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侧目,半讥半笑:“这毛病过于隐秘,从来都只有废太子身边亲近之人知晓,就是不知道咱们的怀王殿下能撑到几时了。”
那双幽幽黑眸是那样清澈。
看得魏衍之一阵心猿意马。
刚想上前两步留住对方的身影,谁料江舟横在当中,彻底将他的视线截断,盛娇半点不留恋,拉着江舟的衣角:“让护院送他出去吧,咱们没空陪他浪费。”
“听你的。”江舟欢欢喜喜跟着她。
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魏衍之怒上心头,脱口而出:“周江王世子,亏你也是个男人,什么事情都由女人牵着鼻子走,你就不怕她来日又攀上别的什么高枝不要你了么?你这样哪有半点男人该有的样子?”
他就是瞧不惯江舟那副以盛娇为先为重的样子。
明明一个女人……
他却这样放不下,醋意十足。
江舟头都不回:“不怕,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要是景王殿下也想试试,尽可来,我欢迎至极。”
欢快的声线中藏着冷漠的残忍,跃跃欲试。
魏衍之突然背后一寒。
他没有忘记那一次被这男人下狠手痛打的经历。
霎时,满眼猩红,恨意泛了上来。
盛娇出门前去瞧了宝心。
宝心刚用完了茶点,正在奶孩子。
才不过数月的时光,小小的婴儿已经长得白胖可爱,有一双与方忠序很像的眼睛。
见到盛娇,宝心忙撒娇:“你可来了,你不知道方才魏衍之过来可吓坏我了,这人好没脸面,怎么还来?”
盛娇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那稚嫩婴孩软绒绒的头发:“他自然坐不住,废太子倒了,陛下却迟迟没有另立储君,现在又冒出一个庄王来,他怕是睡都睡不安稳。”
“那位庄王……我之前进宫时见过一次,确实英武挺拔,非同一般,莫不是——”宝心眼睛一亮,“我就知晓,这事儿与你脱不了关系,庄王是你的人?”
“别胡说,什么我的人。”盛娇无奈,“庄王是心有大志者,更有一番能耐,况且一直栽培他的人并非是我。”
宝心追问,她笑而不答。
见状,宝心只好换了个话题。
“今日让你与他说的话,你说了么?”盛娇问。
“嗯,你吩咐的,我怎会不从?”她点点头,“魏衍之很生气,也是了,从前冯家最好用,如今倒的倒,散的散,给谁不生气呢。”
“说了就好,你且养好身子,说不准……不出这个月,你就能与景王府有个干脆利落的了断。”
闻言,宝心双眸腾地一下亮了。
一处隐秘的地牢内,昏暗潮湿,几乎不见天日。
牢房中锁着一人。
他岣嵝着身子,似乎还有些不清醒。
从台阶上照进来一缕光,刺得他眯起眼睛。
紧接着从光芒中探出一双墨金掐丝挑绣的鞋子,鞋面上却是白鹤展翅的纹样。
鞋子的主子缓步而下,一直走到他跟前。
“醒了?”对方温柔又低哑地询问。
本该是很让人舒心温暖的声音,可听在他耳朵里,却冰冷森寒,无端让人打了个寒颤。
“郑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方忠序。”
那牢狱之中的人,正是被方忠序偷梁换柱,侥幸留下一命的郑时!
此时,他正惊愕地瞪着说话的人:“方、方大人?九卿之列的方大人?”
“看样子你听过我的名讳,这样就好办多了。”
身后,一小厮拿来了椅子。
方忠序随手抖了抖衣摆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郑时:“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不思回报会有报应的,这道理应当不需要我与你说得更明白吧?”
郑时终于想起了那血腥可怕的一幕幕。
有人闯入了太子私宅,将他们一网打尽。
紧接着便是暗无天日的关押,后来又是毫不留情的屠戮。
那举起的凶器手起刀落,鲜血横流,处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他依稀记得自己也被砍了几刀,还晕了过去,原来是被人救了啊……
郑时刚想站起身,动作过大牵扯到伤处,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郑先生不必着急,这里又没外人,你坐着与我说话便是。”方忠序温温笑道,“我将你从太子府那场灭口的厮杀中救下来,可费了不少力气,你预备如何报答我?”
“还请方大人吩咐,只要小的能做到的,小的一定尽心尽力!!”郑时哪敢真的坐下,强忍疼痛还是跪下来给方忠序磕了个头,“只是小的不明白,为何……大人要救我?”
“你从前是碧川堂的人,且又是堂主,想来有点本事;我是个惜才之人,自然不愿眼睁睁瞧着你魂归地府,实在是太可惜了。”
乍一听到碧川堂这三个字,郑时喉间一阵哽咽。
回不去了,终究是回不去了……
方忠序继续道:“你伤重,昏迷到这两日才苏醒,一定不知晓外头的事情,废太子已折降为怀王,从前的东宫已没了主人。”
“真的?”
郑时又惊又喜。
魏长山倒台,对他而言简直是喜从天降。
那备受屈辱的一夜夜,如今想来都不堪回首。
“这么大的事情谁还能拿来开玩笑呢?”方忠序手执折扇,合拢轻轻敲着,“你是废太子府里的旧人,想必知道一些旁人不知晓的事情,我呢深入朝局多年,自然想收集更多消息,你何不卖我一个好?”
“可、可……废太子已经不中用了,小的知道的这些还能派上用场么?”
“有没有用,你说了不算。”
方忠序笑笑轻轻挥了一下折扇。
很快身后的小厮捧着一屉金锭子上前。
哪怕昏暗的地牢里,依然能看清那隐隐发光的金辉。
郑时的呼吸都凝滞了,目光挪不开,直勾勾地黏在上面。
“你要是说了,这些都是你的,我还会给你一个新身份,让你重见天日,去过自己的日子。”
这诱惑太大了。
历经屈辱磨难,生死交迫,郑时太渴望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如果这日子能富足优渥,那便再好不过。
望着那些金子,郑时咽了咽:“……什么都可以说么?”
“什么都可以。”方忠序眯起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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