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到家时，是下午三点多。
一进门就闻到股酸臭味——小女儿蜷在客厅地板上睡得正香，屁股后黄乎乎的污渍渗到了小裙子上。
小儿子锦程蹲在一旁玩积木，塑料块碰撞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格外清楚。
“爷爷奶奶呢？”春花皱着眉掀起女儿的裙子，指尖碰到黏腻的污渍。
锦程头也没抬，搭到一半的积木“哗啦”散了架：“爷爷出去了，奶奶在睡觉呢。”
春花很是无语，转身回房翻出条干净裤子，抱着孩子就往厕所走。
刚把孩子的裤子脱下来，小家伙就醒了，哇哇大哭，哭声把婆婆惊醒，她沉着脸走出来，“你可算回来了，晚上你去买菜，你爸今晚有事。”
春花没理会婆婆，锦程却在一旁吵嚷着要跟去买菜：“妈妈，带我去。”
荔瑶也跟着喊着要去，她这才朝婆婆伸出手：“买菜的钱。”
婆婆不情不愿，从衣兜深处掏出几张零钱，捏着票子犹豫了好半天才往她手里塞。
春花接过钱一看，全是一块的面额，数来数去连十块都不到。这点钱哪够买菜？但她不想跟婆婆争辩，牵着两个孩子跨上自行车，朝菜市场骑去。
想到秋叶给的钱，她心里有了打算。先是在菜摊边捡了几把烂菜叶，又到水产摊挑了些便宜的小鱼小虾，最后才到肉摊买了排骨和鸡翅。
回到家，她把买来的东西分成两份，扭头对婆婆说：“以后各吃各的。”
说完转身将排骨洗净倒进砂锅，另一旁的铁锅已经冒起热气，鸡翅滑入油锅发出\"滋滋\"爆响，香味四溢出来。
婆婆拍着灶台大喊：\"各吃各的还占我的厨房！\"
她头也不抬地继续忙自己的：\"你儿子是从路边捡来的？\"
\"什么捡来的！\"婆婆气得脸通红，\"他可是我十月怀胎生的！\"
\"这就对了。\"春花用筷子翻动着鸡翅，油星溅到围裙上，\"这房子有他一半，我自然能在这做饭。\"说完\"砰\"地盖上砂锅盖。
老太太气得直跺脚：\"反了天了！\"转身时不小心撞翻了醋瓶，深褐色的汁液在地上漫开。
春花不去理会，只顾着忙自己的，最终婆婆还是自己去收拾。
她心情畅快地做完饭，在房间里支起小桌，将一盘喷香的排骨、焦脆的鸡翅依次端过去。
等春花做完，婆婆才去到厨房准备他们的晚餐，打开袋子一看，眉头瞬间拧成疙瘩——烂菜叶和小鱼小虾都发着臭味，气得她把东西往地上一摔：\"你买的这叫什么东西？！\"
春花正给孩子拿碗筷呢，头也不抬地回：\"你给多少买菜钱，我就买什么菜。\"
\"你别太过分！欺负我一个老太太算什么？\"婆婆抄起锅铲就要砸灶台。
\"是谁欺负谁？\"春花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要不喊邻居来评评理吧！\"
婆婆举着锅铲的手僵在半空，她最要面子，哪肯让邻居知道家里的这些烂事？于是狠狠瞪了春花一眼，闷头收拾去了。
烂菜叶换了三盆水依旧发黑，洗到最后只剩几根菜杆，气得她将整筐菜狠狠摔进垃圾桶。
春花在里屋听得声响，头也不抬地朝孩子招手：\"快过来吃饭，有你们爱吃的排骨和鸡翅。\"
四个孩子立刻飞奔而来，围在桌边正准备动筷子，轩轩跟着凑了过来，看着桌上的鸡翅直流口水，伸手要去抓。
春花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推开：“去你奶奶那边吃！”
轩轩哭着跑出去了，没一会婆婆沉着脸过来，怒气冲冲骂道：“你发什么疯！买这些花的不还是志军的钱，孩子要吃一个怎么了。”
春花头也不抬，给自己的孩子们夹着菜，冷冷地回：“学你的！以前轩轩吃好的，我的孩子只能在旁边看着，现在也让他尝尝这滋味。另外，我花的可不是你儿子的钱。”
婆婆还想再骂，公公过来拉住了她，沉声道：“别吵得邻居都听到了！让人笑话！”
婆婆虽不情愿，但也因为顾及面子没再说什么，拉着轩轩的手走向厨房，“奶奶明天给你买。”
春花“啪嗒”锁上门，和孩子一起坐到桌旁享受美味晚餐。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呢——之前倒也有过一次，可那次偷偷摸摸的，连咀嚼声都得压着，这次不一样，光明正大。
“妈，这排骨好香！”锦程啃着骨头，腮帮子鼓得像圆滚滚的小仓鼠，酱汁顺着嘴角滴到下巴。
喜妹把一块最大的排骨夹到春花碗里：“妈，你吃这块！”
荔童啃着鸡翅，眼睛亮晶晶的，问：“妈，以后咱们是不是都能这样吃饭啦？不用再跟爷爷奶奶，还有讨厌的轩轩一起？”
春花笑着回：“以后咱们不仅不跟他们一起吃，还要搬去跟外婆住呢！”
“真的吗？！”四个孩子“唰”地站起来，锦程不小心撞翻了椅子，荔童拉着春花的袖子直晃：“妈妈，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春花笑着回。
四个孩子都“哇”地欢呼起来。
荔童原地转了个圈，辫子扫到了锦程的饭碗：“我开心得都要飞起来啦！”
大家肆意地笑着，笑声顺着门缝飘到了外面。
厨房里，公婆和轩轩脸都黑着，轩轩委屈得声音都带了哭腔：“奶奶，我也想吃排骨……”
婆婆\"啪\"地将筷子摔在桌面，\"娶这么个媳妇，还指望老了能喝上口热粥？\"
公公抽着烟，没接话。
轩轩突然把碗往旁边一推，碗沿撞在桌角发出闷响：\"我要吃鸡翅，不吃这些！\"
婆婆无奈看向公公：\"去菜市场再买点！\"
老爷子看了看挂钟：\"都这会儿了，菜摊早收光了，将就吃吧。\"
老太太于是从碗柜深处摸出个鱼罐头，“咱们吃这个。”
轩轩把筷子直接摔在地上：\"不要，不吃。\"
婆婆无可奈何，公公则沉了脸：“不吃就别吃，都饿着！” 说罢起身往外走。轩轩当即嚎啕大哭，婆婆也抹起眼泪：“造孽啊…… 我这辈子是做了什么错事，老了还要看儿媳妇脸色，让孙子跟着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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