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自言自语般低声嘀咕了一句，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思索。
随即，他立刻晃过神来，将那份短暂的惊异压下。
秦泽的目光，再次落回胡铁峰身上，锐利依旧。
“没什么，你继续说。”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这血莲教，究竟有多少人马？”
“他们攻陷陇西郡之后，下一个目标，又会是哪里？”
“还有，你这次前来金城郡，执行的又是什么任务？”
秦泽再次抛出一连串的问题，每一个都直指要害，不给胡铁峰丝毫喘息的机会。
听到秦泽这一连串直指核心的问题，胡铁峰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他有些不安地挠了挠本就凌乱的头发，手上的镣铐随之发出一阵轻响。
“大人，并非小的不愿说实话，实在是……实在是小的在教中地位卑微，接触不到太过核心的机密啊。”
胡铁峰苦笑着解释。
闻言，秦泽摆了摆手。
“无妨！”
“你知道什么说什么就可以了。”
听到秦泽的话，胡铁峰才继续说道。
“血莲教的据点，据我所知，大多都设在咱们大武皇朝与北边天狼族不相往来的三不管地带。”
“那些地方山高林密，官府的力量难以触及，而且，据点极多，星罗棋布，具体有多少，恐怕只有各堂堂主以上级别的人物才清楚。”
“至于教众数目……这个小的也确实不知晓确切数字。”
胡铁峰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和估算。
“不过，根据小的平日里的观察和一些道听途说，我估计……血莲教的总教众，恐怕至少在……五万人以上！”
五万！
听到这个数字，饶是秦泽素来沉稳，此刻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心，也随之猛地往下一沉！
这绝非一个小数字！
五万教众，即便都是些乌合之众，那也是一股足以搅动风云的庞大力量！
更何况，这些邪教教徒，在那些蛊惑人心的教义洗脑之下，往往悍不畏死，甚至比寻常军士更加疯狂！
真要是在战场上对上，五万被彻底洗脑的狂热分子，其破坏力，绝对不容小觑！
秦泽的指尖，无意识地再次敲击着桌面，只是这一次，不再有先前那般从容。
见秦泽陷入沉默，似乎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数字，胡铁峰不敢打扰，只是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待秦泽目光再次看来时，才继续说道：
“大人，关于血莲教攻陷陇西之后的下一个目标，小的不知。”
“这种层级的决策，莫说是我，便是我们青龙堂的堂主，恐怕也未必有资格知晓。”
“至于……至于我们这次潜入金城郡的任务……”
胡铁峰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便是……便是烧毁城内的三大官仓！”
他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按照原定计划，我们是打算先点燃看守相对薄弱的一号粮仓，制造混乱，吸引城中守军的注意力。”
“然后，再趁乱突袭二号粮仓，进一步调动他们的兵力。”
“最后，集中所有力量，一举烧毁储粮最多、防卫也最为严密的三号粮仓！”
“事成之后，所有人便立刻撤离金城郡。”
“只是……只是我们万万没想到……”
胡铁峰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顿。
下意识地，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忌惮，瞥了一眼侍立在秦泽身旁，始终面无表情的郑潼。
“就在我们准备对三号粮仓动手的前一刻，这位大人……他就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了！”
……
话音刚落，一股劫后余生的寒意便悄然爬上了郑潼的脊背。
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额角甚至有冷汗滴落！
这帮血莲教的疯子，当真是心狠手辣，计划也算得上周密歹毒！
倘若不是秦大人神机妙算，提前洞悉了这帮贼人的图谋。
恐怕此刻的金城郡，早已是火光冲天，一片狼藉！
三大官仓，那可是金城郡数十万军民的命根子！
一旦被焚，城中粮草断绝，民心惶惶。
届时莫说抵御血莲教可能的后续攻势，恐怕金城郡自身就要先乱成一锅粥了！
想到这里，郑潼望向秦泽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钦佩。
这位年轻的上司，心思之缜密，手段之果决，当真是他生平仅见！
此刻，牢房内的气氛因胡铁峰的彻底招供而显得有些微妙的沉寂。
秦泽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审讯，不过是品了一杯清茶般随意。
他转身，迈步，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郑大哥，我们走吧。”
秦泽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
郑潼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一声“是！”。
便快步跟在秦泽身后，一同走出了这间弥漫着绝望与血腥气息的牢房！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胡铁峰劫后余生的复杂目光。
昏暗的甬道内，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郑潼紧随秦泽身后，看着秦泽那并不算魁梧、此刻却显得异常沉稳可靠的背影。
几次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脸上也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秦泽何等敏锐，早已察觉到了郑潼的异样。
他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开口。
“郑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郑潼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才抱拳，略显局促地开口道。
“大人，属下……属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泽终于转过身，目光温和地看向郑潼。
“郑大哥与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得到了秦泽的鼓励，郑潼这才鼓足勇气，沉声道。
“大人，那胡铁峰……虽是血莲教妖人，也曾手刃人命，但他……”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说道。
“但他所杀之人，乃是鱼肉乡里、逼死他胞妹的恶霸！”
“此人死有余辜，胡铁峰也算是为民除害，虽手段过激，却也……情有可原。”
“而且，方才他也算配合，供出了血莲教不少隐秘，也算是……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郑潼越说声音越低，但语气却越发坚定。
“所以，属下斗胆，恳请大人！”
“能否，能否看在他尚有几分良知，又供出重要情报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
说完，郑潼有些忐忑地低下头，等待着秦泽的决断。
他知道，按照大武律例，胡铁峰杀人、从贼，皆是死罪，自己这番求情，实属有些逾越了。
听到郑潼的话，秦泽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他先是微微一怔，眉梢也轻轻挑了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郑潼。
他那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哦？”
秦泽拉长了语调，慢悠悠地反问道。
“我记得……方才在牢中，我好像已经答应过，要饶他胡铁峰一条性命了吧？”
听到秦泽的回答，郑潼脸上露出一抹轻松！
……
可就在秦泽审问胡铁峰时。
陇西城沦陷的消息也通过黑龙卫的情报网传递到了京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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