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溯一路风驰电掣,跑车的引擎嘶吼着划破都市的宁静。
超速、闯红灯、危险变道……他像一道失控的黑色闪电,在车流中穿梭,引得沿途交警纷纷注意,警笛声在他身后零星响起,又迅速被他远远甩开。
这异常的动向立刻被负责暗中保护亦或监视裴溯的人捕捉,消息层层上报,最终抵达了总政官的办公室。
几乎同时,云雪霁遭遇严重车祸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总政官眉头紧锁,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关切。
他立刻派出了自己身边得力的亲信前往医院,表面是代表官方慰问,实则更深层的目的是要弄清楚——这场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针对寒石集团核心人物的又一桩阴谋?
而负责调查此案的特殊案件调查部SId派出的,正是骆为昭带领的小组。
骆为昭刚从混乱惨烈的车祸现场回来,另一辆肇事车的驾驶人已经当场死亡,初步调查显示那辆车是失窃车辆,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
这场车祸无论从时机还是手法上看,都透着一股蹊跷的精准,目的性极强。
按照常理,承受了主要撞击力的云雪霁生还几率渺茫,他能撑着被送到医院抢救,在骆为昭看来,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带着满腹疑云和对幸存者状况的关切,骆为昭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
他没想到,会在医院抢救室外,看到那样一个完全陌生的裴溯。
没有往日的矜贵从容,没有惯常的讥诮疏离,那个青年就那么直挺挺地、毫无形象地跪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和力气,只剩下一个被巨大恐惧掏空的躯壳。
他的背影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微微颤抖着,透出一种骆为昭从未见过的、近乎虔诚的绝望。
这样的裴溯,脆弱得让他心头莫名一紧。
骆为昭的到来没有引起裴溯丝毫的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系于那扇紧闭的门上。
仿佛命运的巧合,骆为昭刚站定没多久,抢救室上方那盏灼灼燃烧、刺痛人眼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门被推开,戴着口罩、神色疲惫的主治医生走了出来。
一直强撑着的裴溯身体猛地一颤,几乎是依靠着身旁手臂受伤的兰生搀扶,才踉跄着站起身,扑到医生面前。
他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铁锈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医生,里面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和对判决的恐惧。
医生摘下口罩,面色凝重,语气带着职业性的沉重,“伤者的情况非常不乐观,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破裂大出血,颅脑也受到严重冲击……说实话,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好像……好像他潜意识里有一股极强的求生意志,硬生生吊住了这口气。”
他顿了顿,看着裴溯瞬间惨白如纸的脸,斟酌着用词。
“但是,以新洲目前的医疗条件和后续康复水平,即使生命体征能够稳定,最好的结果……恐怕也会陷入长期昏迷,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状态。如果……如果能尽快转移到国外,比如m国,那里有更顶尖的神经外科和促醒中心,或许……还能有一线苏醒的希望。”
抉择的重担,毫无保留地压在了裴溯肩上。
兰生担忧地看向裴溯,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裴溯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他几乎瞬间就锁定了嫌疑目标——那群曾经制造了他生父“意外”车祸的幕后黑手!
他们竟然敢……竟然敢把目标对准云雪霁!
滔天的怒火和杀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回m国,不仅是延续云雪霁苏醒希望的最佳选择,也给了他腾出手来清理这些毒瘤的时间和空间。
必须让那些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就在他心念急转,做出决断的时刻,总政官派来的代表到了。
来人神情肃穆,显然也知晓云雪霁之前立下的、那份关乎寒石集团未来的遗嘱。
他们甚至随身带来了遗嘱的副本。
“裴溯先生,”代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根据云雪霁先生之前公证过的遗嘱,若他发生不测,他在寒石集团的全部股份,将无条件……”
“他还没死!”
裴溯猛地抬起头,打断对方的话。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偏执的强硬。
金丝眼镜后的眼眸不再是平日的慵懒算计,而是燃着一种幽冷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凶狠光芒,那眼神锐利得让一旁的骆为昭和刚刚赶到的陶泽都看得心头发颤。
“小舅舅他只是累了,睡着了而已。”裴溯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份遗嘱,永远不会有生效的那一天。寒石集团是他一手创立的心血,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以这种方式去占有!”
他的话语在抢救室外的走廊里回荡,像是一道冰冷的誓言,既是对外界觊觎的警告,也是对自己内心的承诺。
他绝不会让云雪霁的努力付诸东流,也绝不会,让那个人独自在沉睡中停留太久。
那些胆敢伤害他在乎之人的人,必须做好承受他无尽怒火的准备。
云雪霁从抢救室被推出来后,直接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厚重的玻璃门如同一道天堑,将裴溯隔绝在外。
他只能隔着那层冰冷的透明屏障,远远看着里面那个被各种精密仪器和管线包围的身影。
云雪霁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呼吸微弱得要靠呼吸机来维持。
曾经那双洞悉人心、含着温和笑意的湛蓝眼眸紧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却再无往日的生机。
裴溯的手掌紧紧贴在玻璃上,冰凉的触感从掌心直抵心脏,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发颤。
心口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一个念头——他本不该是这样的。
那个优雅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云雪霁,那个会纵容他提条件、会笨拙地拍着他背安慰他的小舅舅,此刻却了无生机地躺在这里,生死未卜。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他将危险引到了云雪霁身边。
骆为昭与兰生在一旁完成了初步的笔录,了解了事发时的大致情况。
当他再次返回IcU区域时,恰好看到裴溯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凝固的望夫石。
就在这时,一滴泪毫无预兆地从裴溯眼角滑落,迅速隐没在他苍白的皮肤间。
那滴泪消失得极快,却没能逃过骆为昭的眼睛。
此刻的裴溯,褪去了所有尖刺,脆弱得像个无人认领的小可怜。
骆为昭脚步顿了顿,转身走向分诊台,要了一瓶矿泉水。
他走回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水递到裴溯面前。
裴溯似乎这才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缓缓转过头,视线有些空洞地落在骆为昭脸上,又移到他手中的水瓶上。
他没有拒绝,沉默地接过,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塑料瓶身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瞬间变形。
骆为昭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下意识抬起了手,想去揉一揉他那看起来软塌塌的、耷拉着的脑袋,就像以前偶尔会对一些需要安抚的受害者家属做的那样。
然而,手刚抬到一半,他又顿住了。
裴溯不是普通的受害者家属,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远非那么简单。
最终,他有些尴尬地将手收回,视线不自然地瞟向别处,停留了几秒,才重新落回裴溯身上。
“什么时候……多了个小舅舅?”骆为昭试图找一个话题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裴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但或许是此刻心力交瘁,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用尖刻的话语回敬,只是用一种极度疲惫、带着沙哑的声音回答,“不是亲的。”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IcU玻璃窗后的身影,眼神里凝聚起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但是我的家人。是……付出一切也要为之守护的人。”
他说完,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侧头瞥向骆为昭,“这种感觉,骆队怕是永远都不会懂吧。”
骆为昭被他话语里的尖锐和疏离刺了一下,心头莫名有些发堵,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
他其实完全理解,裴溯口中那种“付出一切也要守护”的家人羁绊,究竟是一种怎样的重量。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流逝。
裴溯雷厉风行地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和渠道,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好了m国那边的顶尖医疗中心,安排了配备了最完善医疗设备的专机。
机场的停机坪上,风很大,吹乱了裴溯的头发。
他站在那里,看着云雪霁躺在移动病床上,被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护送着,缓缓升上舷梯,送入机舱。
兰生跟在旁边,手臂还打着石膏,神情肃穆。
在登机前,兰生回头看了裴溯一眼,目光复杂,最终化为一个沉重的点头。
裴溯也微微颔首,千言万语都压缩在这无声的交流中——照顾好他,还有,守住寒石。
飞机的舱门缓缓关闭,引擎启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银色的庞然大物在跑道上加速,最终挣脱地心引力,冲上云霄,逐渐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点,消失在天际。
裴溯一直仰着头,直到那片天空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他才缓缓垂下脖颈。
巨大的失落感和空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吞没,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仿佛灵魂也随着那架飞机一同远去了。
最终,他失魂落魄地驱车,回到了云雪霁位于半山腰的别墅。
用那把云雪霁亲手交给他的钥匙,打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曾经觉得温暖明亮的空间,此刻却空旷得令人心慌。
诺大的房子里寂静无声,每一件家具,每一处摆设,都还保留着主人离开时的样子,却唯独缺少了那个赋予它们灵魂的人。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云雪霁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冽如雪后莲花的气息。
裴溯一步一步,机械地走向书房,推开了书房的门。
这里曾是云雪霁最常待的地方,充满了他的痕迹。
他走到书桌后,在那张云雪霁常坐的皮质扶手椅上坐下。
椅子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主人的体温幻觉,又或许是裴溯自己的心理作用。
他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云雪霁坐在这里,低头翻阅文件,或是抬眸对他露出温和浅笑的样子。
巨大的痛苦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用力揉捏,痛到极致,反而流不出一滴眼泪。
所有的悲伤、愤怒、自责和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寂,都化作沉重的黑暗,将他紧紧包裹,拖入无声的深渊。
他蜷缩在椅子里,将脸深深埋入掌心,肩膀微微塌陷。
空旷的别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那无边无际、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寂静和痛苦。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必须独自面对接下来的腥风血雨。
为了云雪霁,也为了他自己。
两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m国,一家被葱郁森林环绕的顶级私人疗养院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一尘不染的房间。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香氛混合的气息,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规律的、微弱的滴答声。
病床上,云雪霁静静地躺着。
两年的昏睡并未过多侵蚀他的容貌,精心照护让他看起来只是过于苍白清瘦,像是陷入一场悠长冬眠的雪原精灵。
他的手指忽然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极其轻微,连监测最精细的仪器都未能捕捉到这一丝波动。
然后,是更长久的沉寂。
仿佛冰层下的暗流在悄然涌动,积蓄着破开坚冰的力量。
他的眼睫开始颤抖,如同被风惊扰的蝶翼,挣扎着,试图摆脱沉重的束缚。
一下,两下……
频率逐渐加快。
终于,那两排浓密的长睫艰难地、缓缓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刺目的光线让他不适地立刻重新阖眼,眉心微蹙。
过了片刻,他再次尝试,一点点适应着外界的光明。
湛蓝色的眼眸终于完全睁开,带着初醒的朦胧与恍惚,静静地、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简约的灯带轮廓。
那双眼睛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茫然无知的困惑,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承载了无尽时光的疲惫与……一丝压抑的愠怒。
几乎在他睁眼的同时,远在寒石集团总部办公室内的兰生,面前电脑屏幕上分割的监控画面之一——正是云雪霁病房的实时影像——捕捉到了这一瞬。
兰生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激动与难以置信。
他立刻抓起内部通讯器,声音因急切而略显变调,“备车!立刻去疗养院!先生……先生他醒了!”
他甚至来不及交代更多,抓起外套便冲出了办公室。
病房内,云雪霁的意识在逐渐清晰,但随之而来的并非新生般的轻盈,而是沉重如山的无力感。
这两年,他并非完全沉睡。
他的意识一直被禁锢在天道殿,与这方世界的“天道”——进行着旷日持久的对抗与谈判。
他能“看”到裴溯在他“沉睡”后所做的一切:那个青年如何强忍悲痛,以雷霆手段清洗裴氏,将整个集团作为“礼物”献祭,又如何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在暗处与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血腥搏杀。
他看着裴溯变得越来越阴沉,手段越来越狠厉,笑容越来越冷,那双本应明亮的眼睛里,逐渐染上了洗不去的猩红与疲惫。
他拼命地想要挣脱束缚,想要醒来,想要阻止裴溯在那条布满荆棘和黑暗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试图告诉那该死的“规则”,裴溯不需要用这种近乎残酷的方式成长!
“天道”如同一道冰冷坚固的壁垒,漠然地拒绝着他的干涉。
它传递来的意念清晰而残酷:这是裴溯必须独自走过的试炼,是他命运中不可或缺的淬炼环节。
任何外力的强行干预,尤其是像云雪霁这样本不属于此间常态的“变数”,都可能导致更不可控的后果,甚至彻底崩坏裴溯既定的“未来”。
谈判、抗争、甚至偶尔的妥协……两年来的拉锯,耗损了他巨大的心神。
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并不如人意。
“天道”仅仅是在裴溯数次在精神上真正濒临死亡边缘时,略微松动了一丝压制,让他得以传递过去一丝微弱的、连裴溯自身都未必能察觉的生机指引,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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