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听着众多士兵的欢呼声，不禁皱起了眉头。下方院子里堡垒的居民们并没有跟着欢呼，而是像平常一样开始干活。他们拿起工具去修理城墙，尼尔听到有人说今天的战斗比平常结束得要早一些。
他和同伴们根本没机会插手……事实上，就在他们准备出手帮忙之前，士兵们就打赢了这场战斗。战斗结束的时机实在是太……完美了。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杰克凝视着地平线，看向兽群来袭的方向。他眯起眼睛，几百公里内除了连绵的山丘，什么也看不到。地势微微向下倾斜，让他无法看到更远的地方。
这一切都是有人设计好的……他对此深信不疑。一切都太完美、太凑巧了。
他向米斯蒂示意，米斯蒂开始带着莉莉安和米兰达降落。杰克自己则减少双脚的魔力输出，也开始缓缓朝地面降落。
杰克看到尼尔和他的团队朝他们的降落点走去，已经在和一脸疲惫的菲利普交谈了。
“我只是觉得这整件事不太对劲，野兽通常不会这样行动。”尼尔说道，他的同伴们纷纷点头。他们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我理解你们觉得这情况可疑，但真有那么不对劲吗？”菲利普说，“在教程世界里，野兽和怪物的行为就都很反常，所以在现实世界中它们行为怪异，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教程世界里是那样，是因为教程本就是被设计成那样的。”杰克插嘴道，正好落在尼尔和菲利普面前。
两人都奇怪地看着他，菲利普的眼神比尼尔的更显困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尼尔率先开口问道。
“系统在其他强大存在的参与下设计了教程——有些教程受到这些实体的干预和定制更多。”杰克说道，“但归根结底，它们只是教程。从很多方面来说，通过限制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一切都变得更容易了……但这里是现实世界。如果我们面对的敌人行动起来，仍像是背后有某种宏大的设计，那很可能就是因为它们背后真有个设计者。”他说出了从暮叶和维利那里学到的知识。回想起来，这可是个重磅消息……但杰克之前真没考虑过是否该分享这些。
这两人只是站在那里盯着他，对杰克把这么重大的事当作常识一样说出来感到困惑。他们对杰克的话同样持怀疑态度，心里琢磨着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当然，前提是这些话是真的。
杰克看到他们的眼神，实在不想解释自己其实是一位神明的好朋友，也不想说这些是他和神明一起喝伏特加时得知的。“不管怎样，这意味着这背后有某个人或某种东西在操控。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好吧，假设你的理论是正确的，可为什么会有人或有什么东西把这些牛群送到这里来任人屠杀呢？”菲利普问道，显然很想问关于教程的事，但还是忍住了。
“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对的，我打算查个明白。”杰克说着，转向尼尔，“你和米兰达处理这里的事。我去看看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
他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召唤出两只虚幻的翅膀，这可把菲利普和其他士兵吓坏了。有几个人甚至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武器，以为又有敌人出现了。
杰克没给他们时间做出任何反应或好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用力一拍翅膀，便冲向了空中。米斯蒂也不再费力隐藏身形，解除了隐身状态，跟在杰克身后——这又让几个惊恐的人大叫起来。
米兰达转向菲利普，假装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城主这个人有点……古怪，但如果他觉得整个事情有问题，那相信他才是明智之举。”
“呃，他已经去调查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菲利普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问米兰达和尼尔，“刚刚说的强大存在和设计好的教程是怎么回事？教程不是系统制作的吗，而且是由引导区域的那个人形存在管理的，不是吗？”
“我以前也以为是系统设计的……但仔细想想，确实有道理。”尼尔开口道，“我们进入的教程是由一个自称卡洛克门徒的人管理的，卡洛克是一位已故的空间法师，他在教程中留下了自己的传承。整个教程本质上就是一个寻找这个传承潜在继承人的工具。”
“我还以为那只是个设定……你懂的，系统编造的故事。”利瓦伊皱着眉头说，“这个卡洛克真的存在过吗？你真的接受了一个死老头的传承？”
“利瓦伊，如果我们假设卡洛克是真实存在的……放尊重点。”尼尔瞪了他一眼说道。利瓦伊微微露出歉意，说了声“抱歉”，便不再言语。
“有意思……”菲利普听着他们的对话说道，“我们的教程是一座荒废的大城市，唯一的目标就是生存下去。我们根本没遇到过除了想吃掉我们的怪物之外的任何生物。”
“我们也没有。”米兰达说，“但那里有巨大的留言板，上面会在不同时间写着不同的信息，所以显然有人在监视。我之前以为只是系统在这么做……但也有可能是来自其他宇宙的生物。”
“这里的大多数幸存者和我来自同一个教程……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多收集一些信息，弄清楚每个人经历的到底是哪种教程。”菲利普说，“从这当中或许能发现很多有价值的信息。”
“这就更说明你们应该加入城主的城市了——在这个新世界里，那肯定会成为希望的灯塔。”米格尔又开口了，刷了下存在感。
战斗期间他也没闲着，而是四处走动，和其他营地的幸存者交谈，试图更多地了解这座堡垒。他发现大家对离开这里几乎没什么抵触……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想离开。自从离开教程来到这里，他们就一直被困在这座堡垒里。但与此同时，他们又因为周边地区潜在的危险而不敢离开。
“确实如此。”米兰达微笑着说，“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再找个私密的地方继续我们的讨论，看看怎样让你们都离开这里？”
菲利普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们朝主堡走去，菲利普一边走，一边下达了几条最后一刻的命令，安排人去修复城墙。
米兰达看着众多投向她的目光，脸上保持着微笑，这些目光因她刚才说的话而透露出希望。一切正如他们所希望的，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预料之中的。
目前还没什么问题。
杰克和米斯蒂朝着兽群首领带领牛群冲锋的起始点飞去。追踪这条路径很容易，不出所料，一大群巨大的牛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飞越这片区域时，他还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某种本能被激发了。那是一种到目前为止都没派上用场的本能知识——确切地说是猎人追踪技能。虽说由于痕迹太过明显，这技能没太大帮助，但还是让他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有些脚印的时间比前一天的牛群出现时间更早。实际上，大多数脚印都是如此。他飞得越远，发现的踪迹就越多，显然这些牛是被引到这条特定的道路上，朝堡垒前进的。
菲利普提到过，它们每天都来自大致相同的区域……他怎么就没觉得这怪异得离谱呢？他真的以为系统还在帮助人类吗？
在杰克看来，这种想法没什么道理。但他确实比别人知道得多。他知道，像神秘骨或者云层上的巨大水晶树这类东西是存在的——这些天然宝藏能让野兽的等级提升得更快，比人类更早达到d级。
从某种程度上说，可以认为系统对遇到这些宝藏的幸运野兽，比对经历教程的人类更偏爱。当然，教程确实帮了人类很多……但它并没有让人类一下子提升一百级，或者变成像客机那么大的大鹏。
如果让杰克猜的话……这整件事的源头就是这样一只野兽。他知道有些野兽能展现出非凡的智慧，比如霍基或者米斯蒂。不过，成为d级并不一定就能让怪物变得聪明。那只大鹏就挺笨的，而风暴元素……嗯，就是个大号的云元素。
他继续向前飞行了好几公里，米斯蒂轻松跟上。如果杰克使用“一步千里”，可能会比这只鸟飞得更快，但飞行更适合这种侦察行动。既然痕迹如此明显，从空中追踪更合理，这样他能看到任何显眼的东西。
比如，他注意到这条痕迹实际上是由许多不同的路径汇聚而成的。他看到一些不太明显的迹象，表明有更多的牛在前往堡垒的途中慢慢加入了牛群，很可能是被兽群首领或者这背后的主谋召唤过去的。
如果兽群首领能够召集牛群，那倒也说得通，毕竟它们的名字就强烈暗示了具备领导牛群的能力。
距离堡垒大约三百公里的地方，地形终于不再是连绵不绝的平原，而是变得像……农田。
杰克向前望去，看到远处有一些像是建筑物的东西，然后示意米斯蒂跟上。他看到主路继续向前延伸，但一条小路指向他面前的这片农田。
他飞到这片大农场上方，查看这里的状况，心里想着：看来这能解答一些关于系统降临后农场动物都怎么样了的疑问。
谷仓和数不清的牛栏都被撕裂了，看起来就像龙卷风席卷过一样。魔法降临世界，这些牛突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等级。也许它们一开始还待在原地，但当饥饿和无聊袭来，它们肯定就挣脱束缚，进入了更广阔的世界。
仔细想想，他回到地球第一天前往能量塔的路上，外面的平原上就满是牛群。也许它们当时是出去觅食，或者是从这样的农场逃出来的……
他降落在其中一个谷仓旁，走了进去，开始更仔细地查看周围区域。他没有看到任何血迹或打斗的痕迹，所以看起来这些牛在挣脱束缚时，彼此之间并没有攻击性。
但是……它们对这个农场设施显然具有攻击性。这里被肆意破坏，逃跑的牛似乎特意去毁坏东西。这房子居然还没塌，简直是个奇迹。
查看完谷仓后，他朝主屋走去……还没走近，一股淡淡的气味就钻进了他的鼻子。那是他以前多次闻到过的气味。血，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人类的血。
气味来自农场主居住的主屋。杰克看到门上有几处血迹，门从损坏的铰链上无力地垂着。门楣的上半部分被削掉了，使得门口看起来更像墙上的一个洞。
他看到门口有类似蹄印的痕迹，便跪下来仔细查看。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的追踪技能已经开启，但即便不用技能，他也能注意到这个明显的大问题。
只有两个蹄印。
两足行走的牛？是牛头人吗？他皱着眉头，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屋子，并让米斯蒂待在外面。
屋子里面……更糟糕。所有东西都被这只野兽撕扯过，但仍有一些居住过的痕迹。一个旧壁炉看起来在过去几周内还用过，他甚至看到一些做饭的迹象。
很明显，教程结束后还有人住在这里。他们很可能是被系统送回自己的农场，然后躲进了这所房子里。杰克能看出来，由于系统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这个农场相对偏僻，周围看不到邻居，所以居民们觉得留在这里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很可能取决于他们的等级。那些牛的等级并不高，但他能想象一个毫无防备的家庭很容易被一群这样的牛践踏。另一方面，牛群可能不会一起涌到房子这里，所以这里相对更安全一些。
但最终，这房子也没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杰克看到两足行走的牛留下的蹄印一直延伸到屋内，在地板上留下了凹痕。它对这房子的结构来说太重了，如果不是大气中的魔力让木头变得更耐用，它肯定会直接把地板踩穿。
他还看到一些血迹通向客厅，那里散发着最浓烈的血腥味。
杰克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尽管他的感知领域早就察觉到了里面的情况，但眼前的景象依然令人不适。
客厅里有五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三个孩子。至少……杰克是这么估计的。只是……有点难以分辨。
只有一具尸体还算完整——是那个男人的。
他被显然取自外面谷仓牛栏的金属杆串了起来。他的胳膊和腿都被刺穿，整个人被钉在地板上。他看起来在流血至死之前挣扎过……这种挣扎显然不仅源于他自己的求生欲望，还因为其他四个人的遭遇。
一个女人的尸体被撕成了好几块，散落在地板上。天花板上挂着肉钩，上面吊着一些太小而不可能是成年人的肢体。杰克没看到任何头颅……但他估计应该有三个孩子。
杰克感到……一阵厌恶。
他理解狩猎和杀戮。他已经意识到这是生活的正常部分，而且他对杀害其他有智慧生物的看法也和以前不同了。但这不仅仅是杀戮。这是残忍。他们被杀，除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承受更多痛苦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目的。
这一切至少发生在一周前，甚至可能更久。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家人就那样挂在那里，除了罪魁祸首，被所有人羞辱和遗忘。
他闭上眼睛，甚至压制住自己的感知领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走出屋子，来到外面。他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息……他记住了那些蹄印，而且在这场屠杀中，那只生物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留下了大量它存在过的痕迹，让杰克和他的猎人追踪技能能够捕捉到。它当时并不着急。
杰克转身面向房子，伸出手，召唤出一团透明的火焰。他催动火焰向前，火焰附着在房子上，在他的控制下，整座房子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凶猛，吞噬一切。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一直待在那里，确保房子完全烧毁，同时内心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米斯蒂坐在他身边，盯着火焰，对他的举动感到困惑。但察觉到他的情绪后，它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只有曾经的房子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打破这片寂静。
他凝视着灰烬，尸体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杰克再次放开自己的感知领域，仔细观察着一切……然后转向蹄印离开的方向。
“米斯蒂……请你先回去。这件事可能比我最初想象的要花更长时间。我知道你想回到霍基和蛋身边，但我还不能和你一起回去。这可能有点为难你，但请你回去，万一有什么事，帮忙保卫堡垒。”他抱歉地对小鸟笑了笑，“我有一只怪物要去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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