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一舟上报了粮食增产的法子之后过了很久上边也没有动静，原本还以为皇帝抠门不会给他们奖赏了，没想到这完全就是憋了个大的。
葡萄的花期也要好好维护着，开花之后疏花，给花朵授粉，授粉完之后就会结出小果子。
现在结的小果子是没有办法使用的，但还是要进行剪除小果、密生果、畸形果的工作，让其自然生长，同时也为之后打下良好基础。
计一舟最后一次把葡萄打理完，正跟宁元昭诉苦来着，宁元昭就被崔府派人来叫走了。
“这么晚了，老师有说是什么事情吗？”宁元昭问来传话的小厮。
小厮是崔洛身边人，多少应该能知道一点。
“阁老只说二位不要担心，耽搁不了宁大人很久的时间。”
计一舟在宁元昭后背顺了顺，“老师要见你你就去吧，我等你回来。”
宁元昭捏了捏计一舟的手，“太晚了就不用等我，你早些睡。”
宁元昭到了崔府，才发现今晚上叫来的只有他一人，并且他们是从崔府小门偷摸进去的。
宁元昭满心疑问，却不知从什么地方问起。
崔洛就在书房等着宁元昭，等人来了也没多说废话，就连宁元昭的请安都给打断了，让他直接坐下。
“寮南水患，民不聊生，陛下有意让你去建设寮南，你可愿意？”崔洛直接道出目的。
宁元昭有些震惊，没有立即回答，崔洛也不催他，让他自己先想着。
崔洛喝了两口茶的功夫，宁元昭才缓缓开口，“学生想回去想问问外子的意见。”
“外子？”崔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宁元昭，“那你便回去问吧，明天陛下上朝的时候会提，你若是愿意，就自己请旨。”
“学生斗胆一问，若是学生没有请旨……”
崔洛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水，“那你便入内阁，从协办做起。”
“那若是寮南水患依旧没有得到解决，学生及其家人，安全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崔洛说：“治理不好就一辈子待在寮南，怎么会要你们的命。”
寮南那地方……跟要命又有什么区别。
“学生知道了，学生会好好考虑的。”
“你回去吧。”崔洛赶人。
宁元昭走得匆忙，回家的速度也快，计一舟刚洗漱好躺床上宁元昭就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计一舟又掀开被子坐起来。
宁元昭坐在床边，眉头紧皱，“陛下有意派我去寮南。”
“哪儿？”计一舟顿了顿，“就那个还在打仗，百姓用水也得不到保证，还是时不时被海水给淹了的……寮南？”
“就是那里。”宁元昭点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计一舟沉默良久，“不去会死吗？”
真不愧是睡一个被窝的，宁元昭笑笑，“不会死，不去的话我会去内阁。”
“那这不是挺好的嘛？”计一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小宝还小不说又是个小姑娘。
平时再怎么当男孩子养，到底也是个小女娃，娇贵着养大的。
见宁元昭不说话，计一舟又问，“去寮南的话是什么官儿？”
那边的民风以及环境暂且不说，就说那边的官员是什么脾气秉性他们一概不知。
要是能遇上赵县令那样的官员还好，要是遇上了几个坏领导，那他们真是干啥都干不了。
当什么官儿宁元昭倒是没有问，他就想着先回来跟计一舟商量一下。
计一舟突然感觉这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现在就是不想说话。
“你去洗洗睡吧。”计一舟躺在床上转了过去。
宁元昭洗漱很快，翻身上床抱住了计一舟，“进内阁也挺好的，咱们就不瞎折腾了。”
计一舟没动，也没有多余的话，轻声“嗯”了一句就不理人了。
宁元昭叹了口气，在计一舟后脖颈亲了一口，抱着计一舟直接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计一舟依然持续沉默着，一直到宁元昭要去上早朝了才跟着他到了门口。
宁元昭猜计一舟估计还在担心，安慰他说：“没事儿的，老师见我的事情没什么人知道，我们就当昨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你去上早朝吧。”计一舟点头，“晚上早点回来，晚上让王婶儿做猪肚鸡。”
“好。”
说实在的，计一舟非常不想让宁元昭去当地方官，地方官想要再回来可就难了。
他宁愿宁元昭不当官儿，一家人回宁家村待着，也能非常富足地过完一生了。
宁元昭走后，计一舟晃荡到花园里，看着那棵小葡萄，新长出来的嫩叶在风中颤动，他心里的那点固执也在一点点松动。
他想到宁元昭挑灯夜读的模样；想起每次放榜的时候，宁元昭眼中闪烁的光芒；想起打马游街时，那个浑身都在发光的状元郎；想到宁元昭当上俢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整书籍为天下学子提供便利……
宁元昭寒窗苦读十余载，要说他只是单纯地完成父母的遗愿那就太片面了。
这其中有多少是为了他，计一舟已经不想去纠结了。
宁元昭这么多年的努力，为的不就是有一天能够施展抱负吗？
之前宁元昭还问过自己，要是升官了但是是外放的官员，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任地。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这都不重要。
但是宁元昭曾经肯定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问出来的。
管他能当什么官呢，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若是因自己顾虑得太多，硬生生遏制了他的理想，让他余生困在这方寸之地，即便官路亨通，又岂能真正快活？
计一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把胸中郁结多年的忧虑一并吐出。
他转身向门口走，“刘二，套马，咱们去追上元昭。”
雄鹰终究要翱翔天际，而非困守檐下。
宁元昭的马车就是正常行驶速度，计一舟他们一路风驰电掣赶来的时候他们才刚到宫门口。
家住得太近了也不好，差点就让宁元昭进了宫。
宁元昭这头刚下车，就见刘二急吼吼地赶来，刚想开口问怎么了，计一舟拨开马车窗帘探出头来：
“去吧，我们宁大人的抱负，原该在天地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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