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的眼睛陡然增大，像是吃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嘴中的肉比阿娘做的红枣糯米糕还要软烂，比西街铺子卖的糖人还要甜香，最重要的是，肉香满嘴，让人食欲大开，一口根本不够，他现在恨不得把摊上没切的卤肉也抱在手里啃。
“吃肉，我要吃肉！”孩童闹声让那些翘首以盼额过路客们再次驻足。
真有这么好吃？
小孩子没吃过好东西吧。
那妇人见儿子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心中了然，儿子是真碰上喜欢吃的东西了，不然也不会连捏肉的两根手指头也唆得干干净净。
“妹子，给我来半斤猪头肉，再来半斤卤红烧肉，我买了一斤，可以送搭头的吧。”
“可以，当然可以，作为我们程家卤肉铺的第一位顾客，我们直接送您一斤卤素菜！”程二顺满脸惊喜，开门红鸿运来，有了第一个客户，害怕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吗？
程诺刀在菜板上切得虎虎生风，每一片肉削得均匀一致，看得一旁的顾客惊叹不已。
程二顺用荷叶将卤肉打包，又拿出陶碗盛了一勺子卤肉汤汁，递到妇人面前。
妇人惊诧道：“这是……”
“送你的，卤肉拿回去浇到米饭，或者是面条上，”程诺道，“今天开业第一天，碗也送你了，以后想要卤汁得自己带碗过来。”
买卤肉送汤汁，全清河镇还没有哪家这么做生意的。
大伙儿都知道，卤肉之所以价贵，就贵在调味料上，里头的八角、桂皮、香叶，既是食材也是药材，更别说价比黄金的胡椒。
就算这些都不提，卤水用的高汤，可是用猪骨头作基础的，谁家不是日复一日的熬，不到馊了不会丢，哪舍得送人啊。
刚才还嫌程家卤肉价格贵的百姓，纷纷涌到摊位前。
“给我来半斤五花肉。”
“我要三两猪头，再给我一斤猪下水。”
“摊主，我没带什么钱，就给我来点素的吧。”
程大壮手里塞满了铜板，收钱算账找钱，好在脑子转得够快，不然不一定能应付过来呢。
程诺手起刀落，每一次砍下的肉，斤两跟上称的斤数一模一样。
“姑娘，你准头够可以的！”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道。
程诺朝说话的人扬了扬下巴：“我爹杀猪的。”
书生长衫直立，一派文人气度：“原来是家学渊源，难怪难怪。”
隔壁摊位卖面条的夫妻俩目瞪口呆，眼瞅着程家卤肉铺前的队伍越排越长，心里堵得慌。
本来天冷了愿意在外头吃面条的人就少，好不容易来几个人，一听隔壁卤肉好吃，全跑去买肉回去就小酒了，谁还愿意光顾她的摊位。
不少熬不到回家品尝的百姓，卤肉刚拿到手迫不及待尝了一口，眼睛瞬时间涌现出星光，等在想回头多买点时，却听到摊主发了话：
“抱歉诸位，第一天开摊，不知道大伙儿这么热情，今日的分量已经卖完了，诸位明日同一时间再来捧场啊！”
排队没买到的顾客，程诺特地记下了对方的名字和需求，保证明日一来不用排队，直接提货，大伙儿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锅底还剩些卤汁和肉渣，说是肉渣也有手指大小，卖给客户不合适，在家吃绝不寒碜。
程诺勺子在锅底舀了两勺卤汁，上头还飘着几块个头不小的肉丁，送到隔壁面条摊位上：“二位也尝尝。”
女摊主是个矮胖个子的大婶，大冬天的被气出一身汗：“拿走。”
“人家也是好意，你这是做什么！”她丈夫睨了她一眼，跟程诺赔笑，“对不住，我媳妇人不坏就是嘴上厉害，多谢啊。”
见卤汁上飘着的肉分量不少，道：“忙到现在饿了吧，我给你们下点面条。”
程诺拦道：“不用了大叔，我们得赶在天黑前回去。”
最后犟不过面摊大叔，收下对方塞过来的五个烧饼。
天色渐晚，面摊开始打烊，看着篓子里没卖出去的半簸箕面条，胖婶儿心情越发不畅，伸脚踹了下桌子腿。
丈夫听到笑着摇摇头：“至于吗？开铺这么多年，还没习惯，人家卖肉的，咱家卖面条，不搭噶。”
胖婶瞪了他一眼：“但凡长了脑子的说不出这些话，瞧没瞧见那姑娘今天带了一车桌椅，走的时候存在行会没带走吧，明天，最多后天，她们家也会开始卖面条！”
胖婶儿丈夫皱皱眉：“不会吧……”说完想起今天送出去的卤汁，客人们都说回去配面条吃，要是隔壁摊真的也卖面条，自家肯定竞争不过。
“算了，同行竞争，靠的是实力，人家确实有本事。”
胖婶儿脚一跺，再不肯跟丈夫多说一句。
五个烧饼一人一个，就着卤肉汤汁，吃了个半饱，回去路上不会忍饥挨饿了。
“大哥，二哥，我和小五去市集逛逛，你们先把车运到牛车上。”
程大壮立马将钱袋子递过去：“拿去。”
程诺拿在手里颠了两下，沉甸甸的，全是铜板叮叮当当的声音。
走在市集上，一些小摊支起了油灯，一些准备打烊，程诺问：“小五，你说的可以提供鸭货的人靠谱吗？”
前两日家里突然冒出来的鸭脖鸭翅，程诺还能找借口说是何桂香帮忙从镇上带回来的，今日若空手回去，明天再变出鸭货，家里人肯定起疑。
“小诺姐，我办事你放心，我都打听好了，醉仙楼的片鸭是一绝，每日杀掉的鸭没有一千只，也有五百只，还都选用的是鸭胸部位的肉，剩下的鸭翅鸭腿鸭脖全交给后厨低价出售，我刚好认识里头打杂的小厮，他正找销路呢。”
龙五有些担心程诺需要的量太大会卖不出去，他今天全程瞧着，猪肉卖的最好，哪怕是下水也有人要，偏偏鸭货大伙儿不太买账。
鸭翅鸭腿里有骨头占斤两，鸭脖更不用说了，根本吃不到两口肉，别说普通人家，当这个当乞丐的都不爱吃。
程诺竟然要收五十对翅膀，五十个鸭脖，这得装满满一铜锅吧。
但他还是相信程诺的决策的，不为别的，就看在今日火爆销量上，他老大绝不可能判断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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