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后,倍感宽慰自豪:“朕许多儿女中,如今竟只有平川最能体察朕心;过去总觉得她骄纵任性,行事又张扬了些,没想到这两年到底是长大了……贵妃教女有方。”
“可不是么。”祝公公感慨道,“您想想从前的温川公主,是多么温柔懂事。”
皇帝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祝公公忙道:“是老奴的错,老奴多嘴,怎好端端地提起这些……”
“你说得对,贵妃所教的两个女儿都是这样明理懂事识大体。去,将那一尊汝釉叠彩的花斛赏给贵妃,她喜欢插花,拿这个摆在她宫里才好看。”
“遵旨。”
很快,魏衍之也得到了消息。
“什么?邸报被琅王提前拿到,并送进宫了?”他震惊。
听明白了下属的回话,他只觉得一阵错愕。
万万没想到,平川那丫头竟能悄悄出京,亲自相迎,来回足足奔波了一百多里,可谓日夜兼程。
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更是身份超然的亲王,她竟然能做到这份上!!
“是谁走漏了消息?”魏衍之眉间发沉。
“回殿下,并未走漏消息,我们的人原本就打算在那个驿馆将邸报调换,刚刚调换完,琅王殿下便到了。”
“呵……”魏衍之满意了,“这么说来,还是我们这边棋高一手,平川啊平川,枉费你这样用心,还是晚了一步。”
“殿下,云州邸报上写的是当地大旱还有匪乱,情况刻不容缓,当真不报给陛下么?”
“先将一切安好的邸报由琅王交上去,才能将这个篓子捅得更大,报喜不报忧,故意隐瞒邸报实情,即便她再受父皇宠爱,怕也说不过去吧。”
魏衍之眯起眉眼。
那眼神里的森然冷漠看起来那样陌生。
这一刻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卸去了温文尔雅的外衣,有的只剩下不加掩饰的野心与狠辣。
下属瞧了一眼,立马冷汗直冒,忙不迭地低下头。
有平川公主与曹樱菀联手,出人出力出钱,很快便将这一次的内涝问题解决,并且曹樱菀还奉上了重新修缮的舆图,上面一应注意事项与结构画得清清楚楚。
这是邵恒的手笔。
皇帝也没想到这次的麻烦竟在短短几日内平定,顿时龙颜大悦。
还没高兴得起来,四库传来糟糕的消息——因连着数日大雨,冲塌了文昌阁,将其中编撰好的藏书冲毁大半。
书本皆是纸张制成,哪能经得住这样大的雨水冲刷。
等官员发现,并抢救时,已有一大半都泡在泥浆雨水中,根本不能看了。
其中还有好些是孤本,更是御贡皇家的珍品。
大喜接震怒,两个消息一前一后传来,惹得皇帝都有些哭笑不得,憋闷至极。
“让文昌阁上下人等都来紫云殿回话,朕要挨个问罪!”
“那……也要宣召元贞女君么?”
“一并召来!她是主理本次编撰修缮的人,怎能幸免?!”皇帝想起那些毁了的书籍,就一阵痛心,“她合该负全责才是!”
很快,文昌阁上下官员、谢言、以及盛娇都跪在了御前。
皇帝已经听了工部侍郎的回话,面色铁青阴沉。
原来早在上个月朝廷就已经拨款给了四库,专用于修缮。
修到文昌阁时,被盛娇阻拦了,说是会影响他们编撰的进度,让缓缓再来。
这一缓缓,就迎来了一个大麻烦。
“你有什么话说?”皇帝看向盛娇。
没等她开口,谢言忙挡在前头:“回陛下,元贞女君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想要尽快完工,好给陛下一个答复,她也不知晓会有这样大的雨势,更不知还会冲垮了文昌阁。”
“朕没问你,你个老东西给朕闭嘴。”
皇帝瞪了一眼——要不是看他年纪大,又有才学在身,早就想骂他了。
盛娇不慌不忙,盈盈拜倒:“回陛下,这确实是臣妇说过的……臣妇愿意领罪。”
“你那般伶牙俐齿,今儿倒是不为自己说话了?”皇帝觉得奇怪。
“这位陈大人所言属实,既是事实,臣妇不愿在陛下跟前辩驳。”
“那你可知这两日文昌阁损失多少书卷?这些你又打算如何弥补?!”皇帝冷下脸来。
“回陛下,臣妇自当竭尽全力。”
“哼,好个竭尽全力!那些书卷泡在水中,墨迹都烂了在纸上,拿起来根本看不出是哪一本,你要如何竭尽全力?朕本属意你成就此事,却不想你急功近利,酿出这样大的祸事来!就你这样,文章写得再好,又如何能入选三师?”
皇帝怒了,一时口快。
听得在场众人心头突突狂跳。
不是吧……陛下当真要这女子为太子三师?当真动了这念头?
盛娇再次拜倒,口中称罪。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外头小太监通传:“启禀陛下,景王殿下求见。”
“他来干什么?”皇帝正在气头上,“让他进来!看他想说什么!”
魏衍之一进门就表示自己听闻了文昌阁之事,心痛不已,不但要从景王府出钱出力,还要捐出这些年府里的藏书。
“儿臣知晓,仅仅这么一点实在是不足以弥补文昌阁损失的十分之一,但儿臣恳求父皇,看在元贞女君也是一心为父皇分忧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吧,顶多——免了她这次报考特设恩科的机会,也算小以惩戒。”
他毕恭毕敬,话说得相当好听。
余光瞄到了身侧的女子。
她似乎没什么表情,对他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
“你倒是心软,替她求情!”
“元贞女君原是儿臣之妇,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今日我与她已一刀两断,分得干净,可儿臣是重情重义之人,不愿瞧她一个女子蒙受父皇的雷霆之怒。”
魏衍之又道,“还请父皇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皇帝沉默半晌:“既然景王替你求情……”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消息抵达。
“陛下,中枢阁的孙大人求见,说是云州邸报有重大失误,急须面圣回话。”
皇帝蹙眉:“宣。”
魏衍之眼睛一亮,嘴角刚刚泛起的笑被强行压了下去。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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