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国鬼故事

溜达的Chiv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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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锈与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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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的寒潮如同无形的狼群,沿着荒芜的m53公路咆哮,撕扯着一切。路边那间“旅途”杂货铺,像一块被遗忘的、沾满油污的破布,勉强钉在冻土上。维克托——我的维克托——他那张英俊的脸在廉价霓虹灯下紧绷,眼神如淬毒的冰棱,死死盯着柜台后那个干瘪的老头。老头的指关节粗大变形,慢吞吞地将收银机里皱巴巴的纸币推向维克托,纸币摩擦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我的目光却被角落里那个东西牢牢吸引。一个保险柜,蹲踞在阴影里,通体覆盖着暗沉的、毫无光泽的绿漆,边角处油漆剥落,露出底下更陈旧的、如同凝结血块般的锈红。它像一个沉默的诅咒,散发着铁锈和秘密混合的腥气。

“打开它!”我的声音尖锐而冷酷,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刀刃划过冰面。

老头浑浊的眼珠转向我,那眼神不是恐惧,而是深不见底的悲悯,让我的脊椎感到一阵寒意。“里面的东西,小姑娘,”他的声音如同枯叶在砂纸上摩擦,“你承受不起。我本可以…拥有完美的人生,阳光,温暖…但我没有珍惜。这就是我选择的道路。”他微微摇头,叹息如同来自坟墓的冷风。

“三!”我尖叫着,枪口颤抖着对准他灰白的太阳穴,金属的冰冷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脏。维克托在门口焦躁地踱步,影子在肮脏的窗玻璃上扭曲晃动。“二!”冷汗沿着我的鬓角滑落。老头只是闭了闭眼,皱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深,仿佛在聆听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一!”

扳机扣下。撞针击发的“咔哒”声异常清脆,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枪口喷出的火舌只闪烁了一瞬,就被一片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惨白光芒彻底淹没。那光没有温度,只有绝对的虚无和寂静,像冰冷的裹尸布猛地蒙住了我的口鼻和眼睛,意识瞬间沉入无底深渊。

刺骨的冰冷渗入骨髓,我猛地睁开眼。黑暗褪去,眼前是无穷无尽、鬼影幢幢的白桦林。苍白扭曲的树干在昏沉的天光下向上疯长,枝桠如同无数枯瘦、痉挛的手臂,绝望地伸向铅灰色的天空。寒风在林间穿梭呜咽,卷起腐烂落叶和积雪的腥气,直往我喉咙里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味,肺叶像被砂纸磨着。我在哪里?维克托呢?杂货铺呢?

我挣扎着爬起,浑身骨头都在呻吟。视线穿过层叠的苍白树干,一座孤零零的木屋突兀地戳在视野尽头。它歪斜着,仿佛随时会被林间的寒风推倒,原木墙壁呈现一种朽坏的深褐色,窗户是两只黑洞洞的眼窝。

我几乎是爬过去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屋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陈腐木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和烂蘑菇混合的怪味。壁炉里只有冰冷的灰烬。一张摇摇欲坠的木床,一个缺腿的凳子,角落里堆着些看不清的杂物。最显眼的是靠墙放着的一台老式电报机,黄铜部件黯淡无光,布满绿锈,像某种史前巨兽的遗骸。

“谁在那里?”一个虚弱但警惕的女声从屋角阴影里传来。

我惊得一缩,循声望去。一个年轻女人蜷缩在壁炉旁一堆破毯子里,肚子高高隆起,脸色苍白得像纸,深褐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疲惫和一种深重的恐惧。“我叫索菲亚,”她声音发颤,“我看到你晕倒在林子边…天快黑了,外面会冻死人的。我只能把你拖进来。”

“我男友呢?维克托!他在哪?”我语无伦次,像只受惊的野兽扫视着这间压抑的木屋,“这是绑架?你们是谁?”

索菲亚费力地撑坐起来,毯子滑落,露出她单薄的肩膀。“绑架?不…我也是被困在这儿的。昨天…我和丈夫谢尔盖开车回他母亲家,就在这片该死的林子里,车没油了。他去找救援…再也没回来。”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太冷…太饿了,看到这木屋…门没锁…”她指了指床边一个磨得发白的帆布旅行包,“我在里面找到一包爆米花…刚塞进嘴里…”她眼中瞬间涌起巨大的惊恐,“就听到了脚步声…很重…还有…拖拽的声音…”

她的话被门外沉重的踩踏声打断。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门外微弱的天光,像一座骤然压下的山峦。寒气裹着雪沫和浓烈的松脂、铁锈味冲进来。他手里提着一把伐木斧,宽阔的斧刃闪着冷冽的寒光。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索菲亚倒抽一口冷气,死死捂住嘴,无声地缩进毯子深处。

男人一步步走进来,皮靴踩在粗糙的地板上发出闷响。他穿着厚实的旧棉袄,沾满泥污和暗色污渍,头发纠结,胡子拉碴。他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冰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径直扫过屋内,最后落在那个被翻动过的旅行包上。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冰窟般的眼睛锁定了我,又移向索菲亚藏身的角落。没有质问,没有咆哮。他沉默地举起斧头,沉重的木柄在他粗糙的大手中稳如磐石,斧刃的寒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索菲亚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求生的本能像电流击穿我的脊髓。我猛地向后撞去,腐朽的木墙发出痛苦的呻吟,整个人连滚带爬地扑向那扇黑洞洞的后窗。窗框的木头已经朽烂,我撞开它,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狼狈不堪地摔在屋后冻结的泥地上。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没命地向浓密的、鬼影般的白桦林深处逃去。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鼓点,不疾不徐,紧紧咬了上来。每一次踏在冻土上,都像直接踩在我的心脏上。

林间昏暗的光线下,扭曲的树根如同潜伏的巨蛇。我慌不择路,一脚绊在上面,整个人狠狠向前扑倒,下巴重重磕在坚硬的冻土上,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眼前金星乱冒。完了。我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那冰冷的斧刃落下。

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我身边。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一只手,粗糙但异常有力,抓住了我的胳膊。不是粗暴的拖拽,而是…搀扶?

我惊惧地睁开眼。那个男人站在我面前,斧头垂在身侧。逆光中,他的脸庞竟意外地显得年轻,甚至…有些英俊?只是被污垢和深深的疲惫掩盖了。他冰窟般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辨识的情绪,像冰层下流动的暗涌。他指了指我擦破的膝盖,渗出的血在灰白的裤子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安东,”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石摩擦,“我叫安东。”

木屋里弥漫着更浓的寒意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安东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笨拙地给索菲亚包扎扭伤的脚踝。炉子里终于燃起了微弱的火苗,舔舐着几块潮湿的柴火,噼啪作响,非但没带来多少暖意,反而将我们扭曲的影子投在布满霉斑的墙壁上,如同幢幢鬼影。

“这地方…不对劲。”安东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醒沉睡在墙壁里的东西。他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添了根细柴,火苗挣扎着舔了一下,又萎靡下去。“我2011年开车去圣彼得堡看朋友,车抛锚在林边…进来避风雪,就再也出不去了。整整三天,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回到这该死的门前。”他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像两口燃烧的深井,目光扫过我和索菲亚,“你们呢?”

“1962年,”索菲亚的声音细若游丝,裹紧了破毯子,“我和丈夫谢尔盖…回他母亲家…车没油了…”她的话语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1984!”我脱口而出,声音尖利得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和维克托…我们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北边…做点小生意!”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火辣辣的,下意识避开了安东审视的目光。索菲亚惊愕地看着我,1962年与1984年,这两个数字如同两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激起无声的涟漪。安东则面无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荒诞。炉火又暗下去一截,屋子里只剩下木柴细微的爆裂声和我们三人粗重不一的呼吸。

“出去看看。”安东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躁动。他抄起立在门边的斧子,斧刃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冷光。

我们跟在他身后,再次踏入那片鬼魅的白桦林。寒冷像无数细针扎进皮肤。安东沉默地在前面开路,用斧柄在路过的树干上用力刻下深深的痕迹。走了不知多久,腿脚开始发酸,绝望像藤蔓一样爬上心头。突然,我的脚踢到一个半埋在腐叶和冻土里的硬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该死!”我低声咒骂,弯腰去拨弄那碍事的东西。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我用力一拽——一个锈迹斑斑、沾满泥土的门把手被我扯了出来。它连着一段同样锈蚀的粗大铰链,末端深深埋在地下。

安东和索菲亚围了过来。安东用斧背敲击、清理着周围的冻土和腐殖质。很快,一块边缘扭曲变形的厚重铁门显露出来,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早已锈成一团的铁锁。安东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抡起斧子,朝着铁锁猛砸下去!

“铛!铛!铛!”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林间回荡,惊起几只寒鸦,发出“嘎嘎”的嘶哑叫声,如同不祥的嘲弄。铁锁在重击下终于断裂、崩开。安东低吼一声,用斧柄插入门缝,全身肌肉贲张,猛地一撬!

“嘎吱——哐啷!”

沉重的铁门被掀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猛地冲了出来——混合着陈年的灰尘、霉烂的布料、密封油脂的哈喇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铁锈和过期药物的苦涩。冰冷的空气涌入,卷动着这股浊气,像打开了某个尘封千年的墓穴。

门后是陡峭向下延伸的水泥台阶,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安东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旧打火机,“嚓”一声点亮,微弱的火苗颤巍巍地跳动着,只能照亮身前一小圈。我们互相看了一眼,索菲亚脸色惨白,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安东率先走了下去,打火机微弱的光芒勉强勾勒出台阶的轮廓和两侧粗糙冰冷的水泥墙壁。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噗”声。

台阶到底。空间陡然开阔。打火机的光晕散开,勉强照亮了眼前。一排排蒙着厚重灰尘的木架子上,整齐地码放着无数罐头,铁皮上模糊的标签早已褪色剥落。角落里堆着一些蒙尘的木箱,其中一个盖子半开,露出里面裹着油纸的长条状物品——步枪!安东拿起一罐,用袖子擦去厚厚的灰尘,标签上赫然是扭曲的西里尔字母和锤子镰刀的图案:“肉罐头。1941年。斯大林格勒制造。”

“上帝啊…”索菲亚低呼一声,捂住了嘴。

安东的目光转向旁边一个落满灰尘的木架,上面倒放着几瓶深色玻璃瓶。他拿起一瓶,吹开瓶身上的灰垢。标签上模糊的印刷体依声可辨:“格鲁吉亚干红。1931年。国营第7酒厂。”他试图辨认下面的小字,皱紧了眉头。

“上面写的是…‘为了胜利,为了斯大林同志’。”索菲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指着标签下方一行更小的字,“我父亲…他战前在列宁格勒大学教过一点德语…我认得一些。”

“1941年…斯大林格勒…”安东放下酒瓶,声音像被冻住了,“1931年的酒…1941年的罐头…还有那些枪…”他猛地转过身,打火机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眼神锐利如刀,“这鬼地方到底是什么年代?!”

一股寒意,比西伯利亚的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我们三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打火机火苗不安的跳动声和彼此间沉重的心跳。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柱猛地从防空洞入口的楼梯上方射下,像一把雪亮的利剑劈开了浑浊的黑暗,精准地刺在我们脸上!

“举起手来!不许动!”一个沙哑、充满戾气的男声嘶吼着,带着浓重的、冰冷的腔调。一个穿着破旧不堪、沾满污泥的苏军制服的身影堵在入口处,手里端着一支长长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在刺眼的光晕下,死死地指着我们。

安东的身体瞬间绷紧,握着斧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索菲亚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架子上,一个罐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只能看到那枪口在视野里无限放大,冰冷地烙印在视网膜上。

手电光柱剧烈地晃动着,粗暴地扫过我们惊恐的脸,最后停在安东紧握的斧子上。持枪的男人——他看起来极其年轻,但面容扭曲,沾满硝烟和污垢,眼神里是困兽般的疯狂和深不见底的疲惫——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冲下楼梯!

他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股浓烈的汗臭、火药味和血腥混合的气息。沉重的枪托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安东的太阳穴上!

“砰!”

一声闷响。安东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打火机脱手飞出,微弱的光芒瞬间熄灭。黑暗中,只剩下入侵者粗重的喘息和我们绝望的心跳。

刺骨的冰冷和额头的剧痛将安东拖回黑暗的现实。他费力地睁开肿胀的眼睛,视线模糊不清,过了好几秒才聚焦。昏暗的光线从防空洞入口的缝隙透进来,勉强照亮了周围。他发现自己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绑在身后,勒得生疼。索菲亚和我同样被绑着,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脸上是同样的恐惧和绝望。

堵在入口的那个身影转了过来,手电光再次亮起,这次没直接照眼睛,而是像探照灯一样在我们身上扫掠。他穿着那身破烂的苏军冬季大衣(telogreika),袖子上有被弹片撕裂的口子,露出脏污的棉絮。年轻的脸庞布满污垢,颧骨高耸,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布满血丝——此刻燃烧着一种混杂着憎恨、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火焰。他盯着我们,像在审视危险的战利品。

“美国间谍?”他嘶哑地开口,枪口在安东和索菲亚之间来回移动,带着致命的威胁,“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说!”

索菲亚浑身一颤,声音抖得厉害:“我们不是间谍!我们只是迷路了!求求你…”

“谎言!”士兵厉声打断,枪口猛地顶向索菲亚的额头,“这个男人!拿着斧子!在这里!在这个秘密地点!说实话,不然我…”他作势要扣动扳机。

“不!等等!”索菲亚失声尖叫,眼泪涌了出来,“我懂一点!我们不是间谍!我们也被困在这里了!这房子…它很奇怪…”

士兵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索菲亚,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枪口微微晃动。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我的脖颈,突然定住了!那双充满暴戾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他猛地跨前一步,粗鲁地一把抓住我脖子上挂着的士兵牌项链,用力一扯!粗糙的链子勒得我脖子生疼。他将那枚小小的、冰冷的金属牌凑到眼前,手电光照在上面——磨损的金属表面,隐约可见一个名字和编号。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我,眼中疯狂更盛,枪口几乎戳到了我的下巴。“回答!你从哪里拿到的?!”他的吼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索菲亚也看到了我脖子上的项链。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白,嘴唇哆嗦着,猛地看向那士兵的脖子——在他破旧军装的领口下,也隐约露出一条同样质地的金属链!

“我也有一个!”索菲亚几乎是尖叫出来,挣扎着试图挺起身体,“看!一样的!”

士兵猛地转头,手电光扫向索菲亚的脖颈。果然,在她单薄的衣领下,也挂着一枚同样磨损的士兵牌。他愣住了,眼中的疯狂被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莫名的恐惧取代。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脖子,拽出了他的士兵牌。

三枚。

三枚几乎一模一样的士兵牌,在昏暗的手电光下,闪烁着冰冷、陈旧、不祥的光泽。

防空洞里死一般寂静。士兵看看我,看看索菲亚,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牌子,脸上的肌肉扭曲着,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混乱。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最后死死盯住安东。

安东抬起头,额角的伤口渗着血,眼神却异常复杂,混合着极度的疲惫、一种洞悉真相的绝望和一丝荒诞的嘲讽。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告诉他…”他看向索菲亚,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告诉这个士兵…我也有一个这样的牌子。我只是没戴…把它留在孤儿院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时光,带着无尽的悲凉:“然后再告诉她…”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冰水,“…她的母亲死于难产…而那就是我的母亲。”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索菲亚惨白如纸的脸上,那惨笑凝固了,变成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再告诉她…尤利娅…”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却像重锤砸在我们心上,“…你就是…她的女儿。而那个开枪打死你的人…是我。”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士兵粗重的、越来越混乱的喘息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索菲亚的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死死盯着安东,又猛地转向我,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世界,连同时间本身,仿佛都在安东这短短几句话里彻底崩塌、冻结。士兵手中的枪口无力地垂了下去,他看看索菲亚,又看看我,最后死死盯着安东,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褪去,只剩下一种被巨大命运碾压后的、彻底的茫然和恐惧。防空洞冰冷的墙壁似乎在无声地尖叫,挤压着每一寸空气,将我们牢牢钉死在这荒诞绝伦的血亲诅咒之中。

安东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捅进防空洞凝固的空气里,也捅进了我们每个人的心脏。索菲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安东,又猛地转向我,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我的脸,而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来自深渊的恐怖。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想尖叫,却只有气流撕裂般的嘶嘶声。

士兵——伊戈尔——握着步枪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枪托一下下磕碰着他破旧的大腿。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我们三人之间疯狂地扫视,那张年轻而布满污垢的脸庞扭曲着,混杂着极度的困惑、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一种更深沉的、对眼前这荒诞命运的原始恐惧。他猛地看向索菲亚,又看看自己脖子上的士兵牌,最后死死盯住安东,嘴里含混不清地嘶吼着:“什么…什么疯话?你们是谁?!你们在搞什么鬼?!”他再次举起了枪,但这一次,那枪口显得犹豫而无力。

就在这时,一种新的声音穿透了防空洞厚重的混凝土顶盖,也穿透了我们之间令人窒息的死寂。

呜——呜——呜——

低沉、悠长、穿透力极强的空袭警报声!像无数只冰冷的金属巨兽在铅灰色的天空中同时发出凄厉的悲鸣,一波接一波,由远及近,如同无形的巨网笼罩下来,狠狠攥住了每个人的心脏!警报声在空旷的林地和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碰撞,带来一种世界末日的巨大压迫感。

“空袭警报!”伊戈尔脸上的茫然瞬间被职业军人的本能取代,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恐惧和条件反射。他猛地抬头,仿佛能看穿厚厚的混凝土顶盖,望向那发出死亡召唤的天空。那双眼睛里,之前的混乱和恐惧瞬间被一种更纯粹的、面对毁灭的惊骇所取代。

索菲亚像被这警报声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下去,但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安东,嘴唇无声地翕动,似乎在重复着那个可怕的词:女儿?难产?子弹?

安东的脸色在警报声的映衬下,惨白如鬼。他猛地挣扎着想要站起,反绑的双手徒劳地扭动,额头的伤口因为用力再次渗出血丝。“轰炸!”他嘶吼着,声音被凄厉的警报淹没了一半,“是轰炸!地图!防空洞里的地图!索菲亚!告诉他!告诉他德国会战败!告诉他斯大林格勒!告诉他一切!让他留在这里!只有留在这里才能活下来!改变一切!”他语无伦次,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绝望的疯狂。

伊戈尔根本听不懂安东在喊什么。那刺耳的警报声就是最高指令,是深入骨髓的催命符。他最后看了一眼瘫软的索菲亚,又看了一眼脖子上那枚冰冷的士兵牌,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痛苦光芒——是父亲对女儿?士兵对平民?还是仅仅是对这操蛋命运最粗野的咒骂?那光芒一闪而逝。

他猛地转身,像一头发狂的、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不再看我们一眼,也不再听任何话语。他端着那支破旧的步枪,用尽全身力气撞开虚掩的防空洞铁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冲进了那片被凄厉警报声撕裂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昏暗树林!

“爸爸!留下!”索菲亚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泪水汹涌而出,她不顾一切地向门口挣扎爬去。

安东也爆发出绝望的怒吼,用被绑的身体撞向旁边的木架。罐头“哗啦啦”滚落一地。

我僵在原地,颈间那枚士兵牌紧贴着皮肤,冰冷刺骨。伊戈尔最后冲出去的身影,那决绝的、扑向死亡的姿态,如同一个烧红的烙印,深深烫在我的眼底。警报声如同死神的狞笑,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震得整个防空洞都在簌簌发抖,灰尘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冰冷的绝望像西伯利亚的冻土,瞬间封冻了我的四肢百骸。

伊戈尔的身影消失在白桦林扭曲的苍白树干之间,像一滴墨汁融入浓稠的黑暗。索菲亚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安东绝望的撞击声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却显得异常遥远。颈间那块士兵牌紧贴着皮肤,冰得刺骨,仿佛在吸走我最后一丝热气。

“绳子!找东西割绳子!”安东嘶哑的吼声像鞭子抽醒了我。他正用肩膀疯狂地撞击着旁边一个堆满破旧工具箱的铁架子,试图把它撞倒。

我猛地回过神,视线在冰冷、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疯狂扫视。罐头!滚落的罐头!我像一条离水的鱼,拼命扭动被绑的身体,蹭向最近的一个铁皮罐头。粗糙的金属边缘!我背过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腕上粗糙的麻绳对准那锋利的罐口边缘,拼命地来回切割!麻绳纤维崩断的声音细小却清晰,如同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快点!尤利娅!”索菲亚哭喊着,徒劳地扭动身体,眼睛死死盯着防空洞入口那片越来越昏暗的天空。警报声如同实质的魔爪,撕扯着空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嚓!最后一根麻绳终于断裂!手腕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但自由了!我顾不上流血的手腕,连滚带爬地扑到安东身边,抓起地上一个罐头,用锋利的边缘疯狂切割他手腕上的绳索。索菲亚也蹭了过来。

“安东!他冲出去了!他要去哪?”我一边割一边嘶喊,心脏狂跳得要炸开。

“地图!”安东的绳子一松,他立刻扑向刚才堆放地图的角落,那里散落着几卷泛黄的纸。他抓起其中一张,手抖得厉害,就着入口透进来的最后一点惨淡天光。“这里!看!标记!”他指着地图上一个被红铅笔狠狠圈住的区域,旁边潦草地写着日期和时间——正是今天!“轰炸区!就是这片林子!就是木屋!就在现在!”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血红的绝望,“他发出坐标了!他要去‘战斗岗位’!疯子!他会死的!他一死…我们…”他没说下去,但那未尽的恐惧比任何话语都清晰。

“追!”安东像弹簧一样蹦起来,抓起地上伊戈尔丢弃的一支备用刺刀塞进后腰,又抄起那把沉重的伐木斧。我和索菲亚紧跟着他,手脚并用地冲出防空洞的铁门。

外面,天光已经变得极其诡异。不再是铅灰,而是一种浑浊的、令人作呕的黄绿色,仿佛整个天空都染上了致命的瘟疫。凄厉的空袭警报声达到了顶峰,尖锐得能刺穿耳膜,如同亿万只垂死昆虫的哀鸣。寒风卷着雪沫和腐烂的气息,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我们跌跌撞撞地冲进白桦林,沿着伊戈尔留下的杂乱脚印狂奔。

“伊戈尔!伊戈尔!”索菲亚一边跑一边哭喊,声音被呼啸的寒风和刺耳的警报撕扯得支离破碎。

安东跑在最前面,像一头被逼疯的困兽,挥舞着斧子劈开挡路的枯枝。林间的光线越来越暗,黄绿色的天幕下,扭曲的树枝投下狰狞舞动的影子。

突然,安东猛地停住脚步,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前方十几米外,一棵被雷劈过的巨大焦黑枯树旁,伊戈尔背对着我们,正单膝跪地,紧张地摆弄着手中一个沾满泥土的方形盒子——一部野战电话?他似乎在徒劳地试图联络什么。

“伊戈尔!回来!轰炸!”安东用尽全力嘶吼,声音淹没在警报的海洋里。

伊戈尔似乎听到了动静,猛地回头!看到我们追来,他脸上瞬间布满暴怒和一种“果然如此”的轻蔑。他扔下电话盒子,迅速端起身边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指向冲在最前面的安东!

“站住!叛徒!”他厉声咆哮,手指扣上了扳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安东身后的树丛一阵剧烈晃动!我?不!是我!另一个“我”不知何时绕到了侧面,猛地从一棵粗壮的白桦树后冲了出来,扑向安东!“安东!小心他有手枪!在腰上!”我尖叫着示警,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伊戈尔瞬间分神,枪口下意识地移开安东,转向侧翼扑出的身影。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安东抓住机会,像一头扑食的猎豹,猛地矮身向前冲刺!他手中的伐木斧带着风声,目标是伊戈尔端枪的手臂!

伊戈尔反应快得惊人,猛地调转枪口!但安东冲刺的速度更快!斧刃的寒光几乎要劈到伊戈尔的胳膊!情急之下,伊戈尔左手闪电般探向腰间——果然拔出了一把老旧的托卡列夫手枪!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压过了凄厉的警报!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安东保持着向前扑击的姿势僵住了。伊戈尔也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枪。我(那个从树后扑出的我)也僵在了原地,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愕。

剧痛像烧红的烙铁,猛地烫穿了我的左肩!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我的身体向后重重摔去!视野天旋地转,冰冷、潮湿、带着腐烂气息的泥土猛地灌进我的口鼻。我看到了自己被击中的左肩,棉衣瞬间被撕裂,暗红色的血花在灰白的布料上迅速晕开,像一朵邪恶的花。我看到索菲亚捂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我看到安东僵硬的背影和伊戈尔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他眼中的暴怒和轻蔑被一种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惊骇所取代。

疼痛像潮水般席卷而来,淹没了警报声,淹没了寒冷,淹没了所有声音。意识开始模糊、抽离。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我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手臂…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曾经留下伤疤的小臂——那道伴随我多年的、丑陋的疤痕,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退潮般消失,光滑的皮肤下,仿佛从未存在过任何伤痕。紧接着,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的冰冷取代了伤口的灼痛,仿佛有什么更本质的东西正在被剥离、抹去…

“啪嗒。”

一枚50戈比的硬币从我指尖滑落,掉在杂货铺油腻的玻璃柜台上,发出清脆又空洞的声响。柜台后,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干瘪面孔抬了起来——是那个老板,眼神浑浊依旧,却少了几分悲悯,多了几分麻木的疲惫。他慢吞吞地将我买的一包廉价香烟和一盒火柴推过来,手指关节粗大变形。

“谢谢。”我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柔和。拿起烟和火柴,转身。

推开杂货铺吱呀作响的玻璃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汽油、尘土和西伯利亚寒潮的气息扑面而来。m53公路在眼前延伸,单调而荒凉。

身后,玻璃门再次被粗暴地推开。

“快点!磨蹭什么!”一个暴躁的男声响起,带着我无比熟悉的、属于维克托的那种虚张声势的腔调。我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杂货铺肮脏的玻璃窗,像一面模糊的魔镜,清晰地映出了里面的景象:维克托,穿着那件熟悉的旧夹克,脸上是不耐烦的戾气。他身边紧贴着一个画着浓妆、眼神飘忽的年轻女孩,活脱脱就是当年我的翻版,廉价皮夹克下是紧绷的短裙。维克托的手,正粗暴地推搡着她的后背。

玻璃窗的倒影里,我看到自己。深咖色的羊绒大衣剪裁合体,长发柔顺地挽在脑后,脸上没有浓妆,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平静。颈间,一枚冰冷的金属士兵牌安静地贴着皮肤,边缘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是伊戈尔的那一枚。

“老头!钱!收银机!还有后面那铁柜子!打开!”维克托嚣张的叫嚷声穿透玻璃,刺入耳膜。

我转过身,不再看那扇映照出过去魅影的窗户。目光落在门边一个废弃的旧报架上,最上面一份过期的《真理报》被寒风掀起一角。头条新闻的巨大黑体标题瞬间攫住了我的目光:

“苏联英雄伊戈尔·彼得罗夫:慈善家与爱国者于1985年辞世”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一个穿着旧式西装、胸前挂满勋章的老人,面容依稀能辨出伊戈尔年轻时的轮廓,眼神深邃而平静。

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和沙砾,抽打在我的大衣上。我紧了紧围巾,士兵牌的冰凉透过衣料传来。远处,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安静地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素雅、气质温婉的中年妇人走了下来,怀里抱着一个深色的骨灰坛。风吹起她鬓角的几缕灰发,露出那双我曾无比熟悉的、深褐色的眼睛——索菲亚。她看向我,眼中是深切的悲伤,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温柔。

杂货铺里,隐约传来老板那苍老、疲惫,却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声音,对着维克托和他身边那个年轻的、躁动不安的女孩低语:

“…里面的东西…你承受不起…我曾有完美的人生,阳光,温暖…可我没有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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