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泪眼朦胧地盯着陈志军，男人却皱着眉一个劲往身后看，刚才还站在那儿的慧君早没了人影。
她看着他眼神里藏不住的急切，心“咔嚓”一声再次碎了——他这心思，分明早就跟着那个女人飞走了，连装都懒得装了。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愿让这个背叛家庭的垃圾男人，误会自己的眼泪是为他而流。
别过脸，她咬着牙解释：“我是想到孩子才……”
“我会照顾好孩子的。”陈志军不耐烦地打断，眉头拧成疙瘩，“我得去上班了，你先回去，等我回家再说这事。”
春花猛地跨前一步，用身子堵住他的去路：“你怎么照顾？白天在厂里干活，晚上跟别的女人睡觉，到时候还不是把孩子全扔给你妈！”
“我妈能带好孩子。”陈志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生硬。
“呸！”春花气得浑身发抖，“她根本不上心！上次小的发烧……”
“这些不用你管。”陈志军眼神冷漠，仿佛两人已经离婚，孩子也不是春花生的，跟她毫无关系。
他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春花的距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怎么能不管？！”春花气愤得尖叫出声，“就算离婚，他们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陈志军语气平静地说：“我会交代好我妈的。”
春花咬牙切齿看着他，眼前男人冷漠的神情、敷衍的态度，让她很想狠狠给他一个耳光。
可当目光落在他脸上时，慧君的身影和那些不堪的画面猛地窜进脑海，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不愿碰他，哪怕只是一个耳光，多待一秒都觉得脏了自己，她一句话没说，转身跨上单车，头也不回地骑走了。
她是哭着回去的，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挺直的脊梁，此刻又弯了回去，暮色中像一个孤独老人，佝偻的脊背弓成残月。
眼泪啪嗒啪嗒一直往地上掉，怎么都止不住。眼前的人和路都化成了模糊的水光，她抬手擦了，可新的眼泪又涌上来，顺着脸颊滑进嘴角，尝到一股又苦又涩的咸味。
心口一抽一抽地疼，疼得她浑身发颤，骑在单车上摇摇晃晃，车把歪歪扭扭得像喝醉了酒。
突然一个趔趄，连人带车“砰”地摔在地上，膝盖和手掌在地面上狠狠擦过，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可这点疼算什么呢？跟撕心裂肺的难受比起来，简直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她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膝盖磕在碎石子上也没皱一下眉，只是弯腰把自行车扶起来，拍了拍车座上的土，然后又跨了上去。
车轮碾过刚才摔倒的地方，发出“咯吱”的声响，她低着头继续往前骑，肩膀在不停地发抖，就像狂风中一片孤零零的树叶。
晃晃悠悠骑进了一个夜市，正是摊子支棱起来的时候。
烤串的烟裹着孜然味往鼻子里钻，炸臭豆腐的油锅 “滋啦滋啦” 响，她却什么也听不见，一颗心空落落的，机械地蹬着车，时不时发出几声嚎哭，头发乱糟糟地散着，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跟个疯女人似的。
好些路过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她浑不在意 —— 此刻心里翻涌的悲怆，足以吞没所有羞耻。
她的家要散了，孩子们的世界要塌了，这锥心之痛，让她再无暇顾及旁人的指指点点……
骑出夜市时，她又摔了，这次再没力气起身，干脆坐在那里哭起来。
一开始咬着牙死死憋住哭声，只任由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哭着哭着，想到马上要离婚，往后孩子没了完整的家，自己带着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过，未来一片灰暗。
又想，自己这些年为了家庭，尽心尽力操持家务、伺候老小，处处隐忍，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想到这儿，所有委屈瞬间决堤，她再也控制不住，“哇” 地一声哭得撕心裂肺。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拄着拐杖的阿婆走来，颤巍巍扶起她：“闺女，怎么了这是？”
春花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阿婆慈祥的面容，哭得更凶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婆枯瘦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和：“不要紧，先回去睡一觉，明天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春花盯着她浑浊却透着暖意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明天？”
“是啊，没啥坎是跨不过去的，明天天亮又是新的一天。”
这句简单的话像一束微光透进她混沌的心里，让原本茫然的思绪忽然有了点方向。
阿婆把拐杖往旁边一顿，伸手替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我年轻那会儿男人没了，一个人拖大三个娃，在桥洞底下住了半年。最苦的时候啊，我蹲在菜市场垃圾堆旁，跟野狗抢烂菜叶吃 ——”
她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春花的单车轮胎，“你看你这车轮子还能转，你还有力气坐这儿哭，你还年轻呢！闺女，人这一辈子啊，就像蹬单车，只要轮子还在转，总能往前走。”
春花忽然觉得胸口那片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慢慢填满了。
她用手背随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挤出一句“谢谢”。
“谢啥哟，” 阿婆挥挥手，拐杖在地上顿出 “笃” 的声响，“赶紧骑车回家，烧壶热水洗个澡，睡个囫囵觉。天大的事，等明儿太阳升起来再说。”
春花扶起倒在路边的自行车，咬咬牙跨上车去，听见阿婆在身后喊：“慢点儿骑，路口有坑！”
车轮碾过满地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阿婆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力量。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他爱跟别的女人过，就去过吧！
家散了就散了吧！
事情已经发生成这样子了，就得去面对，去接受。
不能再把精力浪费在哭泣和悲痛上，从这一刻开始，要积攒起所有的力量，为自己和孩子铺路。
离了婚单独一个人带四个孩子，想起来很可怕，可是风雨过后，彩虹总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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