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死寂。
拜勒岗缓缓抬起头，那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着远处大口喘息、几近脱力的吴湘南。
猩红的灵魂之火，疯狂跳动。
“你，很好。”
他沙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名为“认可”的情绪。
高台上，陆鸣打了个响指。
“好了，考核结束。”
他平静地宣布，“吴湘南，通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拜勒岗收回了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威压，庞大的身躯化作点点灵光，消失不见。
演武场上，只剩下吴湘南一个人，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
他虽然赢了，但赢得无比艰难。
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颓丧，反而洋溢着一种重获新生般的灿烂笑容。
他抬起头，看向高台上的陆鸣，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沉湎于过去的“不死剑者”，而是拥抱未来的“风之新生”——吴湘南！
当吴湘南在医务人员的搀扶下走下演武场时，整个136小队都沸腾了。
“老吴！你太牛了！你居然真的伤到了那个老骨头！”赵空城激动地冲上去，用力拍着吴湘南的肩膀，结果差点把本就脱力的吴湘南拍趴下。
“咳咳......轻点，轻点。”吴湘南苦笑着摆了摆手，“侥幸，只是侥幸。”
“这可不是侥幸！”红缨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你最后那一拳，简直帅爆了！那是一种全新的‘道’，对不对？用新生对抗腐朽！”
“嗯。”吴湘南点了点头，看着自己那双依旧覆盖着青色拳套的手，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战，对他而言，不只是一场考核，更是一场心灵的洗礼。他彻底斩断了过去的阴霾，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全新的道路。
......
卍解试炼结束后的日子，136小队的训练氛围发生了质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大家是在陆鸣和十刃教官们的压力下被动成长，那么现在，他们完全是自发地陷入了一场疯狂的“内卷”之中。
演武场几乎二十四小时都灯火通明。
“卍解！花天狂骨·黑松心中！”
赵空城叼着烟，一脸痞气地将林七夜拖入了自己的领域。
在“踌躇创伤分担”的规则下，他完全放弃了防御，以一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流氓打法，跟林七夜疯狂换血。
林七夜被搞得苦不堪言。
他虽然恢复力强，但也经不住这种不讲道理的消耗。更要命的是，赵空城在领域里还时不时用“影鬼”玩偷袭，用“艳鬼”来限制他的颜色，打法越来越脏，越来越没有底线。
“老赵！你他妈能不能要点脸！有种正面打！”林七夜一边狼狈地躲避着从影子里刺出的冷刀，一边破口大骂。
“嘿，小子，现在知道这刀的恶心之处了吧？”赵空城得意地笑着，“陆敏说了，大人只看输赢，不讲过程。有本事你也别用卍解啊！”
最终，林七夜被逼得没办法，只能也开启卍解【观音开红姬改】，用“重塑”规则强行修改了赵空城的领域规则，这才艰难地取得了胜利。
另一边，冷轩和曹渊这两个沉默寡言的刺客，则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决。
演武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在空气中闪过的一丝刀光和锁链碰撞的轻响，证明着战斗正在进行。
冷轩的卍解【神杀枪】，追求的是极致的“点”之穿透。
曹渊的卍解【风死】，追求的是极致的“线”之割裂。
两人的战斗，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每一次出手，都是冲着对方的要害去的。他们时而化身鬼魅在场地中高速移动，时而又静立不动，用精神力锁定对方的破绽，寻找那一击必杀的机会。
这场对决，看得旁观的吴湘南和温祈墨心惊肉跳。
“这两个家伙......都是怪物吗？”温祈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们的战斗，已经完全脱离了我们能理解的范畴了。那不是技巧，是纯粹的杀人艺术。”
“冷轩的‘道’是毒蛇，是隐藏在暗处的致命一击。而曹渊的‘道’，是蜘蛛，是用无数的丝线编织死亡的罗网。”吴湘南的评价更为精准，“他们两个，天生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
而在训练场地的角落，红缨正一个人默默地练习着。
她没有参与对练，只是不断地解放着自己的【冰轮丸】，控制着冰龙在空中盘旋、俯冲，努力地让自己的火焰之力与冰轮丸的寒冰之力融合。
“冻结加上火焰，等于融化反应......”她嘴里反复念叨着陆鸣当初给她的提示。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她似乎抓住了一点什么。
她不再试图用自己的热情去“融化”冰轮丸的孤高，而是尝试着让两者并存。
只见她左手燃起熊熊烈火，右手则握着散发着极致寒气的冰轮丸。
冰与火，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身上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她的卍解【皆尽】，那“抹除存在”的规则之力太过霸道，陆鸣严禁她在队内对练中使用。
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使用始解【肉雫唼】。
那只巨大的绿色魔鬼鱼，不仅能吞噬能量攻击，还能在体内开辟一个独特的治疗空间。
每当有人在对练中受伤过重，就会被直接扔进肉雫唼的肚子里。在里面泡上几分钟，出来后便又生龙活虎。
这让【肉雫唼】成了演武场上移动的“泉水”，司小南也从一个战斗人员，彻底沦为了团队的专属奶妈。
“小南！快！老赵快被七夜打死了！奶一口！”
“小南！这边！温祈墨的心魔又快暴走了，快把他吞了冷静一下！”
“小南......”
司小南叉着腰，看着这群把她当工具人使唤的队友，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但看着大家在一次次极限的战斗中飞速成长，她又感到了由衷的开心。
这，就是团队的感觉吧。
陆鸣大部分时间都当着甩手掌柜，只是偶尔会出现在演武场，看着这群“经验宝宝”们疯狂内卷，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他们的每一次卍解对决，每一次对规则的深入理解，都会化作最精纯的“经验”，反馈到他这个“源头”身上。
这段时间，他的实力也在飞速提升，他对各种规则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现在甚至可以不借助死霸装，就能模拟出赵空城、吴湘南等人的部分禁墟能力。
当然，威力远不如原版，而且消耗巨大。
但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只有陈牧野，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这场“内卷狂欢”的人。
他每天只是默默地站在演武场的角落，看着队员们一个个脱胎换骨，眼神复杂。
有欣慰，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焦虑和落寞。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为后续计划而烦恼。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焦虑的，是自己的“存在”本身。
他不是人。
这个事实，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队员们为了变强而拼尽全力，看着他们为了团队的荣耀而燃烧自己，心中充满了渴望。
他也想，像他们一样，拥有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未来。
而不是像一个幽灵，活在借来的时间里，等待着最终的消散。
终于，在又一次目睹了林七夜和赵空城打出真火，差点拆了半个演武场之后，陈牧野下定了决心。
他转身离开了喧闹的演武场，径直走向了陆鸣的办公室。
......
陆鸣的办公室里，一如既往的整洁。
他正悠闲地靠在老板椅上，通过凤凰殿的权限，远程观看着136小队在演武场的“内卷”直播，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
这些“经验宝宝”们，真是越来越有活力了。
尤其是林七夜和赵空城，一个有神力加持，一个打法无赖，两人凑到一起，简直就是火星撞地球，每天都能给他贡献大量的“经验值”。
照这个速度下去，他说不定很快就能触摸到更高境界的门槛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陆鸣头也不抬地说道。
门被推开，陈牧野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陆鸣。”他直接走到了陆鸣的办公桌前，声音沙哑，“我想，我们该谈谈了。”
“哦？陈队啊。”陆鸣这才抬起头，关掉了眼前的虚拟屏幕，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不用了，我想知道我还有多长时间？”陈牧野摇了摇头，他没有坐下，只是那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鸣。
“根据我的推算，最多......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一年之后，【凡尘神域】将到达极限，整个苍南市，包括你，包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随着这个世界的崩溃，而彻底消失。”
一年。
当这个时间期限从陆鸣口中说出时，陈牧野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想过这个世界会有终点，但他从没想过，这个终点会来得如此之快。
一年之后，他所守护的城市，他所珍视的同伴，他刚刚看到的一线生机，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巨大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没......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林七夜是这个世界的‘核心’，是‘支点’。当他的力量耗尽，支点崩塌，世界自然就会毁灭。”
“所以，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新的‘核心’，一个新的‘支点’，来取代林七夜。”
陆鸣看着陈牧野，眼神灼灼。
“而你，陈队，就是我选中的，那个新的‘支点’。”
“你的斩魄刀【雨露柘榴】，其卍解的本质是融合。只要你能完全掌握它，你就可以将自己的存在，与整个苍南市的‘数据流’彻底融合。”
“到那时，你将不再是你，你将是苍南市。苍南市，也将是你。”
“你将成为这个世界新的基石，新的‘神’。只要你不死，这个世界，就不会消失。”
陆鸣的计划，如同一幅宏伟而疯狂的画卷，在陈牧野的面前缓缓展开。
与整个城市融合？
成为新的“神”？
陈牧野被这个想法彻底震惊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命运，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与整个世界的存亡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代价。
“如果......我与苍南市融合......”陈牧野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我是不是......就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
“是。”陆鸣的回答很干脆，“你将成为这个世界的地基，永远被束缚在这里。你会真正地‘活’下去，但代价，是失去所有的‘自由’。”
“用你一个人的自由，换取整个城市，所有人的‘存在’。这笔交易，你觉得划算吗，陈队长？”
陈牧野沉默了。
他看着窗外那熟悉的街道，看着那些来来往往，对末日一无所知的“人们”，心中百感交集。
这座城市，承载了他的一切。
自由？对于一个在虚假中活了十多年的“幽灵”来说，自由又是什么？
能够让这座城市，让他的同伴们，能够真正地“活”下去，而不是作为一段即将被抹除的数据而消失，这或许，才是他存在的，最大的意义。
“我明白了。”陈牧野抬起头，眼神中再无一丝犹豫，“我愿意。”
“很好。”陆鸣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想要与整个城市融合，需要极其庞大的能量。光靠你现在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你需要一个‘充电宝’，一个源源不断，甚至足以支撑一个世界运转的能量源。”
陆鸣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陈牧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湿婆怨】！
如同梦魇般折磨着他的神级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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