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风私放戚达,竟将上官气得猝然晕厥。此事震动圣听,龙颜盛怒之下,一道圣旨便将他打入天牢。
狱中他叩首泣血,纵有千般辩解、万般陈情,却无一人肯为他传递半句言语,更无一人愿听他片言分说。
苏傲霜先前筹谋良久,费尽心机,终究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苏二夫人詹氏心急如焚,亲自带着厚礼登门求见镇国公府老夫人。怎料府门未及踏入,便被管家婆子拦在阶前,冷言回绝。
婆子语气冰冷,半分情面也无:“我家二老爷素来仁厚,好心提拔你家老爷。可他入刑部尚不足一月,便做下这等弥天大祸,竟还连累我家二老爷忧愤成疾,卧病在床。如今这般祸事缠身的人家,谁敢贸然搭救?请回吧!”
詹氏万念俱灰,只得吩咐车夫调转马头,往周府而去。
谁知到了周府门前,依旧未能得见周夫人与周润堂的面。
唯有周家大奶奶出面,几句虚与委蛇便想打发她:“家中爷们俱不在府中,婆母因娘家侄子大婚,已往扬州去了,归期尚且难料。”
詹氏心头揪紧,恳求想见女儿苏傲霜一面。
大少奶奶却面露难色,缓声道:“弟妹小产之后,身子一直孱弱,缠绵病榻多日。夫人还是以女儿身子为重,暂且莫要打扰为好。待她调养好身子,再将苏大人的事告知不迟。”
说罢便以府中还有琐事要打理为由,将詹氏打发了。
接连两处碰壁,詹氏独坐于马车之中,只觉心头发堵,一行清泪忍不住潸然而下,满心皆是绝望。
苏南易远在瓜州任职,纵使知晓苏南风遭此横祸,凭他二人素来疏离的情分,怕是未必肯伸手相助。
她的父亲不过是个奉天府丞,官微言轻。舅舅郑开勇虽掌管常山一带军务,更受封怀化大将军,可远水难救近火,相隔千里之遥,终究是鞭长莫及。
正自悲戚垂泪间,她忽忆起陈府。陈家一门三杰,三位男丁皆在朝中任职,皆是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肱骨之臣,其女婿更入内阁,身居要职。
苏家与陈家好歹有姻亲之谊,事到如今,除了登门求陈府相助,她实在别无他法。
罢了,眼下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只得厚着脸皮往陈府求上一求了。
肖玉凤听得江妈妈来报,言苏二夫人詹氏求见,当下柳眉一蹙,冷哼道:“不见!”
“一家子脏心烂肺的东西,先前算计风哥儿,后又往芳儿身上泼脏水,这般腌臜货色,还有脸踏入我陈府大门?你随便寻个由头,打发了便是。”
江妈妈领命而去,谁知次日詹氏竟又再次登门,肖玉凤依旧闭门不见。
如此一连六七日,詹氏日日来府外候着,肖玉凤始终未曾松口。
詹氏束手无策,只得让婆母白氏佯作抱恙,急召苏婉蓉回苏府。
待苏婉蓉一到苏府,白氏便屏退左右,让詹氏将所求之事和盘托出,想求陈府出面帮苏南风说情。
苏婉蓉听罢,心底冷笑连连,面上却依旧淡淡的,语气平和无波:“此事着实棘手。二叔身陷天牢,乃是皇上亲下的旨意,如今谁敢贸然进言?况且据夫君所言,二叔放走的是杀害朝廷命官一家九口性命的恶徒,这等时候前去求情,怕是只会引火烧身,连累陈府。”
白氏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拍着桌子道:“你虽嫁入陈府,可终究是苏家的姑娘!若苏家当真败落了,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苏婉蓉这些年,被苏家这帮人明里暗里奚落拉踩,借着她的名头做了不少恶心事,早已忍无可忍。此刻听白氏这般言语,她也不再虚与委蛇。
她抬眸看向白氏,语气不卑不亢:“祖母这话,孙女儿可不敢苟同。我父亲尚在,且为官清廉,口碑甚好,苏家怎会败落?”
白氏被她噎得一时语塞,指着苏婉蓉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你... 你这忤逆不孝的孽障!竟敢顶撞我!”
苏婉蓉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孙女儿不知方才哪句话说错了,惹得祖母如此动怒,还请祖母明示。只是孙女心中尚有一惑 —— 难不成在祖母眼里,只有二叔是苏家子嗣,我父亲不算苏家骨血吗?”
詹氏见婆母一时语塞,忙上前打圆场,语气软和下来:“婉蓉,你祖母也是一时情急才失了分寸。你二叔若真有个好歹,苏家名声岂不受损?日后你在陈府立足,面上也无光啊。看在骨肉相连的情分上,你便在陈大人与陈夫人跟前提上一句,试着求求情。便是不成,咱们苏家上下也感念你的心意。”
苏婉蓉抬眸,神色多了几分坚定,缓声道:“二婶有所不知,陈府家训向来严明,朝堂之事从不许私下议论,女眷更不得妄议朝政。若祖母与二婶当真为我着想,便莫要强迫我去为二叔求情 —— 此事于情于理,我都万难从命。”
詹氏脸上的柔色瞬间褪尽,眼底翻涌着焦灼与急切,上前两步攥住苏婉蓉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哀求又几分逼仄:“婉蓉!你怎能如此铁石心肠?老爷可是你亲二叔。”
“他如今关在天牢里生死未卜,陈家是眼下苏府唯一能搭得上天颜的门路!你只需在季晖跟前吹吹枕边风,让他在皇上面前略提上一句,或许就能救你二叔性命,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在天牢里,看着苏家万劫不复吗?”
苏婉蓉用力挣开詹氏的手,衣袖扫过案几上的茶盏,发出清脆声响。
她抬眸时,眼底已无半分退让,语气冰冷道:“二婶怕是求错了人。陈府虽有男丁在朝,可真正能得皇上信任、敢在御前进言的,唯有李青安一人。可他素来古板迂腐,凡事只认律法不讲情面,便是我去求了,他也断不会为私情罔顾朝纲。”
白氏指尖的佛珠猛地一顿,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显然是默认了这话。
詹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净,嘴唇嗫嚅着,却再也说不出逼迫的话来,只是事到如今,她实在不愿死心。
苏婉蓉敛衽再言:“先前不知二婶如何与镇国公府牵上干系的,薛尚书既将二叔自礼部调往刑部,显然是认可二叔才干的。不若二婶再往镇国公府恳求一番?”
詹氏以帕拭泪,语声哽咽:“早已去过了,连府门都未能踏入,便被驱了出来。那管家婆子言说,薛尚书被老爷气病,此刻正卧床不起呢。”
苏婉蓉蹙起眉尖,轻叹一声:“这可就难办了。前朝镇国公府久居朝堂,威势赫赫;后宫之中,皇后娘娘更是独掌宫闱,说一不二。这般境况,又有何人敢贸然上前求情?”
一旁的白氏闻言,眸光骤然一亮,缓声道:“听闻陈家大小姐与皇后娘娘乃是闺中密友,情谊匪浅。若是能求得她出面转圜,进宫在皇后娘娘跟前说句好话,许是还能有一丝希望。”
苏婉蓉闻言,唇边勾起一抹冷然笑意:“可二婶先前所作所为,早已伤透了我那大妹妹的心。她素来心高气傲,如今怕是未必肯揽下这桩麻烦事。”
詹氏听得此言,连忙紧紧攥住苏婉蓉的手,恳切道:“婉蓉,二婶素来知晓你最是识大体、心地良善。劳烦你去求求陈大小姐,让她发发善心,进宫在皇后娘娘跟前帮着说句情。若是此事能成,我愿奉上五万两白银,以谢陈大小姐的再造之恩。”
苏婉蓉缓缓站起身,颔首道:“既如此,那我便厚着脸皮,去同大妹妹说上一说。只是成与不成,全看她的心意,我可不敢打包票。”
詹氏连忙点头,语气中满是希冀:“有你出面求情,她自无不应之理。”
苏婉蓉却摇了摇头,淡淡道:“那可未必。如今的大妹妹,早已不比从前了。自遭了流言蜚语的暗算,她性子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极有主见。且她言辞愈发犀利,若是一言不合,便会直言反驳,不留半分情面。想来二婶先前,也见识过她的厉害吧?”
詹氏脸上掠过一丝赧然,双手不安地来回搓着,低声道:“你只管去求便是,无论成与不成,二婶都不怨你。”
苏婉蓉自苏府出来,便径直往李府而去。
陈维芳听闻苏婉蓉此番来意,眼底带着几分了然,笑道:“你这二婶,倒真是会挑人。这般棘手的烂摊子,竟敢指望旁人出面。”
苏婉蓉在一旁落座,端起侍女奉上的茶盏,轻轻撇去浮沫,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实不相瞒,我本是不愿来的。实在架不住二婶软磨硬泡。我若今日不来这一趟,她日后定还会想出别的招数,频频遣人来请我回苏府。”
说到此处,她抬眼看向陈维芳,语气诚恳:“大妹妹只管当没听见这话便是,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为此费心。此事原就与你无关,回头我自会寻个说辞,回了二婶便是。”
陈维芳执盏沉吟片刻,抬眸看向苏婉蓉,缓声道:“你二叔之事,我倒听青安提过一嘴。”
“按说他初入刑部,正是该谨守本分、遵奉上司吩咐行事的时候,为何会突然将那要犯私放出来?此事着实蹊跷得紧。他与那戚达无亲无故,何苦要冒这般大险,去帮一个阶下囚?”
说到此处,她追问道:“此事你二婶可曾派人细细打探过缘由?”
苏婉蓉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怅然:“自二叔被打入天牢,便被严加看管,外人谁也不得见,更别说当面问些什么了。”
“依我看来,二叔怕是得罪了什么权贵,被人暗中摆了一道,设下了这桩陷阱。只是究竟得罪了何人,我如今尚不清楚,说不定,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陈维芳蹙眉道:“那可就难办了。天牢禁地,看管森严,既见不到人,便查不到实情。你二叔初入刑部便出此纰漏,想来是有人早算准了他根基未稳,故意设计引他入局。”
苏婉蓉幽幽叹道:“二叔虽非绝顶精明,却也绝非愚钝之辈,向来通透知趣。为官这些年,素来懂得留有余地,怎会骤然行差踏错,把事做绝到引人生出杀心?这其中的蹊跷,实在令人费解。”
维芳闻言,亦敛了神色,轻声叹道:“且等入夜青安归来,我问问他,托他暗中打探消息。即便事有不顺,你二叔身为朝廷命官,此案须经刑部与大理寺会审,多了这层规制,他总归能多一分生机。”
苏婉蓉眸中添了几分暖意,真心谢道:“多谢大妹妹肯出手相助。我与二叔一家虽无深交,却实在不忍见他赴死。二叔待父亲虽不算热络,见面时倒是礼数周全;对母亲也算恭敬,比起二婶的张扬,不知通透知趣多少。便是对我,纵是面上虚应,也从未失了分寸。”
陈维芳温声宽慰道:“大嫂且放宽心。我既应了你,定让青安多费心思,暗中打探消息。你先回府歇息,静候佳音便是。”
苏婉蓉踏出李府朱门时,天际忽飘起淅沥小雨,寒风卷着雨丝扑面而来,她裹紧了素色披风,仍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小年将至,苏府上下早已没了岁末的安稳,阖府人等皆是坐立不宁,日日差人往陈府跑,只为催问消息。
小年这日,苏婉蓉接到维芳送来的书信,匆匆换上骑装,翻身上马。一路扬尘疾驰,直抵苏府门前。
她未及掸去衣上尘霜,推门而入,便对着厅中白氏和詹氏急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如何得罪了甘家?”
詹氏闻言,眼神闪烁不定,嗫嚅道:“咱们平日里谨小慎微,哪里敢得罪他们。”
“都到这时候了,二婶还要隐瞒!” 苏婉蓉又气又急,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二叔开年便要问斩,此案已然大理寺与刑部定谳,虽未呈至御前,却已是板上钉钉的结局!”
“什、什么?” 詹氏身子一晃,险些栽倒,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若不是开罪了甘府,人家怎么会置他于死地?二叔不过一时疏忽,与那要犯毫无牵涉,即便案送大理寺,也断不至于落得死罪!”
苏婉蓉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詹氏,“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一旁的白氏也按捺不住,紧盯着詹氏,语气急切:“莫非此事还有我不知道的内情?你倒是快说!”
詹氏见再也遮掩不住,泪水潸然而下,哽咽道:“想来…… 想来是霜儿在甘府嫁女那日,不慎在府中见了红,险些落胎在甘府。许是此事让甘松涛觉得晦气至极,这才迁怒于老爷,蓄意报复。”
苏婉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不信:“当真就这么简单?依我看,这里头怕是另有隐情!”
白氏更是又急又气,指着詹氏道:“这可是关乎你夫君性命、关乎苏家存亡的大事!都要掉脑袋了,你还在这儿遮遮掩掩什么?”
詹氏被追问得无处遁形,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怯懦:“是…… 是霜儿想替她父亲谋个好些的官职,也盼着自己在周府能过得体面些,才故意在甘府嫁女那日,撞了镇国公府的小姐。”
“她那日险些将胎落在甘府,也正因这桩事,薛大人才将老爷从礼部调到了刑部。只是此事,霜儿说绝无旁人知晓……”
“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氏又惊又怒,声音陡然拔高,“你分明说,是镇国公府的小姐撞了霜儿,才致她失了胎,薛家是为了弥补,才把南风调到刑部的!”
“母亲啊!” 詹氏再也撑不住,瘫坐在椅上号啕大哭,泪水混着脂粉淌得满脸都是,“我是怕您经不住这打击,才敢隐瞒!如今老爷都要没命了,我也顾不得旁人笑话不笑话了!
那周家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周润堂他…… 他压根生不出孩子!霜儿肚子里的那块肉,是他相好的戏子的!是周润堂逼着霜儿,跟那戏子苟合怀上的,这般来路的孩子,如何能生得下来啊!”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白氏惊得浑身发抖,指着詹氏半晌说不出话来。
婉蓉亦是心头一震,她知道周润堂好男风之事,但没想到会如此龌龊。
她竟生出一丝愧疚之心,沉声道:“想来是霜儿妹妹当日行止不谨,泄了风声。甘府素来以镇国公府马首是瞻,人家嫁女本是大喜之事,她偏要在府中暗算国公府小姐,更酿出血光之事。这般触霉头的晦气行径,也难怪甘大人要对苏家痛下杀手了。”
说罢,她望着痛哭不止的二人:“我一得知消息,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此事刻不容缓,你们赶紧合计合计,想想法子,我先回去了。”
“婉蓉,你别走!” 詹氏已经慌了神,她扑上前,死死拉住苏婉蓉的衣袖,哭求道,“你一向聪慧有主见,快帮我们想想办法,救救你二叔啊!”
苏婉蓉无奈轻叹,道:“此事怕是难善了。眼下唯一的法子,便是破财免灾。二婶先前不是搭上过甘家大奶奶的线吗?如今也只能从她身上着手。管他是五万两,还是十万两银子,先把二叔的性命保下来再说。”
詹氏抹了把满脸的泪水,神色绝望:“甘大奶奶那里,我早已求过数次,可她始终避而不见,连门都不让我进。”
“每年大年初一,甘家大奶奶必会往灵湘寺进香祈福,这是她多年的规矩。”
苏婉蓉目光沉沉地看着詹氏,语气带着几分暗示,“届时该如何做,二婶应是知晓其中门道。”
詹氏眼中燃起一丝微光,忙道:“婉蓉,为了保险,请陈大人出面,同甘大人求求情可好?陈府日渐势大,甘大人或许会给几分薄面!”
苏婉蓉缓缓摇头,语气笃定:“不妥。此事万万不可让陈府插手,否则只会弄巧成拙。甘庆东之死与林尚书脱不了干系,而林家与陈家乃是姻亲。这时候让陈家去求情,岂不是告诉甘大人,苏家与林家、陈家沆瀣一气?反倒会激怒于他,得不偿失。”
白氏颔首,眸中急色难掩,沉声道:“婉蓉所言极是,此事陈家断断插不得手。你速去料理手头余资,将钱庄存银尽数取出 —— 只要能保南风性命,便是倾家荡产,咱们也得救他!”
詹氏踉跄着起身理了理衣襟,步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吩咐身旁丫鬟:“快,去取我的紫檀首饰匣来,再叫上四个稳妥的婆子,随我去城西钱庄!”
苏婉蓉回府路上,心头纷乱如麻。忽尔眸中灵光乍现,一个念头骤然浮起:二叔遭此横祸,莫非竟是甘松涛布下的毒局?
她眉头深锁:甘府素来对镇国公府唯命是从,为何偏要等到薛尚书将二叔调入刑部后,才骤然动手?如今不仅二叔身陷囹圄,连薛尚书也被连累得卧病在床,这般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难道会是巧合?
难道…… 甘松涛早已对国公府怀了二心?竟是借此事一箭双雕 —— 既除了二叔这个眼中钉,又能不动声色削弱国公府的羽翼!
她心头豁然开朗,指尖不自觉收紧:可不是么?这世间之人,谁又甘愿一辈子仰人鼻息、屈居人下?甘家依附国公府多年,势力渐长,怕是早已有了自立之心,只是缺个顺理成章的契机。
如今二叔调任刑部,手握部分刑狱之权,偏又撞上苏傲霜闯下的祸事,正好给了甘松涛发难的由头。既除了潜在威胁,又能借机向外界展露实力,顺带试探国公府的底气,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看来刑部亦有他的人呐,好一个里应外合!
想到这里,她眸色沉了沉,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 这甘松涛,当真是藏得够深。
他既有反骨,手段又这般阴狠,陈府须得谨慎行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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