,皮布条后的眼睛——那是一双泛着幽蓝光泽的狼眼,深邃而神秘——仔细打量着图塔?乔玛:赤着的脚掌上沾着沼泽的黑泥,那是他来自沼泽的印记;褚衣的边缘打着补丁,却洗得干净,透着一股整洁与坚韧。这位狼人首领声音嘶哑如风中残烛:“你和你父亲很像。”说完,又垂下头,盯着地面上浅浅的积雪开始沉思,仿佛刚才的话语只是无心的呢喃,又像是在回忆着往昔的岁月。

图塔?乔玛看着陷入沉默的乌萨塔姆,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个沼泽人的礼节,语气带着真诚的敬意:“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也经常提起您,说您是卢卡斯森林的智慧星辰,能为迷茫的人指引方向。”

略显神秘的乌萨塔姆再次抬起脸,目光越过图塔?乔玛,望向不远处的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两人正拘谨地站着,手紧紧攥着腰间的鱼骨标枪,指尖因紧张而发白。这位狼人首领再次嘟囔道:“那两个是胤赛蒂萨和芒勒的儿子?眉眼间的倔强,也和他们的父亲很像。”

图塔?乔玛轻声道:“是的。人们都说您能从风里听出未来的声音,能洞察世事的变迁,所以他们也恳请前来拜会,希望能得到您的指引。”

一股寒风突然穿过部落,卷起雪地上的枯叶与松针,打着旋儿掠过木屋顶,将几片松动的雪沫吹起,在空中飞舞。乌萨塔姆慢慢站起身,身形虽弯腰驼背却异常高大,透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仿佛是饱经风霜的古木,根基深扎大地。他若有所思道:“但未来和将来,可能不太一样。未来是心中的憧憬,将来是脚下的路,往往会偏离预想的轨道。”说着,拄着手杖慢慢向远处的鞣皮架走去,步伐缓慢却稳健,每一步都像踩在时间的节点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图塔?乔玛看着这位高出自己两头的老人——尽管佝偻,肩膀依旧宽阔如古松,透着岁月沉淀的威严——忙和毕拉特尔跟在身后,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皮革。”乌萨塔姆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挂在木架上的白腻兽皮,那是刚鞣制好的雪狐皮,柔软得像天上的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我们擅长鞣制皮革。衣服、皮靴,都是皮革。”他的指尖划过皮料,留下浅浅的痕迹,仿佛在与这自然的馈赠进行着无声的交流,“它能让我们躲避风寒,在雪地里如走平地;还能让我们步履如飞,让我们耳目清澈,听得见林间最细微的声响,比如松鼠在树洞里的窸窣,比如猎物在草丛中的喘息。”说着,他将大手伸入旁边的木桶,捞出一把从毛皮上刮下来的油脂碎肉,随手扔到不远处。

树上十几只松鸦和山雀从枝头飞下,灰黑色的翅尖扫过结霜的松针,“扑棱”声惊起细碎的冰粒,如银粉般坠落。它们落到地上抢食那些肉块碎屑,尖喙啄击冻土发出“笃笃”轻响,忽然像是被无形的手惊扰,齐刷刷振翅飞上枝头,“喳喳喳”的鸣叫声尖锐如警报,在林间织成一张紧张的网,连空气都仿佛被这急促的声响绷紧。

毕拉特尔抬头看看那些不停扇动翅膀、聒噪报警的鸟儿,警惕地竖起耳朵听着空气中传来的细微脚步声,向身后一名肩披黑熊皮的狼人同伴道:“族人兄弟们来了,做好准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猎刀,刃面映出他紧绷的侧脸,下颌线如刀削般分明。

身后的狼人将手放入口中,打了两个悠长的呼哨,“呜——呜——”的声浪穿透寒风,在部落上空盘旋,如同远古的召唤。凛松部落里的人们纷纷抄起镶着铜边的木盾和反曲长矛,盾牌边缘的铜钉在雪光中闪着冷光,很快聚集排列在部落入口处,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而树屋里的狼人们也手握长弓,弓弦“咯吱”绷紧,箭矢在窗缝漏出的光线下泛着寒芒,紧紧盯着远处的树林,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没过多久,数百名狼人出现在部落外的树林中,黑压压的身影如潮水般涌过雪地,踩得冰壳“咔嚓”作响,仿佛大地都在他们的脚步下颤抖。一名腰间扎着红棕宽皮带的高大狼人站出队伍,皮带上挂满了熊爪与狼牙,碰撞间发出“叮叮”的轻响。他脸上有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伤疤,在寒风中微微抽搐,更添几分狰狞。“乌萨塔姆,上次你拒绝了我的挑战,今天我又来了!”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在林间回荡,“我乜塞乌要做塞尔瓦狼人的新首领萨博四世!”随着乜塞乌洪亮的声音落地,身后的狼人们举起反曲长矛,“呜呜呜”的尖叫如狼群啸月,震得枝头的积雪簌簌坠落,惊得空中的飞鸟四散奔逃。

部落里的狼人们回身看看沉默不语的首领乌萨塔姆——他依旧坐在木墩上,手杖斜倚在腿边,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如同一尊沉静的雕像——又望向着咬牙切齿的毕拉特尔,纷纷紧握反曲长矛,等待他的命令。而部落外的乜塞乌又大喊道:“如果你再拒绝我的挑战,我就带人攻入你们凛松部,宰了你们这些懦弱的家伙,洗涮塞尔瓦这么多年的耻辱!”他脚下的冻土被碾得粉碎,雪沫飞溅如银,眼神中的凶狠如要将眼前的一切吞噬。

毕拉特尔向后瞄了眼图塔?乔玛,对方正蹙眉观察着局势,褚衣的衣角在风中轻轻摆动,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毕拉特尔恼羞成怒地拉满长弓,箭矢“嗖”地射出,精准射断吊桥的绳索。“来,我给你个机会!”他眼角因愤怒而绷紧如钢鞭,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吊桥重重摔在深沟上,发出“轰隆”巨响,木片飞溅如流星。部落外的这群狼人蜂拥而入,皮靴踩过桥面的“咚咚”声如战鼓擂动,充满了压迫感;凛松部落内的狼人们急忙将木盾牌挡在面前,盾牌相接的“哐当”声连成一片,中间伸出泛着寒光的反曲长矛,矛尖凝着霜花,如同一排排等待收割的镰刀;而树屋里的狼人们也“咯吱吱”拉满弓弦,准备从上而下射杀这些闯入者,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正当双方在对峙中不断靠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矛尖,即将展开厮杀的瞬间,苍老的乌萨塔姆缓缓站起身,拐杖“笃”地戳在冻土上,声音虽轻却带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他漫步走上前,坐到空地中央的一个木墩上,望着部落外桀骜不驯的乜赛乌道:“塞尔瓦其他部落的头领都来了?”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喧嚣的现场瞬间安静了几分,仿佛时间都在他的话语中停滞。

盛气凌人的乜赛乌有些语塞,随即嘴角勾起抹嘲弄:“他们来不来无所谓,这里又不止一双眼睛,何况你们还有沼泽人援兵!”他的目光扫过图塔?乔玛一行人,带着轻蔑,仿佛在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那我帮你把他们召来,让众人做出选择!”乌萨塔姆拄着木棍,声音嘶哑如磨损的石磨,又缓缓抬起手。树屋上的几个狼人高举牛角号,顿时嘹亮的牛角号响彻天空,如龙吟般穿透云层,惊得鹰隼盘旋而上,翅膀划开铅灰色的云层,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久久的等待之后,四周森林逐渐涌现出成群结队的狼人,灰的、黑的、白的皮毛在雪地里织成流动的毯,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几名年老的狼人长老带领族人踩着吊桥走进凛松部落,他们的皮毛已泛着霜白,如同岁月染上的痕迹,手杖顶端镶嵌着古老的宝石,在光线下闪着温润的光,沉淀着智慧与沧桑。

乌萨塔姆起身向这几位其他部落的长老微微点头示意,银白的胡须在风中轻颤。他让族人摆好几把用雪松根雕刻的简易木椅,椅面的年轮清晰可见,仿佛记载着部落的兴衰荣辱,让长老们入座。

聚集在部落一角的乜赛乌看到狼人长老们齐聚,眼中闪丝兴奋的光芒,如同猎人看到了猎物。他起身来到近前,皮靴踩过石灰线留下清晰的脚印,道:“可以了吗?”

乌萨塔姆回头看看准备好的竞技场——那是片被削尖的松木围起的空地,木尖上还挂着风干的兽骨,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残酷——无奈地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狼人乜赛乌迈步走上前,看着周围竖满尖刀、中间撒上石灰的竞技圈,石灰粉在寒风中微微扬起,如细小的粉尘。他向自己的族人摆摆手,四名强壮的狼人随即上前,肌肉贲张如磐石,獠牙在唇间闪着寒光,迈步跨入这个由尖刀围圈的空地。毕拉特尔也随即摆手,让自己的四名族人走入竞技圈。八名狼人将上衣脱掉,露出强壮毛茸的上身,胸肌与腹肌的轮廓在雪光下如雕塑般分明,充满了原始的力量。他们低吼着走向对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围观的狼人们开始挥舞拳头呐喊助威,“乜赛乌!”“毕拉特尔!”的呼声响彻部落,震得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如天女散花。竞技圈中的几人开始了拳拳到肉的搏斗撕打,拳头砸在皮肉上的“砰砰”声、牙齿撕咬的“咯吱”声不绝于耳,充满了野性的力量。他们逐渐又角力互摔在地上翻滚缠绞,留下杂乱的痕迹,石灰粉与汗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色彩。到最后,双方的人不是被扭断了脖子,头颅以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就是被竞技圈周围的尖刀刺穿身体,木尖染成暗红,如同一朵朵盛开的死亡之花。最后仅剩两人还在喘气对峙,浑身是血,眼神却依旧凶狠如狼,死死盯着对方,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拧断彼此的脖子,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残酷的气息。

乌萨塔姆缓缓站起身,枯瘦的手指抚过手杖顶端的星空雕刻,镶嵌的黑曜石在雪光下泛着幽光。他的目光在乜赛乌与毕拉特尔之间流转,寒风掀起檐帽下的皮布条,露出半张布满皱纹的脸,沟壑里积着细碎的雪粒,仿佛藏着岁月的秘密。

毕拉特尔率先抬起手,掌心交错的伤痕在雪光下格外清晰,那是无数次狩猎与战斗的印记;对面的乜赛乌轻蔑地笑笑,也缓缓抬手,手腕上的铜环“叮”地撞在一起,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

乌萨塔姆扭脸看看身边几位塞尔瓦长老——他们的皮毛上落满了细碎的雪粒,如同缀着霜花,苍老的眼睛里映着竞技圈的血腥——随即点点头,声音嘶哑如裂木:“第一次,平手。”

看着被抬出圈外的几具狼人尸体,鲜血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红痕,像一条条凝固的蛇。杜布拉克?卡姆凑到图塔?乔玛耳边,语气里藏不住的窃喜:“他们果然嗜血,连竞技都要尖刀围圈,这下有好戏看了。”话音未落,几名手持猎刀的狼人已大步走入竞技圈,刀刃在光线下闪着冷芒,映出他们凶狠的嘴脸;凛松部落也走出相同数量的族人,赤裸的上身肌肉贲张,毛发上凝结着白汽。乔玛族人们纷纷侧脸,不忍直视这场毫无意义的厮杀——他们的褚衣在风中微微颤动,像一群沉默的芦苇,眼神里满是复杂。

十几名上身赤裸的狼人手握猎刀,彼此虎视眈眈。寒气在他们汗湿的皮肤上凝成白汽,如同一团团迷雾,他们肩并肩持刀防守,脚步在石灰地上碾出细碎的粉末,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围观的狼人们渐渐失去耐心,“杀!杀!”的喊声响彻部落,震得树梢的冰棱簌簌坠落。终于,一名凛松部落的年轻狼人按捺不住,嘶吼着举刀猛扑向对面,却被对方揪住胳膊、扯住头发,乱刀捅倒在地。鲜血从他胸口涌出,在地上漫开如一朵凄厉的花,迅速被寒气冻结。

失去一员的凛松狼人看到对方挑衅地踢了踢同伴的尸体,顿时龇牙怒吼,眼中喷着怒火,纷纷蠢蠢欲动想上前,却被头目伸出胳膊死死拦住,那胳膊如铁铸一般坚硬。双方又开始转圈对峙,目光如淬毒的箭,寻找着对方的破绽。突然,倒地的年轻狼人猛地睁开眼睛,拼尽全力将手里的猎刀刺入一名敌人的大腿。受伤的挑战狼人惨叫一声,鲜血顺着裤管浸透雪地,在地上积成一滩。凛松狼人们趁机猛扑上前,推搡着猛捅被分散注意力的敌人。踉踉跄跄的几名挑战狼人忙用猎刀反击,拼命抓扯面前的敌人,却因惯性瞬间跌倒在圈子边缘的尖刀上。他们依旧抓扯搂抱着对方在地上翻滚,浑身是血地用猎刀互相攻击,刀刃刺入皮肉的“噗嗤”声与痛苦的嘶吼交织在一起,在寒风中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眨眼间,十几名狼人都惨死在竞技圈边上。有两名摇摇晃晃站起身,伤口还在汩汩流血,染红了他们的后背、前胸,却又“咚”地瘫软倒地,再也没能起来,身体在雪地上渐渐僵硬。

几名塞尔瓦狼人长老互相耳语,声音低得像风吹过草丛,谁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脸上的表情凝重如铅,随即又呆滞地、默不作声地坐回椅子上,手杖拄在地上,仿佛成了几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对眼前的血腥视若无睹。

乌萨塔姆起身时,膝盖发出“咯吱”的轻响,仿佛有些吃力,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岁月的沉重。他看着几位长老道:“第二次,又是平手。第三场,披甲斗,继续。”

望着自己几名强悍的亲信都血染竞技场,毕拉特尔坚定的眼神开始闪烁,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他突然深深吸了口气,呵退准备进入竞技圈的族人,迈步上前脱掉上衣——露出布满伤疤的脊背,像一幅雕刻着战争的地图,每一道疤痕都诉说着一段过往。他向身后人拿过把长剑,剑身“嗡”地划过空气,带着低沉的龙吟,走入竞技圈。围观的人们不禁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望着这个凛松部的继承人,眼中充满了惊讶与担忧,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毕拉特尔舒展着魁梧的身材,肌肉线条如刀刻斧凿,向乜赛乌勾了勾指头,声音如寒冰碎裂:“咱们两个来,一决胜负!”

乌萨塔姆看着毕拉特尔冲动地进入竞技圈,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无奈,皮布条后的幽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仿佛预见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但乜赛乌已经坏笑着摆摆手,让几名藏在自己队伍中的披甲狼人走了出来,他们一直潜伏在人群中,如同伺机而动的猛兽。

看着这几名胸前覆着铁甲、后背竖满豪猪刺的棘簇狼人——甲片上的锈迹在雪光下泛着暗红,像干涸的血迹,尖刺闪着森然的光,令人望而生畏——毕拉特尔呆愣地盯着乜赛乌,眼中满是错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不料乜赛乌嗤笑道:“第三次可以披甲,多少年没有举行轮竞,规矩你都忘了?”说完,挑衅地瞟了眼竞技圈外的乌萨塔姆,眼神里带着丝得意。

乌萨塔姆从皮布帘后露着幽兰的眼睛,那目光深邃而复杂,苦笑两声,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继续吧。”

几名背甲的棘簇狼人拿着盾牌短矛走入竞赛圈,步伐沉重如铁石,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而毕拉特尔的几名亲信也握着反曲矛冲入,矛尖凝着霜花,闪着寒光。围观的人群看到双方悬殊的装备,不禁开始喧哗,“不公平!”的喊声此起彼伏,像汹涌的波涛,甚至有人激动地撕扯推搡,兽皮摩擦的“窸窣”声与怒吼声混在一起,如同一锅沸腾的粥。寒风卷着雪沫掠过竞技圈,将血腥味吹散在部落的每个角落,也吹动了人们心中的怒火与不安。

看着场外混乱推搡的人群,几名塞尔瓦狼人长老缓缓转过身,手杖重重戳在冻土上,发出“笃”的闷响,向着这位场外发生争执的狼人们道:“你们之中,有信服毕拉特尔的,也有拥护乜赛乌的,尽可去部落外的森林里分个高下。记住,人数要对等,且不准使用弓箭!”苍老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威严,压过了喧嚣,让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只剩下风雪掠过树梢的“簌簌”声。

但这份平静只持续了片刻,人们很快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嘶吼着派出人选。他们如两股黑潮涌入部落外的森林,枝叶断裂的“咔嚓”声与厮杀的怒吼很快从林间传来,惊得雪地里的野兔四散奔逃,雪地上留下串串慌乱的足迹。

竞技场内,地面的血迹还未干结,暗红的色块在石灰地上洇成诡异的图案,像一幅抽象的死亡图腾。毕拉特尔明显处于劣势,肩头的伤口正汩汩淌血,染红了银灰色的皮毛,顺着肌肉的纹理蜿蜒而下。卡萨?普帕姆忙凑近图塔?乔玛,声音发颤:“此地不宜久留!乌萨塔姆太老了,若是毕拉特尔被杀,咱们定会被牵连!”他的褚衣被冷汗浸得发潮,紧紧贴在背上,用力攥着腰间的鱼骨刀。

图塔?乔玛压制着急促的呼吸,胸口起伏如风中的皮囊,掌心沁出的汗濡湿了刀柄:“保持耐心、耐心……”目光却死死盯着竞技圈,那里的每一次碰撞、每一声嘶吼,都像重锤般砸在他心上。

杜布拉克?卡姆却凑过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像找到了猎物的狼:“好戏才刚开始,看完这出再撤也不迟……”话音未落,就被图塔?乔玛狠狠瞪了一眼,只好悻悻地闭了嘴,脸上却仍挂着些许期待。

三人低语之际,狭小的竞技场中已近乎分出胜负。毕拉特尔亲信的反曲长矛刺在棘簇狼人的铁甲上,只留下“叮叮”的脆响,根本无法穿透那坚硬的防御;而那些身披重甲的狼人趁机猛冲,短矛如毒蛇出洞,精准而狠辣地将凛松部的族人一个个捅杀在地。眼珠通红的毕拉特尔挥舞长剑,寒光如匹练般在空气中划过,格挡砍断几名棘簇狼人的短矛,又趁机刺倒一人,将他们暂时击退。但场外立刻有人将新的短矛扔给棘簇狼人,铁矛划破空气的“嗖”声不绝于耳,他们冷笑着再次逼近,将毕拉特尔团团围在竞技圈一角,皮靴踩得地面“咚咚”作响,仿佛在为他的末日倒计时。

看着毕拉特尔命悬一线,乌萨塔姆紧握手杖,回头瞟了眼身边那几名无动于衷的长老,声音嘶哑如破锣:“可以换武器?”

长老们纷纷点头,语气含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默契:“应该可以……第三轮本就不该有禁忌!”他们的目光掠过毕拉特尔的伤口,像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没有丝毫怜悯。

看穿长老们的意图,乌萨塔姆起身,驼着的脊背如弯弓,仿佛随时都会折断:“既如此,可换武器,亦可补人!”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乜赛乌突然大笑起来:“老乌萨塔姆,我就等你这句!我们这边死伤一个,我亲自补上!”说罢手握短矛,如猎豹般跳入竞技圈,铁甲碰撞发出“哐当”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颤。

见局势愈发倾斜,凛松部的几名狼人也忙跳入竞技圈,用身体护住已经受伤的毕拉特尔,他们的眼神坚定,像守护着最后的希望。圈外围观的人们不再呼喊,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雪落在他们肩头也浑然不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凝重,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皮帘下眼皮耷拉的乌萨塔姆快速扫了眼部落外逐渐聚拢的数千名各部落狼人——他们的猎装在雪光下泛着深浅不一的光泽,黑的如墨,白的似雪,灰的像尘,像一片沉默的海。他佝偻着后背慢慢起身,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如钉子般钉在每个人心上:“我老了,但作为塞尔瓦狼人三世萨博,信义永在。就以此战决胜负,胜者为新首领!”说完漠然地坐回长老们中间。几名长老依旧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而其他部落的狼人们则不禁信服地点头,目光中泛起对古老传统的敬畏,仿佛看到了部落往昔的荣光。

竞技场中的乜赛乌嘴角勾起抹残忍的冷笑,向身边几名棘簇狼人低声道:“先宰了那些杂碎,把毕拉特尔留着,我要亲手挑断他的脚筋!”铁甲下的肌肉紧绷如弦,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像一头即将扑食的猛兽。

圈外的图塔?乔玛猛地甩开不停拉扯自己的卡萨?普帕姆,后者还在低声催促离去,语气急切如热锅上的蚂蚁。

而图塔?乔玛回头道:“把你们新得的鱼骨刀给我。”

杜布拉克?卡姆和卡萨?普帕姆呆愣片刻,虽满心不解,不明白他为何要卷入这场纷争,但还是无奈地解下腰里的鱼骨刀——那是用锯齿蜥尖爪改造的匕首,刃面泛着幽蓝的光,锋利得仿佛能轻易划破空气。图塔?乔玛反握着两把匕首,指节都有些发红,径直走向竞技圈。

乜赛乌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跃入圈中的沼泽人,眼中闪过丝错愕,随即嗤笑一声,向毕拉特尔道:“我还刚想说,这些沼泽人给你们做垫背的倒是不错!”

但图塔?乔玛已然从几名棘簇狼人身边掠过,他们挥矛想拦,却被他灵巧避开,如一阵风般穿梭,径直来到毕拉特尔身边,带起的风卷着雪沫,落在对方汗湿的皮毛上,瞬间融化成水珠。

毕拉特尔捂着受伤的肩膀,鲜血从指缝渗出,染红了胸前的毛发,像一朵朵绽放的血花。他面带愧疚地看着图塔,声音沙哑如磨砂纸:“带着你的人快离开,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不能拖累你们!”眼中的挣扎与感激交织,像被风雪模糊的星光,闪烁不定。

图塔?乔玛望着毕拉特尔那双真诚的眼睛,眸中漾起丝暖意,如同冰雪初融的湖面。他微微一笑道:“我尊重你们狼人的习俗,但那些长老说第三轮可以百无禁忌,所以我可以送给你个小礼物!”说完张开双手,露出那两把挂着血珠的锯齿蜥利爪匕首——刃面泛着幽蓝的光,仿佛淬了沼泽的寒气,血珠顺着锋利的爪尖缓缓滴落,在雪地上砸出细碎的红痕,像一朵朵微型的血梅。

乜赛乌打量着赤脚、身穿粗布麻褚衣的图塔?乔玛,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露出尖利的犬齿:“待会儿我当了萨博四世,就宰光凛松部所有人,还有你们这些……沼泽翘奇!”“翘奇”二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浓的轻蔑,像冰锥刺向对方。他向前挥挥手,示意手下动手,可身边的几个棘簇狼人却突然晃起脑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还情不自禁地伸手摸向脖子,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他们的喉管,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不解。乜赛乌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忙厉声催促:“干掉他们!快动手!”

“噗!”几声闷响同时炸开,如同熟透的浆果被碾碎。鲜血如喷泉般从几名棘簇狼人脖子里喷出,染红了他们胸前的铁甲,在冰冷的金属上蜿蜒流淌,宛如一条条血色的蛇。他们捂着喉咙,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嘴里涌出的血沫泡“咕嘟”作响,带着生命最后的气泡。随即,他们重重栽倒在地,尸体砸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震起一片细碎的雪粉。

图塔?乔玛冷冷瞥了眼顿时呆愣的乜赛乌,对方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恐惧。他将手里那两把带血的锯齿蜥爪匕首扔在地上,“当啷”两声脆响惊得对方一个激灵,仿佛从梦中惊醒。图塔回头拍拍毕拉特尔的肩膀,力道沉稳如磐石,传递着无声的力量:“他既然想挑战你,那你们就一对一解决恩怨!”说完转身走出竞技圈,褚衣的下摆甩出血迹,留下淡淡的印痕。凛松部的族人们见对方的披甲棘簇狼人们已死,也慢慢转身退出竞技圈,只留下毕拉特尔与乜赛乌对峙。周围的狼人们再次挥舞拳头,“毕拉特尔!毕拉特尔!”的呼喊声震得树梢微晃,仿佛在催促着这场终极对决,将气氛推向高潮。

毕拉特尔双手握剑,剑身因用力而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渴望着战斗。他盯着乜赛乌,嘴角勾起抹冷笑,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现在,你和我!”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猛扑上前,带起一阵寒风。就在这个身材高大的狼人还在愣神之际,毕拉特尔左旋长剑,“咔嚓”一声将他慌忙举起的短矛劈断,断裂的矛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雪地上。乜赛乌这才晃过神想要躲闪,可毕拉特尔的剑光已如闪电般一闪——右挑的剑刃从他小腹直开膛到锁骨,带出一串猩红的血珠,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随着瞪着眼珠的乜赛乌“咚”地倒地毙命,尸体在雪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围观的狼人们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音撞在树干上又反弹回来,在部落上空久久回荡,仿佛要将整个森林都唤醒。

看到胜负已决,竞技圈边的乌萨塔姆静坐片刻,如同一尊古老的雕像,等欢呼声稍歇才缓缓起身。他拄着木棍蹒跚迈入竞技圈,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坚定,站在乜赛乌的尸体旁,突然昂起皮布帘遮挡的脸,露出那双泛着幽蓝光芒的眼睛,如同两盏在黑夜中燃烧的鬼火:“轮竞塞尔瓦狼人首领萨博,毕拉特尔胜!萨博四世由他担任,或由他指定继承人!”说完抬脚轻轻一碾,将乜赛乌死不瞑目的脑袋踩得粉碎,污血溅在雪地上,像绽开一朵丑陋的花,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突如其来的反杀与老乌萨塔姆的雷霆脚力,让围观的狼人们瞬间陷入寂静,连风都仿佛停滞了,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几名坐在椅子上的长老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站起身,声音发颤,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我们认可这次的萨博四世!战争和平,生杀予夺,继续由您定夺!以血起誓!”他们的指节因紧握手杖而发白,仿佛要将手杖捏碎,眼中满是恐惧,如同受惊的兔子。

乌萨塔姆突然直立起身子,佝偻的脊背竟缓缓挺直,体型仿佛扩大了一倍,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气势,皮布条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如同两颗蓝宝石。他扔掉手里的木棍,木棍落地发出“啪”的轻响,随即张开双臂,声音洪亮如牛角号,响彻整个部落:“我以萨博四世的名义宣布,今天为无罪日!有仇怨者尽可了结!”说完转身走向自己那座松木房屋,步伐稳健如壮年,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脆响,仿佛在为自己的宣言伴奏。

几名狼人长老在侍卫的护送下狼狈地向凛松部落外逃去,棉袍的下摆被寒风掀起,像仓皇逃窜的鸟,唯恐慢一步就会丢掉性命。部落外混战的狼人们在放走逃窜者后也逐渐平息,他们围着凛松部高举武器,“萨博!萨博!乌萨塔姆!乌萨塔姆!”的呼喊声如浪潮般涌起,一波高过一波,震得林间的冰棱纷纷坠落,砸在雪地上发出“叮叮”的脆响,如同为胜利者奏响的乐章。

图塔?乔玛追上再次弯腰驼背的乌萨塔姆,老人的脊背又恢复了之前的佝偻,仿佛刚才的挺拔只是错觉,回归到那种苍老而疲惫的状态。他轻声问道:“您会支持我的计划吗?”语气中带着丝期待与忐忑。

乌萨塔姆头也不回,檐帽下的嘴角似乎勾起抹神秘莫测的浅笑,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松针:“即使是圣殿的神守,也会如秋叶般飘零。谁又能阻挡必然之事呢!”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松木房屋的阴影里,只留下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被飘落的新雪轻轻覆盖,仿佛从未有人走过,却又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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